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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花卷)


  严不渡眉梢一挑,细细打量了几人,道:“漠北青巍宗——”
  司徒征笑了笑,道:“严兄好眼力。”
  严不渡说:“司徒兄过誉了,青巍双杰的大名,江湖谁人不知?”
  曲泠远远地看着几人寒暄,他看得久了,司徒征倏然转头朝他看了过来,曲泠心口跳了跳,当即垂下了眼睛。
  不过片刻,司徒征就和严不渡分开,他看了一圈,竟直直地朝着曲泠走了过来。
  曲泠转头看着云州,说:“把那几根柴火给我。”
  云州应了,捡起身边的几根木柴递给曲泠,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就看见曲泠眼中的神色,愣了下,似懂非懂地看着曲泠。
  司徒征已经走到了面前,道:“这庙里只有此处能坐了,叨扰几位。”
  曲泠握着木柴的手抖了一下,畏惧地看了眼他手中的刀,赶紧抓着云州往自己身边坐,又挨着初六靠了靠,小声道:“你们随意。”
  司徒征道:“多谢。”
  他说完,却看着曲泠,曲泠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几位大侠,还有什么事吗?”
  司徒征道:“我们的火折子湿了,想借个火折子。”
  曲泠从怀中取出火折子递了过去,对方伸手的一瞬间,只觉一股锐劲在相碰的一瞬间直抵掌心,激得他闷哼了声,脸色也发白,火折子直接脱了手。
  司徒征两指夹住了火折子,笑道:“多谢。”


第38章
  司徒征一行人一离开,初六低声叫了声,“主子。”
  话里都是担忧。
  曲泠手仍隐隐发颤,司徒征内力霸道刚猛,所幸对方只是试探,否则他那么一下,能直接要了自己的命。曲泠在心里骂了句,对初六摇了摇头,这才慢慢松开了攥着云州的手。
  在司徒征靠近的一瞬间,云州就紧绷了起来,若非曲泠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云州的手,只怕要引起司徒征的注意了。
  云州看着曲泠的侧脸,抓过他的那只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不见外伤,可曲泠受疼不自觉攥紧他却是真实的。
  曲泠说:“我没事。”
  云州抿紧嘴唇,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不痛快。
  初六看了眼二人握着的手,又看了眼司徒征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慢慢垂下了眼睛,晦暗的火光笼罩着少年颊边的胎记,陡然多了几分诡谲阴郁。
  当夜,曲泠抱着手臂一宿没睡,直到天将亮时,外头雨声渐小,才迷迷糊糊地挨着云州睡了过去。
  云州下意识地搂住曲泠,二人亲昵地过分,司徒征瞥见二人的动作,转开眼,竟发现一个少年正看着自己。
  正是那给自己火折子的青年身边的仆从。
  等曲泠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庙外云销雨霁,天色澄澈,晨风过处,林叶摇曳抖下簌簌的水珠。
  商队已经休整好了,严不渡骑在马上,对曲泠道:“曲公子,该出发了。”
  曲泠应了声,道:“多谢严镖头,我们马上就好。”
  严不渡点了点头,驱着马就往前走了。
  一行人重新出发,马车踏着泥泞的长路,一晃一晃的,颠得曲泠有些泛恶心。
  初六说:“主子,要不要让严镖头停车休息休息?”
  曲泠摇头,刚想开口,一股子恶心感直冲了上来,云州拿着水囊凑到了曲泠嘴边,他忍了忍,就着云州的手喝了几口,才道:“先走吧,司徒征他们没走多久,我不放心。”
  初六看了云州一眼,低声嗯了句,不再多言。
  路上泥泞难行,走得慢,中途休憩时,曲泠再在马车上坐不住,初六索性扶着他去寻了条小溪洗把脸。
  溪水清冽,浇在脸上,浑噩的脑子堪堪变得清醒了几分。曲泠深深地吐出口气,对初六道:“我好多年没有赶过路了,上一回还是十八年前,逃荒……”
  初六忍不住道:“若不是那傻子,主子怎会顶着炎炎烈日奔波跋涉。”
  曲泠看着水中的倒影,拍散了影子,道:“要是不管他,我的一千两找谁要去?”
  初六轻声说:“主子真的是因着那一千两?”
  曲泠抬头看向初六,少年肤色苍白,粼粼的波光映衬在他脸上,叫他一时看不清初六的神情。
  曲泠慢慢道:“是不是,重要吗?”
  初六一言不发。
  曲泠说:“我这辈子陪过很多男人睡觉,可让我开心的寥寥无几,他叫我开心,我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我乐意,我高兴。”
  初六脸色倏然苍白,道:“主子,他现在傻着,又无依无靠,所以喜欢主子,可要是他恢复记忆了呢?”
  “他是陆家庄庄主,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曲泠懒懒散散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他不喜欢我,难不成我要寻死觅活?真当这是话本么?”
  “没了他的喜欢,咱们不是还有一千两吗?顶不了买个比他俊,比他鸡巴大还听话的。”
  “走吧,回去了。”曲泠站起身。
  初六叫了他一声,“主子。”
  曲泠:“嗯?”
  初六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水囊还没灌满。”
  曲泠叹了口气,道:“磨磨蹭蹭,赶紧的。”
  初六:“嗯。”
  等二人回去时,还未靠近,就听见了刀刃交击声,曲泠霍然变色,跑近几步一看,竟是司徒征几人去而复返,同严不渡正在交手,整个商队已经乱成了一团。
  39
  “严兄,何必顽固不化,你和我们要找的人非亲非故,没必要为了他平添折损。”司徒征刀已经出了鞘,那是一把雁翅刀,刀背串了铜环,振之则响。
  严不渡挽了个枪花击在他刀上,不咸不淡道:“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谁,都是我镇远镖局此行押的镖,就这么给了你,我镇远镖局如何在江湖行走?”
  二人且战,刀枪相交,一时间竟然难分伯仲。
  “大哥,和他废什么话,不过一个破走镖的,杀光了就是!”一个中年汉子嗤笑道,他手中握着的,也是如司徒征擎着的雁翅刀,挥动之间,其声如雁振翅,已经染上了血色。
  司徒征步步紧逼,看着严不渡,道:“严兄,我只要一个人,孰轻孰重,何须我多言?”
  他口中说着,雁翅刀铿的一声架住严不渡砸下的枪身,枪尖飞旋,竟挑向他的眼睛。司徒征脚下疾退避开那要命的一击,当即弃了严不渡,纵身掠向被迫停下的马车。
  严不渡紧随而上,却被一人拦住,脸色一沉,道:“青巍宗此番劫我镖镇远镖局的镖,那就是同我镇远镖局为敌!”
  他声色俱厉,司徒征身形一顿,冷笑了声,擎刀对着马车就劈了下去,刀气刚猛逼人。
  严不渡眼皮跳了跳,枪尖洞穿了拦路人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却见车顶轰然飞裂,散乱的烟尘里,一把刀架住了司徒征劈下去的刀刃。
  司徒征和严不渡俱是一怔。
  严不渡看向那人,竟是跟在曲泠身边的寡言青年,他手中握着刀,面色冷峻,毫无半分严不渡所见的呆傻之色。
  司徒征口中迸出几个字,“惊澜刀——果真是陆酩!”
  云州刀身一震,转眼间,二人就已经过了几招,司徒征却在这几招间发现他刀法滞涩,远不如鼎盛时期,杀意更甚,刀刀都直逼要害。
  司徒征能看得出来,自然瞒不过严不渡,他皱了皱眉,纵身提枪刺向司徒征,头也不回地对云州说:“走!”
  云州咽下口中的腥甜,看了严不渡一眼。
  严不渡截下司徒征的杀招,喝道:“上马,快走!”
  云州不再留恋,抢了一匹马翻身上了马背,斥了声纵马远去。
  司徒征想追,严不渡却如影随形地缠着他,司徒征恼怒不已,冷冷道:“严不渡!你以为你能护得住陆酩?”
  严不渡淡淡道:“我保的是我镇远镖局的镖,管他是不是陆酩!”
  二人斗过百余招,商队已经四散奔逃,路上横陈这几具尸体,鲜血溅上了灌木丛,滴滴答答地洇湿了泥壤。
  曲泠和初六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二人到底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有些腿软,曲泠脸色发白,攥紧了身边的高树,寻找着自己的马车。
  旋即,他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马车。
  没有云州。
  曲泠心中焦急,却不敢贸然上前,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忍耐着不动。那边司徒征和严不渡打得难分难舍,似乎是寻不着好,司徒征吹了个口哨,直接收刀离去。


第40章
  司徒征一走,曲泠撑着发软的腿跑了过来,四下寻着云州。
  这一场变故来得突然,商队中人受了惊吓,四散奔跑,死了好些商队的护卫,就连镇远镖局的人都折了几个。
  曲泠看见大开的刀匣,惊澜刀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悬着,却又松了口气,忙去问严不渡。
  “严镖头……”曲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我身边跟着的那个下人,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严不渡正沉静地吩咐镖局的人去收整残局,闻言看向曲泠,道:“曲公子,他当真是你的下人?”
  曲泠抿了抿嘴唇,他知道今日这事是因他们而起,于严不渡而言,就是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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