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有包间的好处,至少不用再遇到像厅堂那辣眼睛的遭遇。
“我有些事情想向馆主打听,”沈约将一大袋银子塞入眼前举手投足都自有一份媚意的清秀男子手中,带着笑意,“不知道馆主可否买本公子个面子?”
那男子柔柔笑了一下,将钱袋收下,为沈约沏了一杯茶:“公子请用茶。这位公子,南月馆馆主已经许久不见外人,恐怕今日您是见不到了。”
那为什么你收银子的动作那么迅速。
沈约咬牙切齿地笑道:“这样子嘛,我倒不是一定要见南月馆馆主,只是奉杜笙杜大人的命令,来寻一寻他的内子。”
那男子听到“杜笙”二字,脸上露出了倾慕的表情,被沈约看得一清二楚:“这位公子是找慕音?可是他不是早就被杜大人接了出去了吗?难不成,”那男子脸上升起一线希冀之色,“难不成,杜大人已经厌弃他了?”
慕音。
沈约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下,然后问:“杜大人的事,你怎么敢插嘴半句?”
那男子娇娇柔柔点点头,一脸的委屈样子:“小奴逾越了。不知公子是要点哪一位相公为公子助兴?”
沈约见不得一个男子作这幅矫情模样,沈约咳咳道:“那......就要你们这最好的一位吧。”
那男子一脸的明了:“那就是晓寒公子了,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奚盐似懂非懂地问沈约:“哥哥......什么是相公?”
沈约一本正经道:“就是很会弹琴下棋的男子。”
毕竟,南月馆可不是一个一个人喝酒的地方,不似春风楼,春风楼算是清雅风流并存的青楼,南月馆却是□□意味更加浓重的地方。沈约来南月馆,难保不会被那些个疑心重的主儿盯上,打草惊蛇,再想找到慕音,那就更难了。
再者,慕音在南月馆也有些时日,指不定和馆里的一些人关系还不错,也许能从这位清魁中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哦。”奚盐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乖乖地不说话了。
沈约拿起茶抿了抿,发现这茶倒是不错,竟然是昆山玉。昆山玉只有青州昆玉产出,虽然不像春风醉有“一杯千金”的名声,但是也算得上是天下好茶,而且这一杯昆山玉看上去品质还十分不错,味清香回味悠长。
房门忽然响起声音,不是敲门声,而是使劲推门的声音。沈约觉得应该是哪个喝醉了酒的客人。
奚盐道:“哥哥,那位相公好像到了。”
沈约摸摸奚盐的头,道:“阿盐,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沈约踱步过去,一打开门,竟然被人往怀里拉。那人力气极大,沈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想推开那人,却被那人用一只手用力摁住了下颚就往那人面上送,唇齿相抵之间,沈约本来想杀人了,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眉眼比起平日要更加浓郁深沉,清隽之余多了一份不可抗拒的侵略性,唇上力气很大,似乎要将沈约唇上的殷红都要吻破。
“季寒!”
☆、相思有半
沈约又是恼怒又是羞怯,一把将季寒推开,但是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季寒眼眸是半阖着的,面上波澜不惊,但他清隽的眼宇沾染了很重的戾气和烦躁,紧紧锁着眉,季寒听到沈约喊他的时候微微抬了眼,睥睨着看沈约,眸里是混沌的、仿佛不识得他一般,也露出下眼睑一片的殷红。
只那么一眼,就让沈约瞬间觉得好像心跳漏了一拍一样。
季寒为什么会在这?他不是已经回落京了吗?而且,这里是南月馆呐!
季寒又将沈约抱住,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让沈约觉得季寒想要将他融入骨血的逼迫感,更像是一种依偎,但是却怎么都拉不开季寒。
沈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奚盐就过来了。他现在看上去警惕性很强,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季寒那张脸的时候脸色又缓和了下来。
“哥哥?”奚盐出声。
沈约将门关上,一手将怀中人转了过来,往床上扶好,但是季寒怎么都不肯松手,沈约怎么扒都把不开。沈约道:“他是哥哥的朋友。但是......他?”
奚盐上前,探了探季寒的手上的脉,却被季寒一把甩开,奚盐的手眼看着红了一片。
看着季寒眉宇戾气更加深重了,沈约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抚了抚季寒的发,动作很轻,但是季寒好像有感知一样,眼看着温顺了许多,沈约看着现在安顺了许多的季寒,忽然有一种自己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头狼的感觉。
但是季寒那惊人的温度还是很棘手,实在是存在感太强了,沈约忽然想起了什么,关切道:“阿盐,刚刚你没事吧?”
奚盐却是一副沉思的样子,闻言摇了摇头,从腰间的带子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绿色的小药丸出来,递给沈约:“哥哥,他是被人下药了。”
沈约闻言惊诧地看向季寒,忽然心里凉凉的,又问:“那这是.......药?”
奚盐点点头,道:“哥哥,你快点给他服下吧。这药......很烈,可能待会会更加不好受。”
季寒忽然发出一声低哑的哼声,似乎很焦躁,看季寒眼睛都是血丝,晃得沈约心更加凉。
沈约没有再犹豫,将药让季寒服了下去。季寒吞了药,却好像不是很满足一样,微微屈起身子,猛然往沈约脖间夺取。沈约没有想到季寒吃了药竟然反应这么大,不及设防,被连带着到床.上去了。
季寒发出不满的声音,寻找着什么在沈约脖子间摩挲着,一阵一阵的热气轻轻呼在沈约的脖子上,沈约的脖子和他整个人都红透了。
忽然之间,沈约觉得脖子上一凉,季寒缓缓地没了动静,像是倒回床.上了。
沈约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他们旁边还有个小奚盐呢,往奚盐那看过去。奚盐倒是一脸平静,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奚盐道:“哥哥?”
沈约连忙从床I上下来,心还有一些杂乱:“阿盐。那,季寒这是中了什么药?”
沈约问完又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让奚盐一个小孩说出来,未免又教坏小孩了。
“相思半。”奚盐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又奇怪道,“可是这种药除非特定条件,怎么会被解了呢?”
沈约又是惊又是喜:“解了?”
就这样就解了?可是除了那颗药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奚盐道:“相思半,是一种有名的蛊药。被下药者,若是想要活下去,第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有心中思念者在身侧小心安抚心神。”
奚盐看沈约没有说话,竟是沉默了,眼里意味不明。
奚盐继续道:“但是不止于此。”
沈约这才抬起头,声音艰涩:“什么叫不止于此?”
奚盐一脸纯真道:“相思半,但意中人不在身侧只是是毒药,但是当意中人在身侧之时,却是媚药。”
沈约一脸惊慌,不过却想起什么,疑惑道:“可是,你不是说他的毒解了吗?”
奚盐不解道:“是啊。这也是奇怪的。因为相思半的解法,是克制。”
“克制?”沈约不由颦眉。
“正是,”奚盐一脸正气,“中相思半者,当意中人在身侧之时,必会欲.火焚身,但是一旦中毒者无法克制自己的欲念,与意中人行燕好之事,那么这个人就死定了。”
“只要克制者,加以我的药石加以引导体内脉息,才能安然无恙。”
“但是,我的药石并不是决定性条件,克制才是。”
奚盐说完,看沈约,觉得沈约好像有些僵住了。
沈约转过去看季寒,用一只手捂住脸,不知道说什么。沈约从指缝中看躺在床I上躺着的季寒,视线湿濡了一片。
奚盐不知道沈约怎么了,像是自言自语道:“或许是你朋友的心悦之人也在南月馆吧,不过,相思半药性极烈,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谁能活下来了。因为基本上,没有人能够阻挡的了药性与对意中人的渴望。”
沈约感觉另一只手的小指被人抓起来了,蜷曲着,沈约看,那只手的温度很烫,但是抓的动作却很小心小心翼翼,像是怕力气大了会抓疼自己一样。
“所以说,你的朋友,是真的很珍视他的意中人呐。”
奚盐的语气满是孩子气的崇敬。
沈约觉得好像心里什么东西动了一样。
出了门,才看到刚刚那个说为他们安排的男子赔着笑迎上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晓寒他临时有事出去了,这实在是......”
“不用了。”沈约冷冷道,“我等有事,这也告辞了。”
那男子连忙道:“这位公子,别别,听奴家说,馆主有请。”
沈约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来到突然:“嗯?”
“适才奴家好一分功夫才见到了馆主,仔仔细细说了公子来意,”那男子谄媚笑道,“馆主听闻公子是特意来找的,又问了慕音,故而有请。”
沈约瞥了一眼那男子,奚盐将一个银锭放在那男子手上,笑盈盈道:“那就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