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任箫吟第一次明面上唤他“顾停玄”,往日都是“下官”“大人”叫的恭恭敬敬,叫的不留情面,哪里会有这样交情非浅。
顾停玄扶住他的身子,将他重新搂回自己怀中“尚书大人,不是说不知道?本官自是要帮你回忆一下。”
“还是……箫箫?”
作者有话要说:
热恋中小情侣,我感情线很渣,大家看个乐呵就好,小情侣过得高兴就行,谢谢观看
又逢君
刚接到那封信时,是冬至前。
现在却快是要准备过小寒了。
今日的阳光,意外的明媚,可无奈却并没有带来多少暖意,这天仍然是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任箫吟讨到几天休沐,但区别仅仅只是他亲自去户部办事变成了在家中书房看文书而已,更别说他之前还大摇大摆上了聂侍郎的门,半点风光都叫人看了去。
身上的皮裘因为主人的不甚在意,导致它一边滑落到肘处,任箫吟抬起手来,放到嘴边呼出几口暖气,才能尽量保证自己的字看起来不会那么歪歪扭扭。
“这是何物?”
有人在他身后一面将裘衣笼好,一面把一块翠色玉石放在他的案上。
任箫吟拿起来观摩,顾停玄坐在他旁边,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
“是玉简,”顾停玄顿了顿,又开口补充道“传讯用的玉简。”
“用玉简传讯……”任箫吟皱眉,把那一块玉石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分量不轻,再放到透进来的阳光下,中间的地方还有几丝透明的质感,也不知是特意镂空的设计,还是玉石质地好。
“这可都是实打实做出来的,这么一块,都能赶上皇家的配置了。”
“拿这种东西来传讯,简直暴殄天物,怪不得户部的存银只见少不见长。”
任箫吟作为户部尚书,日日看着那些上下起伏的数字,对这种感觉自然更加深切。
每年户部年终的账册他总要看个四五遍,可最后的结果,仍旧不尽人意,别说是跟文帝时期比了,就是比上上年,那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年年往下跌,年年都有亏空。
真是不明白,都到这样一个地步,泯朝还能把中原大国如日中天的形象树立得稳稳当当,叫那些边疆小国只敢蠢蠢欲动不敢实施作为,究竟是何等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甚至没人能看出来,它的衰败,会来自内战。
“项将军在边关驻守,又恰逢项惠妃生辰,粮草,误了整整一个月才送到项将军手上。”
顾停玄手中的那张纸条似乎要被他揉进手中,不过到底夹缝求生活了下来。
“军中的经济运转……可有不便?”
将士在外行军打仗,当皇帝的还能为了后宫妃子误了粮草,荒谬,实在是荒谬。
任箫吟就算能包揽六部,碍于职位,上头又有皇帝盯着,他的手探不到军营里去——不过现在好了,有人可以替他查看。
顾停玄脸上似乎有愤意:“我麾下的兵他暂且不敢动,但其余的将士一个月前,才彻底换了冬衣,连去年年初的一批轻甲竟然昨日才分发到各个军营中,”顾停玄是行兵打仗的,缺衣少食,怠慢了装备,还想让人为他死心塌地出征,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眼下还没有到过不去的时候,却是大不如前了。”
任箫吟看着面前账册上红色的字眼,不禁叹气“这样的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南蛮虽是小国,但毕竟是待在家里防守的一方,经得起消耗,项将军行兵在外,一切补给全靠朝堂配送,哪里受的住持久?莫说是前线,就是京城,再这么僵下去,别说是户部,国库都要大亏损一番。”
现在还真是应了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陈景帝自己醉卧美人膝,却空想着旁人为他稳定天下权,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那人打掩护,顺带给项惠妃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从他登基开始算,往外送了不亚于千万两黄金,饶是铆王,也未曾享有这么多钱财。”
顾停玄不比任箫吟,他就是突然出现在哪个妃子的宫殿陈景帝都不会管他,更别说随意出入皇宫这事儿了。
项惠妃看着是独拥盛宠,身旁的物品都是价值千万,但若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景帝不过是玩把戏,那些东西表面浮华,什么玉簪玉盘有手掌大,实际上还比不过皇商的一颗蛟珠。
至于陈景帝天天所谓“爱妃”的钱财都去了哪里,可不是陛下能表面上说出来的。
“君不君,臣不臣。”
任箫吟看公务的头痛,再看到纸条上“收复中原”的字眼,只是觉得更加头痛。
“叮嘱你多少次穿好衣服,喝好药,你倒是这寒冬腊月的衣服落下来也不管,药是摆凉也不喝,是觉得你一身病痛还不够你受?”
顾停玄越过桌子,用裘衣把他整个人裹起来,一点风透不进去。
“明日上朝是该给陛下上谏,再这么奢靡下去,俸禄都快拿不起了。”任箫吟就像是孩童顽皮一样,故意避开他的话,闭口不提自己穿衣喝药这些事。“不对,我没那个机会了,还是要仰仗太傅大人。”任箫吟抬眼正好对上顾停玄,冲他展颜,好像全然不知自己话的分量有多重。
顾停玄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本该收回的手却迟迟搭在任箫吟肩上,良久,才凝重的道:“任箫吟,记住你对我的保证。”
“放心。”
任箫吟牵住他的手。
“我绝不食言。”
顾停玄虽然得了保障,可也无法彻底放下心来,棋子尚未走动,他就算再急,也没法提前一步下手。
太傅大人看着边上好容易终于喝入尚书大人口中的药——还先把当下的身子养好。
“太傅大人,你做什么去?”
头疼缓解的尚书大人看着顾停玄的脚步朝着不对的方向走去时,觉得自己的头又在隐隐发痛。
“难道没人告诉尚书大人,你的药,一日要服用三次?”
这回好了,尚书大人真的头疼了。
屋中的炭火烧的旺了,任箫吟自觉热,上一秒还被记的紧实的衣服,下一秒就被他扯下放在一边,露出里面淡蓝色的衣衫来。
好不容易理完了公事,闲下来看书,院子里头却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任箫吟信中一动,也来不及披上衣服,直接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刚刚翻了墙·角站稳脚跟的任林晏。
“阿晏。”
“哥!“
任林晏脸上满是欣喜,叫了声“哥”便一把扑进对方怀中。
“毛毛躁躁。”
任箫吟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将人搂紧。
“先进屋。”
任箫吟不会傻站在风里吹,也不会让弟弟陪着他一起吹风。
不过尚书大人可能没想到,“管事”的家伙刚送走了个大的,转头又来了个小的。
任林晏身子硬朗,一年到头最多咳嗽几声,自然就不可能日日与药打交道,可这并不妨碍任二公子对药物的味道敏感。
任林晏闻到任箫吟身上的草药香,半是担忧半是恼的开口“哥,你身上的药味儿怎么这么重?还有夏枯草的味道在里。”
任箫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是该跟他说自己贪酒落个风寒,还是该说大冷天的往水里游 ,乃是现在就仗着屋中炭火温暖,皮裘都不穿了。
“哥,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
任林晏抱臂站在任箫吟面前,煞有一种讨要说法的气势。
“好了,我日后定然注意。”
任箫吟摸上他的头以示宽慰,又给他递上一杯温茶。
“你信中的事,我已经吩咐好了。”
任箫吟重新再案前坐下,而此刻,各种意义上的第三个人出现在了一个书房内。
太傅大人进书房前,并没有做好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准备。
任林晏正准备交代事情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外面会来人。
两两相望,余下的只有尴尬。
任林晏:“……”
顾停玄:“……”
任箫吟:“……”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见过太傅大人。”
终于还是深受铆王世子迫害的任统领先一部分反应过来:“见过太傅大人。”
“免礼。”
顾停玄不知道自己身上这种不自在感是哪来的?
后来想想才发现,太傅大人如果一个人对上任林晏,为官十载他定然不会如此,可问题是,这人有个哥哥,那个哥哥他叫任箫吟。
…………
“世子殿下可还安好?”
顾停玄很快就恢复如初,在看见被冷落在一旁的裘衣,无视了任箫吟“我不冷”的抗拒,又一次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亲自“镇守”在边上,以防万一他再冷落了人家。
“……世子殿下,一切安好。”
当然安好。
安好的都快上天了。
但作为任箫吟同脉弟弟的任林晏,自然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想要立刻冲回巫族,把那人掐死的心。
“不日,即可归京。”
任林晏话不方便说,但是点到此处已经足够了。
任箫吟点头:“如此喜事,陛下定然会大肆封赏,龙颜大悦,陛下头角峥嵘,娘娘也会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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