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冒出一股白烟,叶遥正好被白烟击中。他漂亮的眼睛都不会转了,愣愣地看着容珹。
容珹躺了回去,双手放在胸前,比安详更安详。
内心泪流满面,我为了见你连自己府邸都不待了,病也不装了,你竟然要呛死我。
叶遥:……
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慌。容珹是病人,刚才吃了他的玫瑰糖糕,难道病情加重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趴到容珹心脏处听了听:“还活着吗?”
容珹睁开一只眼睛。叶遥贴着抑制贴的腺体快凑到他唇边了,一股甜蜜的桃子味儿。
他有气无力地说:“咳咳……离死也差不多了。”
叶遥做北疆的美食很好吃,奶酪糕、黄泥烧鸽子等食物的味道都很不错,因此容珹对叶遥的手艺充满信心。只是他没想到,叶遥做中原美食和做北疆美食的技术,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糖糕竟然是夹生的,他咬了一嘴生粉。
叶遥:“要、要不要请太医?”
容珹:“倒也不必。”
他派人去外面买了真正好吃的玫瑰糖糕,想着叶遥喜欢,还另外买了不少其他各式各样的糕点。叶遥吃得津津有味,看着容珹正在“病中”,贴心地喂给了容珹一半。
叶遥的指尖很软,笑起来又甜。容珹一边吃点心,一边给叶遥讲有意思的事情。他才华横溢,会写话本,会画画会作诗,写的字能当字帖用,肚子里有很多朝中大臣的黑料,掐去关键信息随便一讲,就是很好笑的故事。叶遥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一盘糕点扣在容珹脸上。
容珹:……
尽管如此,他也觉得在这里装病比在五皇子府装病好得多了。来五皇子府看他的只有几个尔虞我诈的兄弟,而这里有叶遥。
容珹给叶遥买了新的玫瑰糖糕,叶遥也没有试着下厨再做。容珹以为做生糕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叶遥记仇。容珹喷了他一脸面粉,他要报复回去。
等容珹“病愈”,他特意拉着对方去买奶酪糕。京城里新来了北疆商人,出售北疆的食物,很多人图新鲜会买回来尝尝。叶遥带着容城冲到摊位前,对老板道:“老板,来点新鲜奶酪!”
老板抬头看叶遥一眼,看见北疆风情的大辫子和红绳之后,指了指旁边,低下头继续忙:“就在那里,自己装。下一位!”
叶遥丢下一块碎银子,包起一块奶酪。
容珹不知道叶遥要做什么,以为他打算买了奶酪回去做吃的,忍不住道:“府里的厨子也会做这些,许是比他做得好,不如……”
叶遥转脸过来看容珹,虽然表情严肃正常,容珹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精光闪烁和不怀好意的笑。容珹觉得不妙,下意识想要后退,一块奶酪严严实实地被扣到了他的脸上,对方还坏心地抹了抹匀。
叶遥笑得猖狂:“让你之前喷我面粉!”
容珹:……
他满脸是奶酪,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笑声像是会传染似的,很快就蔓延开来。好奇的人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即使没有看清楚,也哄堂大笑起来。容珹拿出帕子抹了脸,也绷不住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叶遥觉得容珹被这么多人看着肯定不好意思,体贴地拉着容珹就跑。
容珹一边跑一边想,他认识叶遥之后笑的次数,比他从前一年笑的次数都多。
然后他又想,他对叶遥的容忍度,已经超过了平常的范畴。至少换了其他人,他决计不会容许对方在大庭广众下往他脸上抹东西。这可能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他宠溺叶遥的后果是他忙于朝政和跟叶遥出门,没有时间写话本,于是很久没有给乐坊交稿。乐坊的掌事派人来催了他几次,最后亲自去私宅堵他:“虞三公子啊,您再不写几个新故事,咱们这里说书的唱曲的,都要过不下去了啊!”
容珹嗯嗯答应,他对百姓向来有礼貌。回到书房翻出纸笔,思路断了太久,始终无法连贯。没过多久叶遥来了,好奇地托着腮看他:“你在写话本吗?”
容珹撕掉之前写的上半页纸,对叶遥玩笑建议道:“要不你帮我写?”
叶遥跃跃欲试:“写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垮下脸来,把腮边的肉挤成嘟嘟的鱼嘴:“可我不太会写诶,我只擅长吃和玩……”还有武功,但是他娘怕给他带来麻烦,不让他跟别人说。
容珹说:“要不写菜谱吧,你报个菜名。”
“清蒸鸭八宝鸭掌中珍口水鸡……”
容珹奋笔疾书,一篇以清蒸鸭和口水鸡为灵感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跃然纸上。他吹了吹纸上的墨,拎着那篇故事自然风干,闲闲地说:“以后我要封笔了。”
有了叶遥,他根本不用靠写话本派遣压力。省下来的时间既可以陪叶遥玩,又可以画以叶遥为主角的美人图。不过,虽然他的作品无疑能卖上好价钱,但与叶遥有关的画,他是不会卖掉的。
叶遥问:“为什么要封笔呀?”
“写话本不如跟你出去好玩。”
叶遥亮着眼睛点头,这是容珹把他当特别特别好的朋友的表现。
容珹问:“那你呢?”他本来想问叶遥,吃和出去玩更喜欢哪个,又觉得这样问不能强调自己的贡献,于是换了种问法:“在北疆出去玩和跟我出去玩,你更喜欢哪个?”
叶遥:“都喜欢。”
“非要你选一个呢?”
叶遥摇摇头,这对他来说太难以割舍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说:“我在北疆有很多特别好的朋友,但在中原只有你一个特别好的朋友。”
容珹勉强满意。
叶遥觉得自己的“特别好的朋友”的分量比起容珹要浅得多,容珹可是觉得写话本都没有他重要。于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对容珹好一些。
第5章
容珹暂时不写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了,他开始对普通的小故事感兴趣。
叶遥从小在北疆长大,对中原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叶东林和叶逢之又不教给叶遥。容珹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为叶遥开拓眼界的责任。
上述理由比较冠冕堂皇,他真正的私心在于,叶遥听他讲故事的神态太专注了。叶遥坐得离他很近,阳光打在对方脸上,金灿灿的细小绒毛和水蜜桃的绒毛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想掐。
这个时候他悄悄捏叶遥的脸,叶遥也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说:“接着讲嘛!”
容珹故意卖关子,叶遥就动手掐他的脸。
容珹的头风病并不完全是装的,以前过度操劳或者压力大的时候,经常也会头痛欲裂。但是叶遥到他身边之后,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了。
这天他正在给叶遥讲团结的故事:“有一位老人养了十个儿子,临终之前他把儿子们叫到身边,递给儿子们一根筷子,筷子被轻轻松松掰断了。老人又给了儿子们每人十根筷子,十根筷子在一起,儿子们就掰不断了。这是中原的典故,意思是……”
叶遥眨着眼睛看容珹,眼里分明有话要说。但他耐心地等容珹讲完,才找下人要了十根筷子递给容珹:“你试一试?”
中原人连十根筷子都掰不断的吗?
容珹身为乾元,有作为乾元的自尊。他微微一笑,双手握住十根筷子的两头,嘎巴嘎巴几声,筷子断了。他把掰断的筷子递给叶遥,淡淡道:“你看。”
身为乾元,他并不弱。再不在叶遥面前展示一下,恐怕叶遥要将他看扁。
叶遥鼓掌:“厉害!”
他就说嘛,故事一定是编的。就算是中原人,哪有十根筷子都掰不断的道理?
他少说也能掰断二十根。
这件事激起了容珹的好胜心,他想方设法地展现一些自己的能力给叶遥看。比如在墙上飞檐走壁的轻功,比如高等乾元对其他乾元的信香压制。
当然在动手压制其他乾元之前,他给叶遥买了最好的信香抑制贴,能最大化地阻隔坤泽腺体的感官,让快进入雨露期的叶遥闻不到乾元的信香味。
叶遥每次都十分配合地夸奖:“真棒,你真厉害!”
每当这个时候,容珹都特别有成就感。
他也喜欢逗叶遥玩。五皇子的身份在京城里素有纨绔的名声,借着这个人设,他特意找进京的西域人学了变戏法。目的一是加深兄弟们对他废物的印象,二是变戏法给叶遥看。
学成之后的某一天,前期万事俱备之后,他极其认真地对叶遥说:“我学会了变戏法,给你变一下看看?”
叶遥兴致勃勃:“好!”
容珹的手法显然是认真练过的,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他把一块手帕变没,又凭空变了出来。叶遥目不转睛地看着。容珹朝叶遥要了一个坏掉的小风车,拿在手里,手腕一转,变出一个装八珍糕的精致小盒,笑眯眯地递给他,“送你的。”
叶遥惊呼一声。他捂住嘴,满眼亮晶晶地看着容珹。他很喜欢吃京城第一大酒楼的八珍糕,那里的八珍糕又小又贵,但架不住味道好,每天早上就会售空,于是特别难买。
容珹曾经说过,只要叶遥想要,随时可以使唤他的人去买。叶遥却摇头说:“你的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别让他们买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