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救治这腐朽枯败的家族啊。”
明明是人间四月芬芳天,身体确实透入骨髓的阴冷。像是那个永远照不进眼光的小院子,像是那个只有残渣剩饭,就连一个残缺之人都敢带着鄙夷的小院子。什么都没有,安安静静,空空荡荡,一片黑暗……
“谁要坐这个位子,谁要当这个皇帝啊!”看着将军,心底那些阴暗和复杂像是被人挖开的泉眼,再也无法遮挡冒进的涌流。那些不甘,那些憎恨,那些在阴冷夜中生长的负面,冲破了往日的面具,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只是那样的情绪还没得发泄,将军一步上前就抱住了朕。他的胸膛炙热宽厚,他的身体温热鲜活,说起话的时候还能够感受到震动:“陛下,”他如此说道,“呼吸——”
他宽厚的手掌拍着朕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抬头去看将军,他的眼神阴沉,紧紧盯着一旁的池塘。然后他低头,幽黑的眸子低垂瞧着朕,情绪复杂:“陛下,您的心情,臣不懂。”与其说是感慨,倒不如说是简单的陈述,像是在讲述天气一般简简单单。
“可臣,一直记得,”他抿嘴,“那日大殿之上,陛下的笑容。”
“臣相信陛下并不是想要死去,不是真的想要毁掉这个王朝,也不是不想成为一个好帝王。”将军的声音很低沉,像是那夜小院子里听见的低沉撞钟,“如果陛下无法忘记,那便不要选择忘记了,臣会陪着陛下一同铭记的。”
他搂着朕,像是冬日冰天雪地中一个巨大的火源。
“臣愿意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成为陛下的银木仓。陛下想要除掉的人,陛下看不惯的人,那些让陛下不开心的人。”他低声许诺,“臣来处理就好。”
“陛下只要笑着就好,像是那日听闻外藩来贺之日那般,笑着就好。”
然后,再也维持不住白日装傻充愣,满面笑容的样子了。
“孤就……”这一刻,什么皇帝,什么身份,统统见了鬼,“只想要自由啊。”
想要看看树上所说的壮丽山河,想要去看看画上描绘的万里锦绣。
想要尝试一下传说中的糖葫芦,想要尝试一下粗布衣撒野的感觉。
想要被人揪着耳朵批评不好的,想要被人摸着头并夸奖做的真棒。
没有华贵衣食不要紧,没有珠宝金银不要紧,没有护卫加身不要紧,没有身份地位也不要紧,哪怕下一秒死去都不要紧。
孤就只想要,真正的活一次啊。
阳光之下,原本还游动着金色锦鲤的池塘里,一片雪白。
————————————这是注释——————————
*小皇帝其实在羡慕将军,羡慕他为了自己的意愿可以不择手段的去做,也有能力做到。将军手中有兵,所以能够威胁他,所以能够强迫他。可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只能昏庸,只能把所有事情都当做看不见。
*五百年的王朝,早就已经腐朽了,小皇帝也早就不想做这个位置了,他所看好的继承人是将军,可当将军的手下都有了那样的心思,将军却没有。
*小皇帝现在很憋屈,特想哭。
*小皇帝一直都知道最初的公公,对他各种的不好,可终归还是记得给他一口饭。哪怕后来对他只是巴结,可他依旧感激当年公公没让他死在院子里,到了最后甚至带着他走出了那个小院子。
*将军的意思,所有的肮脏他都会替小皇帝挡住的,小皇帝只要负责洒脱肆意就好。
*至于将军为什么不想称王,为什么愿意成为一个忠君爱国的将军,这其实是有渊源也是有理由的。不过最大的理由大概是将军不会有后嗣所以荣华富贵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小皇帝一出生就是太子,所以对他来说‘孤’这个字就是‘我’,一个很平凡的自称。
*小皇帝手中那杯酒,有剧毒。所以池塘里的鱼都被毒死了。鱼: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4章 刚愎自用 ...
将军连夜从边关赶回来,所依仗的不过是他刚刚打退了敌军,敌军要休养生息一些时日。后来听阿骨说,将军是将事物托付给了自己的副官,夜以继日的往回赶,所以来的匆忙,也不过停歇了一日便又回到边关了。
只留下朕对着桌子上的那道由将军书写,大赦天下的圣旨,报以沉默。
“陛下,”公公端着盘子进来,“您也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外面艳阳高照,透过敞开的纸窗可以瞧见窗外摇曳的树枝,还有明媚的天空:“他为什么要回来呢?”只是朕没什么心情去欣赏,将军临行前递送的圣旨就那么放在朕的面前,所需要的不过是朕的两个印章而已,“他到底将朕,看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期待一个答案,但是公公好像误解了什么:“陛下如果非常在意,便将将军留在身边,一试一二方可知晓了。”他将茶水放在了朕的手侧,言语恭敬似乎真的在为朕的烦恼而忧愁,并想要替朕分担一二。
可跟在他后面的阿骨却冷笑一声,侧坐在桌子上俯视着看着公公:“如果你还有点儿智商,就该知道如果你动了将军,会是什么结果。”他看着公公的眼神很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很久没有看到有这样犀利眼神的阿骨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骨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再同朕谈论自己知道的那些有趣的事情。于他来说好像仰望头顶的星空,变得比同朕在一起更加的有趣:“阿骨,你在想些什么呢?”
余光瞅见公公抬头看着朕,只是公公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他匍匐在地上动都没动,似乎没有听见阿骨针对他的言行:“在想,你到底还有没有脑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也就只有阿骨敢说了。
可朕……真的完全不生气啊:“你便是朕的脑子啊,好阿骨~”
阿骨比朕更适合当一个皇帝,他有着朕没有的责任心,有着朕没有的敏锐与判断力:“如果阿骨一直在就好啦,”对着阿骨笑,“阿骨会一直在的对吧?”
他没有回话,坐在桌子上俯视着公公,然后叹气:“你真的打算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啊……轻减赋税,取消刑罚,释放囚犯,布粮天下。”将军手写的锦布之中大概就是这么几条,“救济退伍士兵,重开科举考试,废除孝廉推举,还有……”看着公公,“宦官不得干政。”
公公跪在那里打了个哆嗦,然后朕就瞧见了公公老泪纵横的脸:“陛下明鉴啊,奴才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奴才是真的担心陛下年幼无知,身侧又无长辈辅佐,才会,才会逾越想要帮助陛下啊。”
他是在说,他在心里把我当做他的孩子?还是在说他是朕的长辈?
不过……是一个无根的狗奴才罢了,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阿骨坐在那里嗤笑一声,眼神里□□裸的写着他的不满和讽刺。只是他的笑,却让朕冷静了下来:“朕知道,”眼前晃过将军的脸,晃过母后的脸,晃过父皇的背影,晃过当年那个趴在墙头的小小孩童,“朕知道。”
“让朕一个人待着吧。”阿骨没有动,公公则慢慢的站起,弓着腰退了下去。
阿骨坐在桌子上看着朕,俯身越过诺大一张桌子,抬手按住了朕的头:“没事了,”他的怀抱很冷,但是却令人心安,“一切都会过去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一起去看看所说的水墨山河好不好?”
年幼的时候,当父皇还对母后抱有感情的时候,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副画卷。那是当时最具盛名的得道高僧所描绘的山河,明明只是简单地黑白墨色,却有高山流水,有落雁飞鸿,有热闹集市也有荒废古城,有寻常夫妻的日常,也有书生学子赶考的热闹。
长长的画卷,画出了这人世间的千寻百态。而那副画卷挂在母后的宫里,每日都会被母后仔细观摩,然后抱着朕坐在那副画面前,指着画卷的某一处讲述一个或美好,或悲伤的故事,一个又一个。
“水墨山河啊……”
后来母后同父皇不再恩爱,朕也离开了那华丽的宫殿,去了小院落。那长长的画卷,被母后在临终埋在了那小小的院落中……
那一个个故事,朕讲给了阿骨,阿骨讲给了朕,一遍又一遍,讲述了三百多遍,度过了三千多个日夜,然后等来了这个座位,等来了这幅彩色的山河,等来了……
一片冰冷。
“算啦,”起身将将军所写的锦布折叠,“天高皇帝远,将军又不知道朕究竟做了什么。”眯起眼睛笑着将锦布塞到了身后的书架之中。
阿骨坐在桌子上看着朕,一如过往所有的日子,一如未来所有的日子,他会一直看着朕。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图。传闻那是当年景太O祖所用征伐天下的布局图,非常古旧了,不知在过去的岁月里被翻新了多少次。将军说那幅图里满是杀意与战气,虽然那时在朕看来只有一地荒凉与破败。
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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