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难道想说自己是真心喜欢下官?”沈约好像说了什么自己都觉得好笑的事情,说完之后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下官惶恐,下官不明白,季大人为什么要和下官开这样的玩笑?”
开什么躞蹀情深的玩笑,在知道两个人不过相对陌路的关系之后,沈约先前对自己的那些暧昧中一些头脑发热的东西觉得十分的讽刺。
到底自己是怎么样的蠢,一个权臣对自己的小小许诺、小小温情,就用一个看上去纰漏百出的谎言把自己骗的片甲不留?
季寒道:“说不准还真的是呢?”
沈约不想讨论是不是了,道:“下官不想知道是不是,也不敢计较大人先前玩弄下官说的那些所谓的情词,但是下官此次来寒山是有要事在身的,不仅仅是为了寒山百姓,也是为了下官的父亲。所以,下官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想这些事情了。”
季寒道:“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关于你父亲的。”
沈约此时心烦意乱,听到季寒忽然提自己的父亲,便有些委屈了。觉着他是有意要拿父亲的事情压上一头,声音大了一度:“所以,这就是季大人深夜造访的缘由?”
“沈约,”季寒温声道,“你冷静一些。”
沈约深呼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实际上都在阻止他的眼泪落下,不过季寒的眼里,沈约的眼角已经有了些许恼怒与难受导致的殷红,眼泪好像就要下来了但又强行忍着。
季寒顿了一下,一把抓住沈约的手,被沈约狠狠地拽开。
沈约眼尾细细长长,眼角的地方是洇染上委屈的红,那双眼,倏忽一瞬,一滴眼泪从一角眼敛下缓缓冲出眼眶,晶莹的、澄澈的,是沈约难受的眼泪。
季寒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又酸涩又梗住了。
“我父亲......”沈约忽然声音小了许多,好像极力掩饰他心头恐惧与难过一样,“他怎么了?”
季寒有些后悔了。
季寒又好像之前那样子一样,伸出一只手犹豫着、但是最后又还是落到了沈约的发上:“沈长耀在寒山受贿的账簿被查出来了,那账簿是你父亲身边的心腹杜笙,也是青州的巡抚杜笙。”
沈约心中一梗。账簿像一个钉子一样,将沈长耀死死地钉在贪官的耻辱架子上,但是,沈长耀决定不是这样的人。
沈长耀尽管平时总是告诉他要坚定地站在太后姨母的这边,但是沈长耀是一个行事很有原则的人,沈长耀从来没用用那些龌龊的手段来陷害政敌,甚至对百姓还是有着那么一点良心的。至于贪污一事,一定是那想要阻止边贸的人做的。
但,如果细究下来,阻止边贸,就最后有可能的竟然是太后,但是,沈长耀本身就是太后党的,太后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呢?
一切都太合理,水到渠成得可怕。
沈约不理解。而且现在这个情况,父亲会如何还不好说。
肯定有破绽的,越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基本上账簿的问题都不会特别的严密。只要认真查查,还是有可能翻案的。但是,该要如何拿到那本账簿呢?
沈约看向季寒。
季寒:“怎么,想明白了?”
沈约一把将眼泪抹掉了:“要怎么样,才能帮我?”
季寒闻言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觉得呢?杳杳。”
“杳杳”这两个字念得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但是沈约的脸却白了一度。
沈约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既然大人开了那躞蹀情深的玩笑,那想必我这张脸还是值得大人喜爱的。”
季寒听到沈约的后半句之后,被气笑了。
笑有些冷厉了,他单手将沈约的下巴拧住,强迫沈约睁眼:“沈约,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对你别有所图。”
沈约的眼泪又落了,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季寒,沈约低了一下头,那滴泪落在了季寒的手上,好像是热的,又好像是冷的。
“好,我答应你。”
区区身子,与父亲的案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季寒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沈约近乎绝望一样坚决地吻上了,季寒眸色暗了一瞬,单手回扣住沈约的后脑勺,狠狠地夺取沈约口腔里的一切,吻得那样的狠,像是在发泄,又好像是在惩罚。
沈约解了自己腰间的带子,一瞬间,衣袍滑落,少年美好、尚且稚嫩却漂亮得不可思议地身体就这样全无保留地展现在季寒眼前。
沈约的眉眼骄矜鲜明,洇着湿濡的泪,眼底却是冷的。
季寒在沈约把骨肉均亭的躯体全部拥入自己怀里,感受到沈约的颤抖,季寒却停止了动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沈约本来心已经是冷的,却因为想着季寒等下就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心中有种隐秘的难受感觉,听到季寒的叹息,却是一顿。
紧接着,沈约觉得额头一凉,轻轻的一个吻,却好像带着无比的珍视落在沈约的心里。
季寒将宽大的衣袍披在少年的身上。
“不需要。”
只要你想,你要做的一切事情,我都会为你实现。
☆、寒山寻痕
当他醒来之后,发现季寒竟然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睡着的时候,沈约觉得自己在做梦。沈约被抱在季寒怀里,季寒的两只手就那样紧紧地环住沈约的腰,他的手用的力气很大,沈约简直能够直接感受到季寒的体温,还有那躁动不安的心跳。
不是季寒的,而是沈约的。
沈约不敢大动作,只是轻轻地从季寒的双手中挣脱出来。季寒安静睡着的时候,眉头会紧紧地皱着,看上去没有平时的压迫感,反而有一种脆弱的感觉。
沈约定定地看了季寒好一会,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心中莫名地一颤,连忙下床,却不小心绊倒了床被褥的折角,被一双手有力地扯着,才避免了额头撞地的悲剧。
沈约当然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正是刚刚他看了好一会儿的季寒,沈约有些尴尬地把被角抚平,道:“今日,出发去寒山?”
不对,季寒应该本来就在寒山,但是为什么会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来了寒山呢?
昨日本就有些没睡醒,经过昨天那一闹,竟然连这些都没有问季寒。
季寒看了沈约很久,在沈约都有些僵硬了之后,季寒一把将人扯到自己怀里,沈约下意识挣扎,但是想起昨日自己答应的话却停下了动作。
他的耳尖红的像一株小小艳丽的红玉珠,看的季寒心里一软,轻轻放开沈约:“今日,送你回落京。”
“为什么!”沈约闻言立刻说道,“我不要回落京,我要去寒山。”
季寒道:“寒山账本,我已经命人送回落京了,三法司审案会待我回京之时才开始。你这次贸然出京,被那群老臣知道了少不了要参你一本。”
沈约闻言心安定了不少,只是缓缓看季寒,想了什么,道:“既然已经快到寒山了,我想在寒山待一天,可以吗?”
沈长耀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事,沈约的语气很小心,但是沈约所思所想季寒也是能猜出一些什么来的,季寒沉了眼,转而唇边出现他常有的笑:“我陪你一起去。”
不是要去找那人留下来的痕迹么,我会让那人再在这世间找不到一点痕迹。
沈约点点头,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他却是也没有想起以前关于寒山的事情,季寒在不在他身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
“饿吗?”就好像是昨日两人深剥肺腑的对话没有出现过一样,季寒又换上那一副笑着的模样,“我让人去准备吃的,等吃完再去寒山。”
沈约点点头,不再说一句话。
就算是去寒山的途中,沈约也没有和季寒多说什么话,昨日很多东西都被清清楚楚地剥裂开来了,沈约没有办法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在季寒怀里和季寒接吻亲昵,现在没看到季寒唇边的笑,沈约就会想起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季寒在马车上一直看着沈约,见到少年一直一幅不安的样子,不由地摸了摸沈约的脑袋,沈约僵硬地看他,季寒无奈地笑了一笑,道:“沈拾得,你是不是很恨我?”
沈约闻言顿了一下,闷闷道:“没有。”
季寒“哦”了一声,挑了挑了眉道:“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你和我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的清楚。”
沈约忽然心有些软,抬头乖乖看季寒,道:“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哦?”季寒笑道,“是已经到了相对已无言的地步了吗?”
沈约闻言竟然有些想笑,沈约细细地想了想,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明白。”
季寒道:“不明白什么?”
沈约道:“我不明白......你大费周章地骗我,但什么好处都没拿到,这是何苦呢?”
闻言,季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靠近了沈约,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笑和浓浓的、化不开的侵略性。
沈约觉得脖子有些热,然后听到季寒在他耳边轻声低哑:“谁说我没有好处?”
沈约诧异地看向季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