明月下凉州 (一只大蜗牛)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一只大蜗牛
- 入库:04.09
当时刘瞻也在会上,柴庄只作不见。别人劝他,他却苦劝秦恭,但秦恭始终不肯松口。柴庄气得想要拂袖而去,想了一想,到底忍了下来。后来秦恭想让他去怀远一路,他想也不想便推了去,自请留在中军,随侍秦恭左右。方才作战之时,他始终小心提防着,以免变起不测,不曾想担心变故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教他等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秦桐瞧见柴庄面上神情,有心替张皎再解一围,便把他拉上前道:“张别将,你将这一战的经过讲给诸位将军们听听。”
张皎看了柴庄一眼,见他正微微偏过头去,斜眼瞧着自己,就将纳喇波光逃窜至自己埋伏处时已只剩下几百残兵、自己在阵前又是如何杀死他、又被秦桐救下的事略略讲了一遍。
他知道最后能杀死纳喇波光并非自己一个人的功劳,而有秦恭、秦桐父子成全之恩,还有前面几道关卡的将士苦战之劳,不敢隐他人之功为自己张目。柴庄听他言语间多提及旁人,无溢言虚美于自己以贪此全功之意,猛然想起先前与他交往的许多往事,不由得暗道:他毕竟还是个好孩子。
他想到此处,稍稍缓和了些面色,只是对张皎仍不像从前那般热络,只随口勉励了几句,便推说有事,打马离开。
秦桐见他离去,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张皎更是没什么言语。
不料过不多时,柴庄趁秦桐有其他事,张皎身旁无人,偷偷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便问:“你有如此身手,又是汉人,之前何必委身于敌?”
张皎见他来找自己,吃了一惊,闻言对他也不隐瞒,如实道:“末将九岁时作为奴隶被狄震买下,此后便一直为他做事。”
柴庄点点头,暗道:原来不是自愿的。
他又问:“那你从前在狄震手下,都为他做什么事?杀人么?”
张皎答道:“有时是刺杀,有时是窃取些消息,总之都是些旁人不便做的事情。”
“不觉着可惜么?”
张皎一赧,“末将从前没有想到过此处。”
“嗯……哎!”柴庄摇一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音,“我听闻你现在连两石弓都拉不开了?身上可是落下什么病了?”
张皎见他出言关心自己,微微一怔,随后心头热起来,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末将只是还有些伤没好,没有落下什么病。”
“那就好。”柴庄知道他身上的伤是受刑留下的,没有多问,“你犯下了刺伤大将军之罪,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便无事了,此乃朝廷破格优容,更是陛下、大将军天覆地载之恩——你明白么?”
张皎忙道:“末将明白,末将日后定当碎首以报!”
“不必日后了,”柴庄忽然一笑,脸上挂了多日的霜冻终于化开来,“你今日斩杀纳喇波光,也不枉大将军对你的信重之情了。”
张皎还不及说些什么,随后便见柴庄忽然转过头来,两眼盯着自己,放低了声音,叹气般地说道:“不过……许昌城头收赤兔,华容道口走曹操!我看你往后还有坎要过……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不待张皎回复,柴庄忽然一踢马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皎怔了一怔,随后,虽然明知柴庄看不见,仍是对着他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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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加更一章,我愿自封为劳动模范!谁赞成,谁反对(环顾)
-本章主题:继续修补小张的人际关系,给历史遗留问题擦屁股x
-当年狄震随手挖的一个大坑,需要小刘小张二人(哦,还有小蜗牛,是三个人的电影呢)往里面疯狂填土,填坑至今还不能说是完全平了x由此可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不一定多好,但是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真的很坏……
-救命,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狄震这个人其实是我写的呢?
-太可怕了,应该不会吧??
第七十章
纳喇波光被杀,雍人小胜一场,凉州城的居民谈及此事,无不津津乐道,都以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先前雍军远涉沙漠,其实斩获较之这一战要多得多,但雍人边民感触不深。这次同往年一样,被夏人打到了家门口,可是没让他们占到多少便宜,反而阵斩了他们一个大将,从前被骚扰惯了的边民听说此事之后,无不扬眉吐气。
刘瞻顺应民心,让人将纳喇波光首级悬挂在城楼下面,供百姓观看。胆子稍大些的,都想看看这个夏人当中数一数二的猛将长成什么样子,城楼下面,每天观者如山,甚至还有好事者特意从他处赶来,只为瞧一眼纳喇波光的模样。
秋意刚过,年关尚远,凉州城里却添了几分喜意,在这片喜气洋洋当中,从长安传来的一条小小的消息便不觉被人们忽略了。
御史上书弹劾,现在工部任郎中吕同光,借着他在工部的差使,私相授受、上下其手,贪污的银子竟达数十万巨,雍帝让人查知无误后大怒,便将人籍没家财,流放三千里,不得再入朝为官。还有几个官员受其牵连,也被一道贬官。
工部郎中虽然已是不小的朝官,但消息传至宫外,也无多少人在意,只坊间传了些闲话,说先是纳喇波光、后是吕同光,看来今年名里带“光”的走了背运,搞不好要倒大霉。只有极少数神通广大,耳目甚灵的人隐隐知道些端倪,却不敢出声。
吕同光被贬,确是刘瞻的手笔。他先前在长安未动身时已有报复之意,权衡利害之后,怕显得太过引人注目,便隐忍不发,等到自己回了凉州之后,也始终没急着下手,反而一直等到凉州边军小胜一仗之后,报捷的文书传至雍帝案头、引得他龙颜稍悦之时,才让人忽然发难,弹劾吕同光。
他清楚,父皇已经知道吕同光和太子有些干系,又同自己结了些仇,吕同光遭人弹劾,父皇很容易想到自己身上。若是让父皇觉着他二人兄弟不睦,自己的处境要比太子危险得多,因此特意选在打了胜仗之后,趁着父皇一时高兴,未必会细究此事,给吕同光当头一击,也在刘彰身上不轻不重地咬下一口,让他有苦说不出。
吕同光被贬的消息从长安传到凉州,已过了多日,刘瞻闻知此事之后,心情颇佳,走到窗前,正好瞧见张皎正在院中和自己的几个亲卫对练,瞧了一阵,见张皎身手比起从前已恢复了七八分,轻捷矫健,举手间却又甚是有力,心情更好,于是披上一件衣服,走出屋外。
他瞧见自己的五个亲卫一齐和张皎对打,却一时难分胜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的好。几人均瞧见了他,但因为知道刘瞻从来不摆架子,私下里也不甚苛求礼节,于是并不停下向他行礼,手上不停,仍是继续相斗。
刘瞻果然并不在意,站在台阶上面瞧了一阵,一时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看张皎身上好像没挨什么打,便也不出声打断。晋王喜欢拉偏架,在府中已是人尽皆知,亲卫向他抱怨过几回,刘瞻都只作不闻,被抱怨得多了,才应付几句,要么说他们以多欺少,要么说张皎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总之始终不改。
他又看了一阵,不知谁占上风,却见张皎忽然后退两步道:“是我输了。”话音落下,几个亲卫一齐停手。
刘瞻一愣,“怎么就输了?”
张皎确实并未完全伤愈,斗得久了身上仍有些疼痛,身法、力气都不及从前。斗到后来,他动作慢了,手上力气也小,自觉过不片刻便要被几个亲卫打在身上,怕再拖一阵,刘瞻又要喝止这些亲卫,忙自己认输。
张皎自然不肯说出实情,只是答道:“有些累了。”
几个亲卫知道缘由,偷偷相视一笑。刘瞻瞧见他们面上神情,不觉心中生疑,过了一阵,隐隐明白过来,不免有些失笑,却也不道破,只道:“也好,都停下来歇歇吧。”
张皎不像之前喘息得那般厉害,却也微微发喘,胸口高低起伏着,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刘瞻瞧见,便想招呼他回到屋中,张皎却摇摇头,“殿下,属下还需去练一练箭。”
他和刘瞻关系非同一般,在府中已不算什么秘密,但当着亲卫的面,仍自称为“属下”。刘瞻也不介意,因着兴致正高,闻言便道:“那好,今天我也凑凑热闹。”说罢,吩咐一个亲兵去取自己的弓来。
他少有练箭的兴致,亲卫摸了摸脑袋,回屋取下他的弓,先吹了吹灰,才拿到府中后院特意辟出的一处靶场。其实刘瞻虽然久不使弓,但这弓挂在墙上,每天都有家仆擦拭,上面倒没积什么灰尘。亲卫不知道此事,在弓上吹了一吹,见什么都没吹下来,不禁十分奇怪。
刘瞻身为皇子,虽然骑射不佳,却从来不乏好弓、好马。他这张弓乃是上好的木材和牛角制成的,弓弦也和寻常的弓不同。寻常弓弦,往往使用牛筋制作,稍微讲究些的,或许会用上鹿筋或是豹筋,但这张弓的弦却是用鸟筋制成的。
据说用飞禽为弦做出的弓,比用走兽脊筋制成的,发出的箭能飞得更急、更远。只是刘瞻这张弓毕竟还不足一石,便是张满了射出一箭,也未必能有百步,因此这说法至今也无从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