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遥!!!”
北疆鹰多,连放小鸡的小孩都会拿着弓箭比划。要问叶府谁既有胆量又有能力射杀他的鹰,非叶遥莫属。
叶东林上早朝去了,没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响动,否则必然要骂。叶遥一身红衣推开房门,歪头问气势汹汹向他的院子冲来的倒霉弟弟:“什么事?”
“你干的好事?!”
从鹰身上拔下来的箭被扔到叶遥身前。叶遥徒手接住,握住箭杆,铁箭头往前一指:“再那样对我,下次就轮到你。”
叶逢之瞪着叶遥,喘气声宛如拉风箱。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叶遥。而且叶遥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禀告父亲为他做主。一旦听说他身为乾元被坤泽整成这样,叶东林只会骂他没用。
最终他咬着牙说:“好,叶遥,你够狠。”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叶遥:……
这个弟弟,简直没有他从前见过的匈奴人一半凶。
自此之后叶逢之收敛多了,而叶遥也发现了堵这个弟弟嘴的绝佳说辞。
起因是叶逢之不长记性,又对他说一些什么“果然是小地方来的蛮夷”之类的话时,叶遥指着鼻子告诉他:“我在匈奴边境闯荡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叶逢之顿时哑了。
本朝兵力不强,所以力量相对较高的乾元社会地位更高。对于兵强马壮的匈奴人,人们又恨又怕。叶遥能在本朝和匈奴的边境生活那么久,叶逢之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
但他嘴上逞强:“切,也没见你有多厉害。”
他扫过一眼叶遥的母亲给叶东林的信,信上说叶遥只是北疆的寻常坤泽,不会阴谋算计,也不参与寨子里的事。所以他觉得叶遥除了胆肥性子野之外,没什么特殊的。射箭这种事,他也能做到。
叶遥模仿他的语气嘲讽回去:“切!”
叶逢之不认输,他说:“就算你在边境混过,有几分本事,那又怎么样?你的朋友们多久没来找你了?一个坤泽做成你这样,肯定没有朋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马蹄声,一座小轿停在叶府门口。来人十分客气地递上请帖:“我家公子来请叶大公子。”
第4章
叶逢之被当场打脸。叶遥洋洋得意,冲叶逢之做鬼脸:“我走啦!”
叶逢之喊:“他们早晚会烦你!”
叶遥:“决不!”
容珹坐在马车里面等他。京中最近来了西域商人,货物里有些新鲜玩意,他打算带叶遥去看。如果叶遥喜欢,再给叶遥买上一些。
叶遥“噔噔蹬”地跳上马车。他问容珹:“跟我一起玩,你开心吗?”
容珹:“当然。”他握着叶遥的手强调:“你很可爱,跟你一起出去,我特别开心。”
叶遥高兴:“我们要当特别好的朋友哦!”
可是有一次容珹和叶遥约好出去,叶遥已经准备好了,容珹却失约了。
被派来跟叶遥解释的侍卫连番作揖。他没走正门,用了容珹跟叶遥约定的暗号。一声响是询问,外面两声响是有请帖,里面三声响是叶遥可以自己出来。
叶遥听见代表异常的四声响,从自己的院落翻到叶府临街的墙头上,看见了容珹的侍卫。听说容珹病了,叶遥一双妙目眨了眨,关心地问道:“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我去探望?”
侍卫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家公子说没什么大碍。为了避免过了病气给您,无需您去探望。”
叶遥失望道:“那好吧。”
他觉得对方好像没把他当作特别好的朋友。侍卫跟着容珹很久,机灵聪明得很,连忙替主子辩解:“叶公子,我家公子是关心您呀。”
叶遥嘟囔道:“可是他不让我去看他诶。”
在他的脑海里,好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容珹病了,他虽然不能以身分担,总可以陪容珹说说话排遣排遣。他身体很好,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不容易被传染,容珹肯定知道这一点。
他坐在墙头幅度很小地晃着腿,这么跟侍卫一说,侍卫连忙道:“卑职回去请示一下我家公子,如果公子答应,卑职就回来请您。”
叶遥竖起一根手指:“一言为定!”
眼看着叶府的家丁快巡逻到这里了,他滋溜一下从墙头窜下来,巡逻的家丁只看到一道残影。
此时的容珹因为前日发生的一些事情,迫不得已在府中装病。侍卫将叶遥说的话禀报给容珹,他无奈一哂:“好吧,找个人在这里替我。”
侍卫递给容珹帕子擦脸。容珹细细一擦,眼眶眉骨的阴影就没了,原本脸颊上的肉被化成垮下来的样子,现在病容整个消去,又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他扔掉帕子对侍卫说:“咱们从角门走,去我的私宅。”
容珹在叶遥面前还是虞三公子的身份,现在叶遥要来探望他,自然不能让叶遥去五皇子府。
其实若他现在跟叶遥阐明身份,叶遥性子单纯,也不会如何责怪他。只是他和叶东林是政敌的身份,对叶遥来说,终究是心里多了一根刺,以后能否跟他像以往一样相处,尚未可知。
他心思缜密,乔了装从角门离开。侍卫去请叶遥。
因为叶遥来得还没有那么快,在前往自己的私宅之前,容珹先去了一趟地牢,提审让他不得不装病的罪魁祸首。对方滑头得很,仗着是太子的手下,总用些花言巧语来搪塞,不肯说实话。
容珹拍拍那人的脸,用匕首把对方的嘴角划到耳根。
那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惧,想嚎叫又叫不出来。容珹把对方的脸捏住,两颊的肉往中间挤,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永远不用说了。我治不了太子,还治不了太子的一条狗?”
犯人嗷呜嗷呜地挣扎,口水和血一起从嘴角流下来。
侍卫递帕子给容珹擦手,鄙夷地瞧了犯人一眼:“那就是当年追杀过您和九殿下的狗?”
容珹淡淡道:“嗯。”
虞贵妃失势,他和容玙被刺客偷出宫后,皇帝想方设法找他们,可路上却不断有人追杀。不得已之下,他们才跑到了北疆。他乔装改扮的技术,也是那些年被迫练出来的。
犯人崩溃:“你……你怎么知道?!!”
容珹道:“太子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说,我也不是没有证据。”他漫不经心地对侍卫道:“留着这个他也没什么用,宰了吧。”
这个人在皇帝举办的宴会上得罪了容珹。究其原因是容玙在江南立了功,太子十分不爽。他想起还有与九皇子一母同胞的五皇子,便打起了容珹的主意,想挑拨两人的关系。
皇帝举办的宴会上,太子派这人单独过来给容珹敬酒:“五殿下幼时与九殿下一同进学,深得当世大儒周公喜爱,常被赞誉有望继承周公的衣钵。现如今九殿下立此大功,手段颇有周公遗风。倘若周公仍然在世,定然深感欣慰。”
倘若容珹没有因为救容玙伤到头,今日受到虞家支持,有希望夺得皇位的人或许就是容珹。凭借废物五皇子的人设,听了这样的话必然要感到不平闹起来,太子等着看戏。
但容珹并不是真正的废物纨绔。若是其他场合,他可能会将计就计。可是容玙刚立了大功,现在又在宫宴上,容珹不可能遂了太子的心意。但他也不能太过镇静自若,否则就不符合五皇子的形象。
于是容珹痛苦地以手捂头,装作情绪激动以致头风发作。皇帝急召太医,太医十分配合,说容珹或许是受到刺激犯了头风。
虽然没人听见那个给容珹敬酒的大臣说了什么,容珹又正在装晕,皇帝还是勃然大怒,处罚了那个大臣,让他回家闭关禁足一月。在那人回家的路上,容珹就派人打了他的闷棍,把他抓进地牢审问。没想到这个人嘴很严,即使奄奄一息,也不愿意向政敌吐露太子的事情。
善后的事情容珹处理得不少,没过多久就传出该人失足落水身亡的故事。太子根本没往病中的容珹身上想,以为这件事是容玙的手笔,恨得牙根痒痒。
他恨容珹有个护着他的好弟弟,人在江南还能为哥哥报仇。于是太子假意探望容珹,意在探听九皇子的消息,结果容珹要么头痛欲裂,要么终日昏迷。偶尔有清醒的时候,还讹了太子几根百年老山参。
太子:……
好气但不说。
容珹悄然离开地牢,紧赶慢赶来到了自己私宅。因为叶遥要来探望,他不想让叶遥以为他是骗子,就回了卧室躺着。没过多久,去接叶遥的侍卫也回来了。
叶遥蹦蹦跳跳地拎着食盒进来,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打开盖子,食盒里氤氲出热气:“听说你病了,我给你做了玫瑰糖糕!可惜时间太紧,接我的人侍卫得太快了,糖糕刚出锅,我就把它们装进盒子里带来了。”
容珹看见叶遥就开心。他笑道:“多谢。”
他从床上坐起来,叶遥举起筷子,夹起一块糖糕打算喂给他,因为觉得太烫,又摇摇头放下。接着叶遥用筷子把糖糕夹断,取了半块,小心翼翼地送到容珹嘴边:“啊~!”
容珹十分受用,心里冒着粉红泡泡坐起来吃,也没顾上细看。糖糕刚进嘴,他就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他弯下腰,手撑在床边,被半生不熟的玫瑰糖糕一整个呛住:“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