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
我想也没想变甩飞手中匕首,击打在刀身上,长刀下落的轨迹改变,最终擦着纪荨的头皮插进地里。
我松了口气,但因为我的举动,黑衣人发现了我和亓官微,他把头转向我们,我听见他高呼道:“找到了!青阳碧在那儿!”
他用刀指出我们的方向。
亓官微反应很快,抢了匹马拉着我翻身上马,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冲着密林狂奔而出。
我吼道:“放开我!我要去找青萍!”
亓官微不为所动,他单手环抱住我的腰——防止我跳马。
“所有人都是冲你的命来的,你留下,青萍更危险。”
马冲进密林,很快因为根系虬结的地面,和繁茂的枝丫,马匹不能再前进。
亓官微和我下了马,他拍了拍马臀,马儿朝另一个方向窜去。
紧接着他又简单处理了我们留下的痕迹,将踩踏的杂草丛扶起,处理完他对我说,“走,我们去湘城。”
我跟着他,心里想的全是青萍。
一路走到暮色将近,我因高度精神紧绷和长途跋涉已经直不起腰,为了避免被追兵追上亓官微背着我继续走。
我将脸贴在他背上,脸上伤口已经结痂,挨着布料有些疼,我换了一边靠着他,“你说,青萍会不会……”
亓官微坚定道:“不会。”
“倘若你被抓住,他们一定会死。但如今你不见了,他们会留下人质引你上钩。”
我挣扎,“那我要回去……”
亓官微勒住我的腿,语气近乎严厉,“你是太子!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女将自己的命送葬吗?你难道甘心自抱负还没实现便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亓官微冷漠得超乎我的想象,他比我更适合当太子,我很想反驳他,那不是侍女,她是青萍。
我拿话刺他,“你跟着我做甚?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大可以放下我,回沛都继续做你回你冷漠无情的小司马!”
“谁死了你都不在意,青萍也是,纪荨也是,在你眼里他们都是蝼蚁,你高坐金台怎肯惹尘埃。”我开始胡言乱语,“在你眼里,我仅仅是个笑话!”我不想讲刻薄的话,但心中的忧虑和后怕却化作锋利的唇枪脱口而出。我清楚亓官微的选择没错,此时此刻我们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谈何去救人?
阴云将天空遮挡,有细小虫鸣声在我耳边响起,亓官微在老树根旁将我放下,我以为他要离开了,心下一松的同时又不由得失落。
亓官微转过身和我对视,他束发的玉冠不知掉在了何处,墨发倾泻流淌,蜿蜒了他一身。
他没走,他靠近,他抬手,他摩挲我脸上的血痂,“殿下救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想我是个冷漠无情的上位者?想我是亓官笃的儿子?殿下后悔了吗?后悔救了亓官笃的儿子?”
他叹气,“在殿下眼里,臣便如此不堪?”
“但臣不后悔,不后悔选了殿下,在您扑过来的来一刻,臣想,除了眼前这个人,再没人会傻到以命相博。”
我把头抵住他肩头,看啊,亓官微多狡猾的人,我后悔了,不该和他扯上关系,他连自己最不堪,最羞说的情绪都能拿出来做筹码。
是太子完败。
我说,“我也不后悔。”
第27章 【2014】挖谁的坟?
唐可心的离开没有掀起涟漪,我和岑微雨顺理成章开始同居,彼此之间保持着微妙的默契,我们站在铁轨两端,注视着没有车头的火车向远方驶去。
失控的火车还剩多少奔腾时光,在轨道的尽头是火海还是悬崖,谁知道呢?谁在意呢?我只想享受岑微雨逐渐爱上我的时间。
他开始每天下班准时回到房子只为和我吃一顿晚饭,他会在睡前念书给我听,今天他念《杀死一只知更鸟》。
“勇敢就是在你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依然义无反顾的去做,并且不管发生什么都坚持到底。一个人很少能赢,但也总会有赢的时候。”
他念到这句,我打断道:“教授你见过真正勇敢的人吗?”
岑微雨合上书页,把台灯调到最暗,“见过。”
“唐可心吗?”我问。
岑微雨替我捻开被角,沉默片刻道:“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勇敢到残酷,他勇敢到只剩下对自己理想的执念,既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爱,也不肯将慈悲赐给他的信徒。他试图让雪花永固,失败之后他便要和雪花一道腐烂。”
“我见过这样的人。”
我困得眼皮直打架,根本没听懂岑微雨在说什么,捏着被角迷迷糊糊地问,“那他赢了吗?一个人坚持到底总会赢……”
岑微雨的身影在我视野中不断放大,最终失去人的形,变成昏黄灯光投下的光圈。
即将沉入梦乡时我听见。
“他输了,赢的是我。”
许是做梦吧。
十月中旬,双休日,我正在和远在海外疗养院里的张元英视频通话。
张元英长胖不少,她穿着粉色的病号服,脸颊红润,根根银发仿佛打了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黑人护士扶着她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向我汇报张元英进行的理疗项目和服用的药物,一长串专业名词听得我头晕脑胀。
我觉得她是想告诉我,他们对张元英的病情已经尽力了。
张元英的肉体在药物辅助下焕发生机,但她的精神却在不可避免的消亡,她下定决心要抛弃让她苦痛的世界。
挂掉视频电话,我靠在旋转椅上发呆,过了会儿,我叫岑微雨来关电脑,我不会用电子设备。
岑微雨用围裙擦干手上水渍,移动几下鼠标关了电脑,“吃饭了,今天是你爱的番茄牛腩。”
我跟着他出门,岑微雨在端菜,我进厨房里拿上碗筷摆好,等岑微雨端菜上桌。
八点整,客厅电视里在放新闻。
说的是蠡县连下数日暴雨,张界山因暴雨导致土质松动发生了泥石流,一座上千年的帝王陵寝因泥石流被村民发现……
我幸灾乐祸,又是哪个倒霉蛋要被开坟掘墓,造孽啊,我算了算时间,千年前正好是雍朝,倘若是青阳途该多好,那玩意儿活该被挖坟。
岑微雨给我夹了块牛腩,瞥了眼电视机,漫不经心来了句,“内部消息,雍怀帝的墓。”
我正在嚼牛腩,雍怀帝……雍怀帝……是雍怀帝啊,不是伤帝。
咳咳咳咳……我打了个哆嗦,牛腩呛进肺里,止不住地咳。
雍怀帝!那不是老子吗!草!被挖坟的竟是我自己!
岑微雨起身,探过身给我拍背,话里带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攥住他的手,红着眼眶问:“挖坟,挖坟你去吗?”
岑微雨不悦地纠正,“是保护,像这种历史价值极大的帝王陵墓,我们一般采取的措施是保护为主,能不动则不动。但对于经历过泥石流的陵墓,为了避免文物损坏,也为了防止盗墓贼……”
我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所以!到底!挖不挖!”
笑话,谁坟头被刨不着急啊,虽说一般人没这个福分看见自己被挖坟。
岑微雨坐下示意我稍安勿躁,“确实要保护,下周我将会和专家组一同前往张界山。”
我忙道:“我也要去。”
岑微雨皱眉,“组里不让带闲杂人等。”
“你说谁闲杂人等?我是你家属!你们工作辛苦,带个把家属照料日常起居不应该吗?”我赌咒发誓只要岑微雨带我一起去,我保证每天给他洗衣做饭,铺被暖床,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确定是你照顾我?”岑微雨显然不信。
我连拍胸脯,又是一番好话。
折腾好半晌,岑微雨终于勉强点头。
我抢着洗好晚,冲岑微雨讨好一笑,一溜烟溜回房间把门反锁。
我坐在床边思考人生,越想越觉得这事疑点颇多,首先我前世没有活着替自己修陵的喜好,其次后来国破,我做了那亡国之君,阶下之囚,死在新朝地牢中。宋老贼心黑手狠,不止挖去我的招子,还割了我十万八千刀,等我死后他能赏我一张草席已算良心发现,他又怎会替我大修陵寝?
到底是谁的墓?岑微雨判断错了?倘若是我的?又是谁修的?
我在要被人挖坟了的气愤和到底是不是我的墓的纠结中睡着了。
整个双休我都备受折磨,好不容易熬到周一,整个人清减不少。
岑微雨带着我去南大,他先去和专家组汇合,我留在学校大巴车上。
大巴车上坐的都是岑微雨的学生,此次去给岑微雨当助手,顺便涨涨见识。
车上两男两女,年纪比我小一两岁,他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看起来很是兴奋。
我双休都在挂念自家坟头,估摸拢共睡了不到五小时,因此一上车我便径直走向车后座,把后排位置全部放倒,躺上去开始补眠。再醒来车已经开出好长一段路,其中一位女生在同伴鼓励的眼神下向我走来,她拿着一瓶水和一口袋红澄澄的车厘子,腼腆道:“师娘,老师让我拿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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