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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惘 (麦客)


  季春与初夏交替之际,逐渐升温,白日奔波出一身汗,洗完凉快不少,倒在榻上动都懒得动。
  白昼变得漫长,斜阳劲头十足地照进室内,柚木地板挥发出一股温热的气味。
  哐啷一阵响动,动静还不小,像是什么重物落地,有水流哗啦泼洒。
  像是从隔壁奉知常房间里传来的。
  谢致虚一个猛子坐起来,隔壁没有声响了,他走到窗边喊了声二师兄,没人理他。
  他顿时有点担心,去敲门,房里又传来一阵湿淋淋的水声。
  “师兄?”
  武理也推门出来:“怎么了?”
  “好像……”谢致虚也不清楚,只好说,“我进去看看。”
  屏风展开,挡住了窥向里间的视线,日光在绣屏上映出一道轮椅背影,水迹顺着地板缝隙汩汩流出,座屏上搭着青色衣衫。
  谢致虚立时明白了。奉知常打翻了澡桶。
  他赶紧绕进里间——木桶倾倒,半桶水洒了一地,聚成一滩,不知有没有渗到楼下,奉知常合里衣坐在轮椅上,椅边斜靠着半条腿——半条木腿。
  ——滚出去!
  奉知常脸色发白,用称得上恶狠的眼神瞪着谢致虚。
  谢致虚此时心中想的却是,难怪奉知常走哪儿都离不开柳柳,他卸了木腿,半边残疾,坐在轮椅上起都起不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谢致虚问,仿佛根本没听见奉知常叫他滚。
  同根生让他们之间无法互相隐瞒,如果奉知常真不想让他进来,在他叩门时就不会一声不吭。
  奉知常嘴唇抿得死紧。
  谢致虚取下衣衫给他披好,推他到外间休息,自己去叫来店小二收拾换水。
  脱衣服的时候,奉知常显得很坦然,谢致虚搭着他一侧肩膀将他扶进水桶,掌心下的躯体很瘦,皮肤贴着肋骨,微凉。
  奉知常用澡巾熟稔地擦拭身体,谢致虚在旁守了一会儿,便退出去,转眼看见座屏旁那条线条肖似人退的木腿也有些浸湿,就多嘴问了奉知常一句要不要帮他将木腿擦干。
  ——滚!
  奉知常又恼怒了。
  ‘好的好的。’谢致虚双手投降,退出外间。
  绣屏上奉知常模糊的身影泡在水桶里,肩背瘦削得可怜。谢致虚盯着发了会儿呆。
  水雾氤氲溢出,空气里弥漫着奉知常常用的省读香的气息,自律又清醒。
  他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身体残疾,谢致虚心想。
  可是你比我强多了,他在心中默默道,我虽然四肢健全,很多地方却远远不如你。
  水流声响断断续续,奉知常并没有回应谢致虚。
  洗完澡,也是谢致虚抱他出来,奉知常撑着谢致虚的肩膀,水珠浸湿了谢致虚半边衣襟。他们贴得很近,谢致虚能闻到奉知常身上樟脑与杏仁混合的气味,被他皮肤的热气熏染上暖意。
  坐上轮椅,奉知常就不要谢致虚了,自己亲力亲为系上浴袍带子,俯身装上木腿。
  谢致虚这才发现那条木腿似乎比另一条完好的左小腿稍短一截。
  ——还不走。
  奉知常没有看他。
  谢致虚犹豫一瞬,到底没有问出口,退出房门前最后看了眼奉知常披着浴袍素白的背影,在日光与水汽中显得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怪他走路总是瘸的。
  可是以先生的手艺,怎么会做一条根本不合身的木腿?


第53章
  威护镖局与宝庆寺只一墙之隔,墙东是佛殿正街,墙西是威护大道。
  以镖局名讳命名街道,威护镖局在江陵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高亮节早早在门口等,领谢致虚三人进镖局。前院人来人往,卸货装车,事务繁忙。
  往厢房走去,高亮节告诉他们,今日一大早徐晦就到了,也是来探望卧病的五个镖师。
  谢致虚有点意外:“其中有徐副堡主的熟人吗?”
  “算是吧,”高亮节回答,“白马堡和我们镖局之间有很多事务往来,大部分都是副堡主负责。”
  厢房门窗关得密不透风,谢致虚注意到窗户上甚至蒙着黑布,开门进去,房内果然一片黑暗,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鼻而来。
  ——是爬虫。
  他听见奉知常说。
  待眼睛适应昏暗光线,房内布局呈现出来——大通铺上面朝下趴着五个人形,四肢大张,躯干扭动。
  “和高局主临死前很像。”
  徐晦的声音从通铺边上传来,徐涛和他站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个提着医药箱作大夫打扮的长须老者。
  “二叔。”
  徐晦点头以示回应,对谢致虚连同他的两个师兄出现在这里并不吃惊。徐涛的神色也很淡定,看不出来同他老爹之间发生过不愉快。
  高亮节关上门,又放下门上的青黑帘布,这下真是一丝光线也透不近室内,初夏的气温全被隔绝在外,空气顿时阴凉下来。
  一点豆大黄光亮起,是高亮节点燃了烛灯:“这个病见不得阳光、耐不了高温,几位将就一下。”
  烛灯昏黄的光亮照见通铺上五人扬起的头颅,面色透出一阵诡异的青色。
  “张师,情况如何了?”
  长须大夫声音略有迟疑:“已经扩散全身,再不施为恐怕为时晚矣。”
  灯花哔啵。
  是高亮节端着烛台的手在抖。
  “大哥已经让你试过一次了,落得个什么下场?!”
  没人再说话,张师面露羞愧。
  谢致虚想起奉知常说过,那位高局主便是因解除了蛇毒,使得蟾蜍之毒发作,跳上一墙之隔的佛塔,坠塔身亡。
  这三种毒分开都不难解,难的是解毒的同时要维持三者平衡。看来这位张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徐晦打破沉默,看向轮椅上的奉知常,目露探究:“阁下有何见解?”
  高亮节如得救命稻草,连忙将通铺上趴着的人形翻过来正面朝上,方便奉知常望闻病情。
  那人一旦被翻过来便显得非常不自在,浑身没有骨头似地扭来扭曲,嘶啦嘶啦地吐舌头,那舌头已不是正常的肉粉色,反而呈现出冷血动物一般泛黑的舌苔。
  奉知常后衣领一鼓,小五趴在他背上探出脑袋,仿佛遇见同类一般与那人相对吐舌。
  张师颤颤巍巍、不是很自信地说:“现在是蛇毒占上风,蛇将食蟾蜍,片刻后就是蝍蛆居上,我的意见是,或许可以此时除掉蝍蛆,待蛇毒侵蚀蟾蜍后,再除去蛇,也许毒便解了。”
  “也许?!”高亮节克制住嗓音,“也许你就要害死五个人!”
  张师:“……混毒也不是无解,只是比寻常之毒多上了一把锁,如果解毒顺序不对,就会触发死亡,便如上次高局主一般……我觉得这次顺序应该没问题。”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细若蚊嘤,湮灭在高亮节凶狠的瞪视下。
  铺上那人眼球倒还没转化成蛇瞳,滴溜溜打转,闪着不怀好意的冷光。奉知常撑开他眼皮,翻看眼睑与眼白。徐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一旁,对奉知常很感兴趣似的,盯着他动作。
  “你是医师吗?”徐涛问。
  “……”
  “喂,跟你说话呢。”
  “……”
  徐涛耐心渐失,伸手要推奉知常,被谢致虚一把抓住。
  “正看病呢,你捣什么乱。”谢致虚有些严厉地责备。
  徐涛看着谢致虚,好像在确认什么,最后点点头:“好,我明白了。”转身回了徐晦身边,抱胸无聊地站着,面色很冷。
  明白什么了?谢致虚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小五冲他晃了晃脑袋,眯起竖瞳嘲笑。谢致虚面无表情将它摁进奉知常后脖子里。
  奉知常头也不回,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将轮椅推到另一人身边。五人挨个看完后,高亮节急切问:“还有救吗?”
  张师也问:“阁下对解毒顺序有何看法?”
  奉知常冷冷嗤了一声。
  谢致虚:“没有顺序,只能同时去除,否则一旦破坏平衡只会加速毒发。”
  几人都变得十分疑惑,张师显然不懂如何能同时解毒,高亮节则拿不准该听谁的,而徐晦与徐涛看上去则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谢致虚会懂得医理。
  “同时去能怎么去呢?”张师问。
  谢致虚回答:“毒未入全身时,可放血流出……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是啊,”张师说,“所以根本没办法同时解除嘛!”
  ——学识不与年岁长,夏虫不可相语冰。
  谢致虚:“……”
  奉老爷,请您说话稍微客气点好嘛?
  奉知常看他一眼。
  ——小柳比你好用多了。
  谢致虚:“………………”
  我不干了!
  高亮节殷切地将他二人看着,谢致虚直白道:“用经脉逆行之法,将毒性倒逼而出。”
  说话艺术没有得到发挥,奉知常无聊地理理袍袖。
  高亮节与张师相对困惑,都对经脉逆行一无所知,只有徐晦有所了解:“原来如此,可经脉逆行乃是一种武学修炼办法,也能用在医学上?”
  ——问武理。
  “三师兄?”谢致虚唤道,环顾室内,见武理正站在铺上一人跟前,盯着他的脸,蓦然被叫,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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