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与非的人怎么会插足到沈长耀的势力、太后一党中来呢?
在青州和大月的通商互市之中,太后无疑是反对派,而孙与非明显和季寒一样都是支持互市的,这样下让杜笙永久地闭嘴,不过就是更快地将沈长耀的事情解决,沈长耀只有彻底出事了,青州的基建就会更加晚一步了。
“你怎肯帮我们?”沈约蓦然回过头来。
慕音手指深深扎入自己的手肘处,面色如旧:“这些东西,我不说,不代表沈公子查不到。就算是沈公子查不到,总有一天,这些污垢也会现于烈日底下。”
“更何况,我又怎么能不恨。”
沈约离开的时候,还在想慕音说那句话的神情。沈约觉得那不像是憎恨的表情,而是一种无奈的悲伤,但是慕音是在笑的,连眼里也沾上了日头的光。
“哥哥,”奚盐道,“刚刚慕音公子为什么会笑?我觉得他一定很恨那位知府大人。”
沈约轻松一笑,摸了摸奚盐的脑袋:“阿盐你想多了,慕音没有在笑,好了,饿了么?”
奚盐诚实地点点头。
“那哥哥回去,让赵妈妈给我们做油焖大虾怎么样!”沈约哄骗道。
沈约上马车前看了一眼那个院子,院子的玉兰花开得正好,但是这种秋初的天气反复无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谢了。
入门前沈约忽然想起来,季寒不会也醒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约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间,那个吻痕已经干了,但那种凉凉的触感却让沈约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冽。
加上之前在南月馆里面奚盐说的一番话,沈约觉得自己好不是个东西。
沈约没来得及再纠结,门已经开了。开门的人竟然是沈沅沅,她脸上麻木得没有表情,不过沈约一瞄她就知道沈沅沅在生气。
沈约下意识看了看奚盐,忽然心一凉。完了完了,自己去南月馆可是没有和许均泽还有沈沅沅打过一次招呼的,毕竟,就算是许均泽同意,沈沅沅也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自己还把季寒带回去了先。
“好玩吗?”
沈沅沅冷冷问,娇美的脸冷下来莫名其妙有一种压迫感。
沈约道:“姐......”
沈沅沅睥了他一眼:“小侯爷你可别叫我姐,我受不起。”
沈约揽住沈沅沅的右手臂,挣扎道:“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沈沅沅道,“哪里错了?南月馆好玩吗?见媚骨横生的小倌好玩吗?”
沈沅沅气不打一处来:“还带上盐儿,你是不是觉得盐儿已经和你一样,已经及冠了可以肆无忌惮不顾名声了!”
原来沈沅沅还不知道自己去找慕音了。
沈约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哄道:“我错了。”
沈沅沅的脸色忽然更加冷了,“你一个大男人,都二十了,及冠了,之前你还小我不管你,现在你已经是三甲探花,传出去,你要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沈家!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一点也不让爹娘还有我放心!”
沈约暗中将“五年前”记下来,一面哄了好久,才将她哄下来。
“还有,季少傅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是被你的人扶回你房间的?你不会贼心这么大吧,竟然敢打季少傅的主意!”
☆、有善堂
“姐,你看你都说到哪里去了!”沈约不知道是被说中了心事羞怒还是被沈沅沅污蔑的恼怒,总之,沈沅沅眼尖到一眼就看到沈约红着的耳朵了。
沈沅沅道:“算了,没有就好,季寒此人,要是沾染上,你一个傻小子连渣都不剩,说不定被人买了还给人数钱呐。”
沈约闷闷道:“我哪有那么愚蠢?我好歹......”
“好歹?好歹什么?”沈沅沅见他顶嘴,“就凭你那区区三甲探花?人家可是启元四年的连中三元,别说启元年间,就算是大钊建以来,能够以一己之身连中三元的人便是凤毛麟角,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楚!”
沈约一提这个探花就觉得憋屈,不过听沈沅沅后面对季寒的评价,忽然静若寒鸦了。
沈沅沅最后看沈约沉默,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说的实在是太狠了,所有的忧愁化为一声长叹:“罢了,探花也是极其难得的了,不过季寒这事你可得好好思量,还是要离这人远一些才好。”
庭院虽然不大,但是容纳几个人舞剑还是绰绰有余的。人未至,沈约已经听到那庭院里铮铮的剑声了,沈约预料那人是许均泽。
但是,叶落归地,剑露锋芒,冰霜一样的剑光背后却露出季寒的脸。
沈约诧异抬头,没想到季寒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明明......是个文官少傅啊。
“拾得。”
季寒收了剑,抱手于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沈约其实还有些诧异这人竟然这次老老实实地叫了他的字而不是小字,随后,就见季寒声音清润:“这次的事情,多谢。”
沈约挑了挑眉:“你不是回落京了么?”
季寒闻言沉思了一下,道:“有些事情,耽搁了。”
“你这,”沈约想了想措辞,“没想到堂堂连中三元季薄山也会有这么落魄需要我一个小小三甲探花帮忙的时候。”
季寒闻言,略略一笑:“你姐姐的话当不了真。探花已经是极好的了。”
沈约没想到季寒竟然听到了他和沈沅沅的对话,但他也不知道季寒也没有听到前面的那一段话,别别扭扭道:“终究是比不了。”
季寒道:“你要知道,你的探花是我点的。官场上的门道,就算是陛下点人也需要考虑方方面面,你本是状元的。”
“你看我像是妄自菲薄的样子吗?”沈约心里舒坦多了,又道,“也罢,你这什么情况?”
季寒闻言默了一下,道:“是我大意了。”
沈约道:“是孙首辅的人?不,应该是太后吧。”
季寒见这四周都是厚厚的土墙,走近他,没有回答沈约的问题,而是附到沈约耳边轻语道:“南月馆好玩吗?”
季寒呼出的气息扰得沈约耳朵有些痒,沈约本来心里就已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下是经不起这样的撩拨了,沈约梗着脖子看向季寒,没好气地尝试用声音盖过他的小心思:“你怎么也这样!你和我姐不一样,你明明知道,我去南月馆不是为了欢乐......等等,你不也在南月馆吗?!”
若是季寒没有遇上他和奚盐,季寒岂不是就要和别的小倌做些什么了.......!
沈约的表情一下变得穷凶极恶。
季寒眼里看着,唇角扬起的笑加深了几许:“我去南月馆,是为了调查京城的一件命案。”
“命案?”沈约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看到那个季寒的暗卫和季寒说的话,点点头,“我......我也是为了调查命案去的。”
沈约像被顺毛的小猫,一下子就变得乖巧了许多,季寒心底生出几分不可告人的隐秘的渴I望来,只是很快就被季寒压了下去。
“杜笙死了。”季寒道,“他的死,对于沈长耀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你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杜笙死的实在是地点太不应该了,好死不死竟然死在接待青州王和景明侯府小侯爷的宴会之上,偏偏这两者和沈长耀沾亲带故,于危险的一面来说,沈长耀的嫌疑反而加大了,但是于好的一面来说,这未曾不是顺藤摸瓜把那个幕后之人挖出来的转机。
“薄山,”沈约将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隐秘于一个字上,“我这次查到了东西。是和孙首辅有关的。”
季寒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沈约道:“杜笙的情人,便是南月馆的馆主慕音。只是慕音来自这陵比的有善堂,明面上是由杜笙经营的一个慈善堂,专门用来收留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孩子,暗地里却是干着将这些孩子培养成玩物送给高位的勾当。”
季寒颔首:“这样子的话,无论杜笙背后是谁,是不是诬陷,只要这件事被捅了出去,杜笙对沈长耀的折子,无论是郑隐,还是文武百官,那上面的一个字都是不可信的。”
沈约点点头,有些安慰了似的,继续道:“我去南月馆寻慕音,本以为他只是南月馆的寻常小倌,没想到他是一馆之主,着实是有些意外。他的院子在城郊,是拉着马车去的,虽然我和奚盐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但是车齿间本来并没有毛草,我们下车之时却是有了许多,竹叶也沾上了车帘子。”
季寒沉吟片刻,道:“寒山之地,向来多山,陵比与之交领,这也不意外。”
“只是寒山的竹子,向来与别的地方不同,”沈约道,“那竹子闻着有些许清苦。”
季寒难得的露出了意外的神情,让沈约很有成就感。
沈约继续道:“慕音受杜笙束缚多年,暗中也收集了许多杜笙以有善堂为名向各官员送人的证据。”
季寒抬眸道:“慕音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个“我们”听得沈约心微微沾染上愉悦的情感,沈约飞快地压下莫名其妙的思绪,说话也磕磕绊绊:“慕音也想将这些公之于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