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玙点头。
但他下次感到沉不住气的时候,还是来找容珹喝酒,问同样的问题。
喝酒喝了这么多次,叶遥不可能闻不出来。有一次容珹刚送走弟弟,就迎来了叶遥。开坛的酒刚刚被收起来,叶遥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好奇地问:“你又喝酒了?”
容珹诚实回答:“喝了。”他又说:“但是今天的酒味,肯定没有你之前闻到的那种香。”
叶遥使劲嗅了嗅:“确实。”
容珹唇角翘起。他对自己的信香向来有自信。
天气好的时候,叶遥邀容珹去河边网鱼捞虾。他赤着脚进水中抓鱼,扑通一声没扑到鱼,却把自己弄进了河里。
叶遥喜欢玩水却不会游泳,这一下掉进去就蒙了,河里冒出几个泡泡。虽然河水并不深,要是叶遥站起来,就没有什么危险。但叶遥不通水性,怎么扑腾也站不起来,在河里一沉一浮的。
容珹吓了一跳。他本来在岸边拉网,这下根本没有多想,直接跳进了冰凉的河水中。他涉水过去捞叶遥,下半身浸在水里,伸出手给对方:“快过来!”
水里冒出一颗湿漉漉的小甜桃。
叶遥扑进容珹怀里,手紧紧地揽着对方的肩颈,腿绕着对方的腰,心有余悸:“吓死了吓死了,还好我会武功能闭气……”
容珹身体一僵,起了反应。他僵硬地托着叶遥回到岸上,侍卫火速给两人拿了新的衣服。容珹裹着布巾挡住自己身体的异样,轻手轻脚地给叶遥擦干,长出一口气:“我去旁边换。”
叶遥朝他挥手:“快点回来哦!”
当晚回府后容珹身体不适,想来是着了凉。他喝了些治疗风寒和头风的药入睡,整晚都因为头痛无法安寝,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得以睡着。
他梦见了叶遥。
叶遥像落水的时候一样抱着他,把桃子味的腺体递到他嘴边。他用犬齿咬破腺体,注入信香,打上属于他的标记。他怀里的人像颗圆嘟嘟水润润的桃子,泛着酒味的甜。
“你亲亲我吧。”叶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用下巴蹭他。
梦里他恶趣味犯了,属于乾元的征服欲占了上风:“叫哥哥。”
“不叫。”叶遥奶凶奶凶的,“你比我小,我不叫。”
容珹:……
好气哦,他气醒了。
醒的时候头很痛,像有人正在用锯子一点一点锯开他的脑子,又像数万根针在里面使劲戳。他没有立刻出声叫人,因为床边摆着药碗,叶遥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听见起身的响动,叶遥咚一下坐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满怀歉意地对容珹说:“对不起哦,害你落水染上风寒了。”
容珹揉揉叶遥的脸:“你怎么来了?”
侍卫们怕泄露他五皇子的身份,没有把头风的事情告诉叶遥。
“你下水之后第二天,我在叶府墙根放了消息,你没有派人来接我。第三天还是没人来接我,我就翻墙出来看你了。”叶遥关心地道,“头还痛吗?”
容珹摇摇头:“不疼了。”
叶遥伸出手给他揉太阳穴,软乎乎的手指让容珹从心里觉得头痛好了许多。他想起昨晚的那个梦,笑着问叶遥:“假如让你叫我哥哥,你叫不叫?”
叶遥嘟嘴:“不叫,我比你大。”
容珹:……
果然要输这一城。
叶遥是偷溜出来的,已经守了他一大天,眼看着傍晚该回去了。
叶遥走后,容珹叫来侍卫询问,情况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
侍卫说那天他因为下水着凉诱发了头风病,吃了药后睡了好几天。侍卫们怕暴露容珹的身份,不敢跟叶公子说实情,就说容珹是感冒了。于是叶公子把治头风的药当做感冒药,喂容珹喝了好几碗。
容珹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
容珹昏迷这几天,容玙快急疯了。一方面是因为兄长的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朝中局势。他是受宠的皇子,府里的药材自然比容珹的好,千年人参灵芝等贡品都有不少。
容玙一声令下,补品流水似的往容珹那里送,皇帝听说了,都赞他友爱兄长。
听说兄长醒了,容玙又马不停蹄地过来探望。见弟弟脸色不佳,两个大黑眼圈挂在眼睛上,容珹猜想有朝中出事的原因。他强撑着坐起来,听弟弟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听说太子又办成了几件事,在父皇面前得了脸,他起身下床走到书桌前,简单给容玙写画了几笔:“虽然计划还不成熟,但最近情势紧张,我先和你讲一下。”
他怕万一自己再犯头风病,这些计划无法尽快得到实施。另外现在和弟弟讲了,也能定一定弟弟的心。
“我的想法是,向父皇提出笼络北疆亲近朝廷的民间势力。这些民间势力熟悉地形,战斗经验丰富,比朝廷的兵马更擅长对抗匈奴。到时候,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的执行权落到我们的人手中。”
“提出清点将士名册,放归因伤退役的老兵,再征新兵。召来的民间势力和新兵都会成为我们的新鲜血液。”容珹在地图上又画了画,“从这里开始,悄悄蚕食太子和六皇子的势力,你就能在北疆站稳脚跟。”
容玙认认真真地听着,觉得容珹的计划条分缕析,已经很完备了。
但容珹说:“还要派人先行调查和联络北疆那边的势力,确保他们是真心和我们合作。另外匈奴实力强大,这些年朝廷吃了不少败仗,百姓对待征兵定然有抵触情绪。这些事情如何敲定,还需要再细致商议。所以北疆的事情,暂时不忙着办。”
容玙叹了口气:“好,多谢兄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着急,他总觉得容珹在帮他争夺北疆兵权的事情上有些拖延,不仅总说要再想一想,还有时间陪着叶遥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异域美人逛东逛西。
而这样的拖延,正是从他显露势力,正面与太子和六皇子对抗开始的,不由得他不多想。容珹才智胜他数倍,若不是当年为救他伤了头,现在虞家支持的人合该是容珹。
在江南的时候,他的心腹得知背后的出谋划策有容珹的一份力,就提醒他当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他发作了那个人,但事关重大,总归是在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容珹按了按太阳穴:“王大人被劫杀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六皇子私下笼络了一些江湖人作为杀手,暗算我们和太子的人。六皇子的母妃最近不得父皇喜欢,被降了位份,六皇子已经孤注一掷了。为以防万一,我也给你挑选了一些人。做杀手也好,护卫也罢,你看需不需要用。”
容玙欣然接受,连声道谢。
想起最近被打压得很惨的六皇子,他嘲笑道:“六皇子背后的张家最近太出风头,父皇不喜是肯定的。他现在这样心急,张氏已经由贵妃被降作了妃,说不得还会再降为嫔。”说完想起自己也是太心急的那个,这些日子总是往兄长处跑,不禁哑然。
容珹笑道:“是不能太心急。”
容玙给两人各倒了杯酒,自己抿了一口。
他忽然问:“兄长,你想娶叶遥么?听探子说,他的雨露期快到了吧。”
虞家在北疆的人脉不多,叶遥的父母知道土匪的身份敏感,因此把叶遥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因此容玙现在还没查出叶遥在北疆的背景,只知道他是叶东林和北疆坤泽的私生子,到中原是为了度过雨露期。
叶遥相貌中的精致随了父亲,高鼻深目的俊朗随了母亲,算得上标志的异域美人。虽然叶遥的性格长相和中原的审美不太一样,但只要兄长喜欢,就无所谓。
只是叶东林老谋深算,定然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嫁给政敌,除非让父皇赐婚。但父皇向来多心,兄长提出赐婚的话,相当于把太子党和九皇子党绑在了一起,父皇肯定会多想,对他们的大业不利。
容珹简短地道:“想。等你坐上那个位置,叶东林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那就是等他登基之后赐婚了。容玙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他问:“那叶遥的雨露期怎么办?”
容珹道:“我让太医院的人做了最好的抑制贴,防水防乾元信香,且能延缓坤泽的雨露期。”他浅浅地喝了口酒,眼里放射出那种猛兽盯住猎物的精光,又像狼又像狐狸。
第7章
叶遥不知道自己的雨露期被人为延缓这件事,他只高兴他的雨露期还没到,亲爹暂时还管不着他。
天气渐渐热了,叶遥穿着薄纱趴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边吃葡萄边看书。中原的葡萄个大籽多,他不喜欢吃籽,也不喜欢吃葡萄皮,于是把拆下来的葡萄皮和籽放到旁边的碟子里。
容珹忙完了,走过来问他在看什么。
叶遥说:“孔雀东南飞。”
容珹的中原文化教得不错,他已经能看懂不少小故事了。这个故事是乐府诗改编的,他刚看了个开头。
叶遥一指旁边的碟子,抬起头向容珹讨好地笑笑:“能不能帮我剥皮去籽呀?”
容珹挑眉:“叫哥哥。”
他走近躺椅,在叶遥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在叶遥身上逡巡。隔着薄纱看见蜜桃似的形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拿起了葡萄,吃了一个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