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铁衣 完结+番外 (不道不道寒)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不道不道寒
- 入库:04.09
而今日西北两境传来的消息,就是触断他心防的最后一丝重量。
他被拉回到要正视袁牧晴死亡的事实中来,这种迟来的痛感他并不陌生,就像当年他迟钝地接受温豫的死亡一样,可如今他不敢软弱,只能在崩溃之前想尽全力躲藏起来。
几声碎叶踩响自身后传来,袁牧城猝然回神,闪烁地往后看了几眼,像被触发了戒备的野兽,可那眼神一沾往靠近的身影,便同嵌进软棉中,倏然柔了不少。
江时卿不知何时寻到了他,只在他身后隔了几步的地方坐了下来。
“累了就靠着我吧。”江时卿说。
袁牧城向他挪近,就这么枕着他的腿躺着,稍稍再往他腹部贴去,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呼吸而动的阵阵起伏。
他在这种抚慰中寻求安定,说道:“一静下来,就总能想到很多事。我以为只要不去提这些事,一切就都会慢慢过去,可是等到故人的消息传到耳边,好像什么都在提醒我去回忆,即使不会常常感到撕心裂肺,但那些人的影子无处不在,只要偶然间寻到些蛛丝马迹,我就能意识到,他们不会回来了,可这些感伤不会变得麻木,它们会一直存在。”
江时卿静静听着,只用手指轻抚他的脸颊。
可那只手是凉的,甚至称得上冷。本该温热的血好似凝在里面,只叫人觉得害怕,袁牧城转头往他腹部贴近,那呼吸却又明晰,他在这种不敢确定的生机中游离着,怕得心头发颤。
他也曾在这种不确定中指望过,盼着大姐再来寻他,盼着江时卿安然无恙地离开阇城,可一切看似给了他希望,却又偏生变数,要他措手不及。
“那就让这些感受一直存在,就好像他们也一直存在着。”江时卿轻声说着。
“骁安,记得我给你的感受,记得了,我也就一直存在着。”
袁牧城心起一阵惊悸,弹坐起身,紧锁他的眼眸问着:“你要去哪儿?”
被那人的骇然惊了神,江时卿怔然片刻,才轻笑着应道:“哪儿都不去,和你同生共死。”
言罢,江时卿又从身后提来坛酒在他眼前晃了晃。
袁牧城松懈不少,问道:“哪儿摸来的?”
江时卿说:“从先生那儿讨来的。”
袁牧城伸手摩挲着那酒坛,静了半晌。
“淮川,其实我不……”
“不爱喝酒。”江时卿应着,“我知道。”
他伸指叩了叩坛身:“但我觉得你应当是想喝的。”
“是很想。”袁牧城说。
可他不敢。
江时卿似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只稍稍朝他挪了些许,便抬指替他揭了盖。
“有我在,你可以喝。”
第116章 醉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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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太久没有这么连着几口就把酒坛喝到见底,待那空坛脱手后在地面圜转几圈,袁牧城瞧着那晃悠的坛身,双眼也跟着迷离起来。
江时卿没想到,袁牧城真能喝醉了。
也不知他到底醉了几分,江时卿正欲试探时,那酒坛却被袁牧城抬靴一踹,囫囵沿着小坡往下滚去。见状,江时卿心道不妙,就知袁牧城又该撒酒疯了。
果然,未待他收回叹声,耳侧一阵凉风扫过,再回神时,袁牧城已追着那空坛跑去。
那人一胡闹起来就不见停,江时卿好不容易凭着夜间那点微弱的光才把人寻到,架着那灼热身躯往回走时,怀中揣着的银镯险些被汗闷湿。
“这是什么?”袁牧城用掌心覆在他胸口上,粗鲁地摸了一通,“是不是我的东西?”
“是,”江时卿失笑,“你的东西。”
袁牧城顿时起了劲,就把双腿一扣,也不肯再走,只冲人摊掌勾了勾手。
江时卿说:“回去就给。”
“不行,”袁牧城收臂将人勾回,强硬道,“没那么多商量的余地,就现在。”
江时卿本想待他清醒时再送出银镯,可眼下怎么也拗不过他,便只好顺着他的意,将东西扣到了他腕上。
这银镯也是钟鼎山打的,但比起他送给顾南行的那只瞧着要细许多,至少不会让人联想到“粗犷”二字。
袁牧城省去了与人博弈的功夫,只专注着打量手上的银镯,这才一路乖顺地随着江时卿回到了众人身侧。
所幸袁牧城醉了也好哄,只要江时卿多陪会儿,他那双眼便沉得发重,只在将睡不睡时迷迷糊糊地喊着热。
那人烘热的身子在这夜间显得比白日的阳光还烫人,江时卿只消伸指往他颈间一抹,就蹭了半手的热汗,便捡了水囊和帕子,想再从河边盛些凉水回来。
可他才离开不久,袁牧城就同失了皮毛的野兽,在一阵惊疑中突然有了痛意,就本能般地循着他的气息找去。
江时卿是他的皮毛,被剥夺了他就一刻也活不下去。
袁牧城不声不响地钻往林间,心已空得厉害,他惶然地拨着灌木寻人,好像陷入了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淮川,淮川!”袁牧城越喊越惊慌,都不知自己走了多远。
“江淮川!”
他高声喊着,在踉跄着撞向身侧树干的那瞬间,失焦的双眼却恰好聚在某处,被碰碎的心一时都忘了跳动。
江时卿就站立在那处远望他,一切声响在那个身影周侧好似均数都寂静了下来,如同触不到他一般。
“骁……”江时卿刚想喊出口,话声却被袁牧城的怀抱瞬时扑散。
那人诚惶诚恐地把他搂在怀中,双臂越箍越紧。
“你又不要我了是不是,为什么要让我找不到你?”
“我只是……”江时卿正想抬起手中的水囊,却被他猛地往地面摁去,双手也被攥得死紧。
“江淮川,你这么一声不响就走了,还要不要管我的死活!你拎坛酒来把我灌醉,就是为了逃跑是吗?!”
袁牧城在心慌中失了智,焦躁已盘踞上大脑,将他震得癫狂。可身下的那双眼里分明是有情的,再往其中深探时,叫嚣的失控便被劝服了不少。
“江淮川,你说没说过不会再骗我,这镯子算什么,那些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又算什么,我那么当真,还以为你不会再骗我了。”那阵怒吼收敛之后,袁牧城俯下身去贴他的额头,竟也安定了不少。
江时卿仰头与他贴得更近,轻声道:“我没骗你。”
袁牧城心头微颤,将戒备卸了大半,只挨着江时卿的身躯,一点一点把脸埋往他的肩头。
“我知道,当上这狗屁将军也没能保下大姐是我废物,我来晚了,没能救下絮果是我混蛋,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以骂我打我咬我踹我……你有百种千种法子能泄愤,但你为什么要和她们一样丢下我?大姐本还应许了会来看我们的,可她不会再来了,你怎么还舍得丢下我,你怎么……”
袁牧城的哽咽声还在继续,他未解的心结是推迟到这时候才爆发的。
江时卿抚着他的背,就像袁牧城之前对他的那样。
轻柔又温情。
“骁安,”江时卿低声唤着,“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一语入耳,袁牧城扶着他的下颌倏然吻了过去,那舌尖勾得肆意又激烈,像在讨取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可得到了却又害怕失去,那爱恋便在口齿中被搅动得更加热烈。
江时卿被吻得发软,覆在他后背的十指不自觉地收拢起来。被撩起的热意夹在两人相贴的躯体中,却又延展向后背,将他们裹入这场慰藉中,越沉越深。
袁牧城贴着他的嘴唇吻了又吻,将那水红含入口中舔吮,才得以喘息道:“我会把你捆走,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也要和你烂死在一起,你离不开我,是生是死都离不开我。”
“捆走吧,”江时卿抬眼与他对望,两手环住了压在上方的腰身,“我也捆着你,可以吗?”
袁牧城抵着他,沉声道:“不够。”
他只反复说着“不够”,唇上那点蹭出的热意好似也不够,他低身再去索求,将吓空的心用热意暂时填满起来,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待两人回去时,衣裳已被滚了大半的污泥,但沿路颠簸,裹这一身风尘已是常态,他们也便草草地打理一番,就相靠着入睡了。
夜深,火堆已燃熄,众人睡声沉静,唯有钟鼎山的呼噜时高时低。
袁牧城酒劲还未全退,醒后便贴在江时卿的耳边轻昵地唤了一声:“淮川,我要起夜。”
江时卿听见些许声响,但睡意正浓,他便佯作没听见,仍闭眼不动。
“我要起夜。”袁牧城往他耳边吹了口气。
江时卿不情愿地挪动了身子,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去啊。”
谁知袁牧城不饶人,扯了扯他手臂:“你要陪我,快点。”
“袁骁安你多大了?”江时卿恼火地看他,下一秒便有个骇人的东西往他臀部贴了过来。
“你摸摸多大了。”袁牧城附耳与他厮磨。
长久未能沾荤,这身子仅触到一点挑逗便同过电一般,绷得紧。江时卿霎时清醒了大半,抬手便抵住袁牧城的胸膛,小声道:“这么多人,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