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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 完结+番外 (不道不道寒)


  颜有迁眯起了眼:“你想做什么?”
  许弋煦摊着手掌,细细瞧着纱布上渗出的血,说:“太后和侑国公前些日子想劝陛下纳妃,不就是为了把握住太子之位吗,刘昭禹如今胳膊肘外拐,于颜氏而言便等同于个废帝,可刘氏一脉又要靠他来续,趁早让他留下子嗣,皇位不就后继有人了,到时刘昭禹病逝,颜氏也仍可稳坐高位。
  “而宋秉这人不难对付,他和颜氏如今还是一条船上的人,颜氏若倒,他也必亡,以他的性命来劝宋韫投身于我们这旁应当可行,待宋韫到了我们手上,我不信宋秉还敢轻举妄动。”
  要劝宋韫确实不难,只要她能怀上龙胎,再有太后在后宫相护,她便能靠自己的孩子来保宋秉的性命。
  颜有迁说:“你想让宋韫怀龙胎?可宋秉尚且有罚罪在身又下落不明,宋韫如今的身份若被纳为后妃,着实不妥,况且原先太后和我便劝过一回了,不可行。”
  许弋煦冷冷一笑:“不是非得有什么名分,怀上不就行了,刘昭禹还能赖?不过侑国公当然可以考虑考虑,我也不是非要这么做,提议罢了。”
  颜有迁有些动摇,可许弋煦这人不好琢磨,他无法轻易再信一回。
  他转头揣摩着许弋煦的神情,慎重地问道:“江时卿一事,你到底要站在哪边?”
  许弋煦倏地收起笑,眼中顿显恨意:“我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烂好人,既然他可以对我绝情,我便是同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再说,宋秉虽未亲睹他杀害颜公子,但我手底下的死士陆修可瞧见了,只怪他不早些告诉我,不然我怎么还敢同江时卿那样的人来往,只可惜那死士已经被他灭口了,若侑国公不嫌弃,往后我手下的死士可供您驱策。”
  “当真?”
  “当真,但我有一个条件,”许弋煦缓缓转头看向颜有迁,冷声道,“若遇江时卿,他的命要留给我。”
  ——
  袁牧城一行人在镇中又停了两日,这日钟鼎山大病初愈,晨起时就坐在窗侧发愣,偶然听得街上叫卖,他便跑去买来碗糖水,再又敲开江时卿的房门,让袁牧城把糖水摆在絮果的骨灰盒旁,转身便回房去了。
  江时卿每晚都在钟鼎山身侧捱到夜深才回房,前两日一觉都能睡到正午。今日瞧他到了巳时仍是深睡的迹象,待钟鼎山走后,袁牧城也没吵醒他,只摇着蒲扇靠在他身旁。
  门框又响,袁牧城轻挪下床,却听亲兵称禁军寻到了客栈外,他回身看了眼深睡的江时卿,将门合起,下楼后两三句话就把禁军打发走了。
  “再有何事,就说人是我带走的。”袁牧城目送禁军离开前,特意交代了这么一句。
  如今冯翰尚在出逃,大渪军队又在萦州蠢动,西境没能安定,大黎需要袁牧城,因此无人敢在这时招惹他,现下他让禁军将这话带回,就是在表明他护定了江时卿,自然也就没人再敢来找什么麻烦。
  把人送走后,袁牧城转身上楼,抬首却见江时卿赤脚拖着靸鞋站立门边,望向他的一双眼里还是未褪的惧色。
  江时卿又做噩梦了。
  袁牧城跨上阶梯,朝他展了双臂,待江时卿乖乖走近后,他收手就将人往怀里搂来。
  “我在呢。”袁牧城说。
  江时卿才醒不久,声音还带着点哑:“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是被噩梦惊醒的,眼下得了安慰便把脸直往袁牧城怀中蹭。再多蹭两下,就听头顶出传来一声低笑,他倚靠着的胸口也跟着频频震动。
  “笑什么?”江时卿抬眼问他。
  袁牧城说:“本以为我从阇城里抱来的是个美人,哪知是偷了块糖出来。”
  “怎么就是糖了呢?”
  袁牧城轻勾他的下巴,轻声调侃道:“黏人啊。”
  一语惹得双耳发烫,江时卿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日对袁牧城的依赖确实过了头,便用手掌推着他的胸口后退,却又被捞近了身子。
  袁牧城说:“这黏糊劲我可喜欢着呢,有我煨着,糖热化了不都得发黏吗,哪儿那么容易分开。”
  江时卿哭笑不得,伸指挠了挠袁牧城的后背,问:“先生可好了?”
  “今早赶在鸡打鸣前起的,精气神好着呢,要去看看吗?”
  “嗯。”江时卿应着,又挠了两下。
  袁牧城捉过在他身后挠痒的手,带着人往房里走去:“不急,吃完饭抹完药再去。”
  饭菜摆上桌时还腾着气,江时卿不喜吃太热的饭菜,便先舀了碗汤摆在手边晾着。
  袁牧城接过那汤碗,用勺子搅了会儿,待靠在唇边试过热度后,便把那碗重新搁至江时卿面前,转眼却正好与他对上了视线。
  江时卿静视了他片刻,突然用指尖在他臂上的伤口处轻轻点了几下。
  那是饶琨用飞爪勾出的伤口,还没好全,袁牧城顺着他的手指垂眸看去,问:“怎么?”
  江时卿小声道:“疼啊。”
  袁牧城瞧他一副可怜相,笑了:“伤在我身上,小公子哪儿疼?”
  江时卿在他掌心轻描了个“心”字。
  袁牧城会心一笑,伸手牵他:“过来,我给揉揉。”
  “吃饭呢。”江时卿说。
  袁牧城听不进劝,将人往腿上拉来,待江时卿一坐稳,他伸手就把那腰身箍紧了。
  “就这么坐着也能吃。”
  袁牧城用臂弯量着他,踮脚带着腿上坐着的人一同颠了颠,江时卿以为他要使坏,顺手便先搂上了他的脖颈。
  袁牧城心里暗爽,却故作镇定地端来碗,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说:“你瞧,如今我颠着你都不费半点劲了,不把你栓腰上,哪天风沙再大些就能把你吹跑了,还敢不吃饭吗。”
  “你把我追回来。”江时卿说。
  汤水入口,舌尖尝到了味,江时卿尚在抿唇,却忽被袁牧城捏着下巴把脸转正了。
  “追人太辛苦,我要跟你一起跑。”袁牧城说得认真,好似借机在向江时卿表什么决心似的。
  江时卿一时定住神,目光相对时,却也偏偏瞒不住心事。
  几丝伤怀从眼底一闪而过,袁牧城揪着那点避之不及的情绪,心脏猛跳。
  “想说什么?”袁牧城问。
  江时卿再次搂上他,将脸藏在他耳后:“方才来的是阇城的人吗?”
  袁牧城放下碗,只抱着他:“嗯,没什么事,都支走了。”
  江时卿沉默下来,突然又问:“许弋煦没死,对吗?”
  袁牧城明白江时卿想做什么,絮果的死一直都是卡在江时卿心头的大事,只要许弋煦未能偿命,他的江时卿就会永远背着仇恨。
  “我发誓,总有一日会让你亲手血刃他,我不会让我的淮川再背上仇恨了。”
  袁牧城把字咬得重,江时卿却突然又难过了不少。
  “若我……”
  若我在未能报仇前就死去的话,你能替我杀了他吗?
  江时卿迟疑了一下,没敢把话说出口。
  因这一阵犹豫带来的心悸,袁牧城无比确信,江时卿有事在瞒他。
  他拉开江时卿扒在他肩头的双手,目光直锁那双眼眸,问:“淮川,你会跟我走的对吗?”
  “会。”
  尽管那声回答很笃定,袁牧城还是惴惴不安。
  “你总骗我。”袁牧城说。
  江时卿迟缓了片刻,又往他肩头躲去:“我爱你呢。”
  他想借这声爱语蒙混过关,可方才把手搭上袁牧城的肩膀便被搂着横抱起来,往门边行去。
  “……骁安,”江时卿紧张地收紧了手指,“要去哪儿啊!”
  袁牧城说:“镇上的大夫看不出你的毛病,我请林梦先生来看。”
  “过一会儿再——”
  袁牧城不为所动,打断道:“一会儿都不行。”
  江时卿这才开始试着往地面上挣,可袁牧城只需轻轻一颠,便又能把他收紧在怀中。
  “躲什么,”袁牧城语气夹带着些蛮横,“江淮川,你还真敢再瞒我。”
  见状,江时卿攀到他耳侧,用鼻尖蹭他,扮着乖:“疼啊,袁哥哥。”
  江时卿破天荒地这么哄他,语气听着可怜,袁牧城趁机低头索吻,江时卿也异常乖顺地凑上前应了,哪知袁牧城得了便宜,转头却无赖地冲他一笑:“这事儿没法逃,叫我夫君都没用。”
  江时卿气得往他肩头拍了两掌,就听袁牧城又悠悠地道了一句:“伤还在那儿呢,再挣我可就真疼了。”
  伤是真伤,况且前几日袁牧城为他跳下河时差点还因这伤要起了烧,江时卿不敢再乱动,只能认命般躲在袁牧城怀里,把脸往他的侧颈藏去。


第114章 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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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声响起时,是赖昌开的门。待那门吱呀一敞,袁牧城恰好就将怀中的人往上颠了颠,两个亲昵相贴的身影往眼中一撞,赖昌霎时愣了神,视线在两人身上挪了几个来回后,就见江时卿不声不响地将脸埋得更深,直捂得双耳烫热。
  “哟,俩主子今日这兴致够高的。”赖昌张口调侃,可袁牧城依旧神色肃然,视线越过他肩头直往房中探去。
  赖昌这才侧身让道,补了句:“哦我给钟老送菜来的,这不,才刚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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