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卡住门缝,死命扒开些往里看。
下桌上床,两人间。
左边的床上桌上都很凌乱,右边的桌子一尘不染,书本按高低次序贴墙摆放。视线上移,白色的床单连个褶都没有,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放在床单上。
显而易见的,唐可心不在,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宿舍。
我抽回手转身就走。
“等等!”突然间手腕一紧,我被拉了个趔趄。
罪魁祸首用力推开那扇可怜巴巴的门,用把我腕骨捏碎的力度把我往回拽。
诚然,我看起来脾气不错,但那只是看起来。
手腕上的这点疼痛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我却被他的冒犯彻底激怒。
落毛凤凰不如鸡,我总记不住这点,还把自己当金尊玉贵的皇帝。
“你他妈的放手,”我按住他太阳穴朝门框狠撞,用尽十分力气。
“哐!”震天巨响,他撞懵了,茫然地松开手,吊梢眼弯下像只憨厚大狗,“对……对不起。”
我揉着手腕看他左额角肿起的大包。
看走眼了,这是只穿着狼皮的柴犬。
易中天捂着额角,请我进寝室。
我坐在唐可心的位置上,易中天推出椅子和我对坐,有些吞吐,“可可……哦,不,唐可心他怎么没回学校?”他下意识的用了亲近的称呼,但很快又意识到坐在对面的人是谁,极其不自然的改口。
可可?我差点笑出声,俩大老爷们居然互相之间用爱称。
过了这么久,我要再看明白也白当那些年皇帝。
易中天,易,yang,y。
唐可心的x幻想对象。
眼前这位才是正主。
原来就是他啊,我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确实够资本被唐可心在日记本里反复觊觎。
看似凶狠,实则温顺。
易中天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紧握拴在他脖颈上的项圈,他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眼下他最关心唐可心身处何方,在我流露出担忧之色说出唐可心失踪后。
他也慌了神,
“你和唐可心什么关系?”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你知道唐可心家住在哪儿么?”
他点头,语气迟疑道:“我去他家问过,边姨说他不在家。”
我心里嗤笑,不在家?只能糊弄你这种蠢货。
从易中天嘴里问出唐可心家地址后我起身告辞离开。
快步走出校门,很奢侈地招了辆出租车。唐可心家住郊区,距离市区六十多公里。
我到时已经下午,出现在眼前的是片修建在山脚下的别墅区,一栋栋精巧的三层小别墅矗立林间。
这处住的人家都是上流,钱与权总能占一头,安保自然不用说。
幸好易中天告诉了我一条隐蔽小道,折腾到成功进入别墅区天色已经擦黑。
唐可心家在最里面,1303号。
道边路灯接连亮起,我藏在灌木丛里借着昏黄灯光打量眼前的1303号别墅。
一,二,三,四,四个摄像头。蹑手蹑脚从灌木从出来,绕到别墅背后,这里摄像头少些,两个。
找了个可能是监控死角的地方,我站直身子,看向面前高大的围墙,往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在墙面上连蹬两下,利落翻上围墙。
想不到前世练来防身的功夫,这辈子用来私闯民宅。
围墙上罩着布满铁钉的铁丝网,我的掌心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勾得鲜血淋漓。
很快,我爬上二楼,落在一间房间的阳台上。
“啪,”原本黢黑一片被我认定没人的房间,猝不及防亮了灯。随着迷蒙灯光洒落,我的心脏被只大手紧紧攥住,身体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已经脸贴着地趴下。
房间里传来些微动静,解扣的咔擦声,皮带落地清脆的响,书页翻动沙沙的响声。
贴在地上全身都麻了,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轻微更轻微,嘴巴抿成细细一条线,只吸入维持生命的氧气。
按现代人的作息,十二点前算早睡。我偏头看向天上,月亮刚代了太阳的班出现云端,最多不过二十一点。
那意味着我如果出离幸运没被房间里的人发现,也要在阳台至少趴三个小时。
无事可做,我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醒来,我先用三分钟短暂清醒睡懵的脑子,不知睡了多久,但我估计远远超过三小时。
屏息凝神,房间内寂静无声。
大概睡着了?我先直起上半身,压低呼吸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确实室内人睡着后再手脚轻缓地站起。
阳台没反锁,我长出口气。
脱下鞋子拎在手中,垫起脚尖虚踩,像踩在云端。
太暗了,月亮躲在云层后,失去唯一光源,我像被大块大块的黑暗包裹。
“嘭!”脚尖踢上块硬物,瞬间麻痹,又瞬间钝痛,痛叫锁在唇齿间,我呜咽一声原地蹲下。
缓了好一会儿,钝痛稍微缓解,我提了口气。月亮终于出来,皎洁月光从被我推开的阳台玻璃门照进室内,我终于看清了撞到的东西。
一张木制大床,我不慎踢到了床尾的脚踏柜。
往前看,床上躺着一人。
睡姿规矩,两手平放身侧,身上盖了条薄毯,再往上看。
压抑的心跳一触到底即刻反弹,一下比一下更重,新泵出的血液流遍全身,像一条小小的河,在我身体里,奔腾不息。
——岑微雨。
第10章 【旧梦】早已陨落的太阳
我是青阳途唯一活到成年的儿子。
青阳途年轻时是个勤于耕耘的主,做太子那会儿满府姬妾老母鸡似的,一个接一个给他下蛋。
等他当了皇帝,更了不得。头两年三年一选的选秀制度被他改成一年三选,后宫很快挤得像蜂巢。
我在他当上皇帝的第二年出生,生母是在一次选秀中被选中的小官家的女儿。她既没有惹君主垂爱的天姿国色的美貌,身后也没有煊赫权势作支撑。
理所当然的,她像宫里随处可见长在地砖缝隙里的杂草,渺小又卑微,被遗忘在深宫角落。
很长一段时间,青阳途都没为我赐名。他的孩子太多,想不起我这个一夜风流的产物。母妃不敢私下替我取名,只好按照排序,小十七小十七的唤我。
尽管不受重视,但也没人苛责。我可以爬上卉楼里最高的枣树打红枣,母妃拿着簸箕接住掉落红枣。我也可以和瞎玩嬷嬷一起溜进御花园,在小池塘里捉一尾胖乎乎金灿灿的锦鲤。
母妃会给我做红枣糕,会牵着我的手将锦鲤养在后院我们自己挖的小池塘。
更多时候,她会抱着我坐在石阶上,给我讲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的故乡。讲故事时,她的眼睛会亮起,像日月在她瞳孔里同升同降,天真又纯粹。
在宫里,天真是贬义词。
没过几年,青阳途的儿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麻风病,绞肠痧,意外落水,死法千奇百怪。
最后只剩下长在宫里听着母妃口述的英雄故事长大的十七子。
在宫里野蛮生长九年,我没料到居然能有机会见到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生父。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分列两队的太监宫女簇拥着道明黄的人影推开了我们小院的大门。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青阳途,发冠上的十二旒垂下挡住他冷淡的眉眼,我只看见他勾起的嘴角,耀眼得仿佛高悬于天的大日。不同于母妃的惴惴不安,我很兴奋。
我也有了自己的名——碧。母妃获封三品泫和夫人,迁进了金碧堂皇的宫殿,本该她诞下龙子后便得到的位分与尊重却姗姗来迟九年。
最开始,被青阳途重视我满心欢喜,因为那是我的生父,整个雍朝的太阳,更因为那能给母妃无上荣光。
可他根本不是太阳。
意识到这一点我已经被青阳途册封为太子,彼时意气风发,上奏希望能获准旁听诸公议政。
当夜宫里收到了份别出心裁的礼物——淬毒红珊瑚。
犯人堪称明目张胆,帖子上写明——司马府谨拜。我让宫人带着这份礼物直冲御书房,怒不可遏,本以为青阳途会和我同样愤怒,毕竟他表现得就像一位好父亲。
然而我失望了,他是早早陨落的太阳,只能反复谎言说给自己听,也说给我听。一定哪里弄错了?司马躬下敬上怎会行如此悖逆之事?
我也终于明白,诸多皇子中为何只有我活下来,因为我足够不起眼,像杂草。
……
自从亓官微离开后,我连着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夜里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把亓官微说过的话掰开来,揉碎了,在脑海里反复过。
半晌,我得出个自己都不信的结论,他该不是想向我投诚吧??
历来太子都会在东宫组织起一套小班底,日后登基这帮人往往会成为新一任肱骨之臣,有道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但我的府臣,一痴愚,二老朽,三不安好心,算了算去居然没一人堪用。
怪不得我想太多,实在是亓官微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过于引人遐想。
我决定当面问清楚,遣了下人去寻亓官微踪迹,一时半刻没有消息,忽然想起亓官微特意提起的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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