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谢致虚喃喃自语。
奉知常没有理会,有将盛了浓黄液体的小碟一倾,倒入另一碟血滴中,红黄交汇的一瞬间,转变为一种诡异的黄绿色,俗称屎绿……
“这又是什么!!”谢致虚惊呆了,不得其解,越看越恶心。
奉知常又将屎绿液体与另一滴血液混合,这一次,变成了黑不溜秋的一小滩液体。
这个颜色谢致虚就很熟悉了,小五的毒液喷溅出来时无色透明,一旦注入血液,就会呈现为危险的黑色,现在他的手臂上还保留着一条漆黑的血管。
——蟾蜍食蝍蛆,蝍蛆食蛇,蛇食蟾蜍。
谢致虚:“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混毒,维持三方平衡,一旦增强或削弱其中一方,平衡打破立刻毒发身亡。那个死人,生前解除了蛇毒,蟾蜍之毒发作,于是从佛塔上跳下来摔死了,而蝍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使他临死前呈现爬虫的状态。
——此毒含义与养蛊类似,令三种毒物在人体内鏖战争锋,体弱者一日而亡,体强者煎熬之后被蛊王择噬。若是试图解毒干预三者平衡,则不及一日半刻,瞬时即死。
“天哪,”谢致虚嚅嗫道,“设置此等机制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第52章
奉知常开始收拾工具,他一向话都很少,但谢致虚尤其感到他今天有点不想和自己交流。
“我来吧!”谢致虚主动请缨,想接过奉知常手里的碟子,被奉知常避开。
他继续不要脸地凑上去:“我来吧我来吧,师兄你去外边喝茶,我带了点碧涧露芽过来,雅士配名茶,这种粗使活计就留给我来做吧。”
奉知常手下一顿,似乎来了兴趣,挑起半边眉毛,顺了他的意思。
小五蛇滑溜溜从谢致虚手背上游过去,竖瞳倒映出谢致虚的憨样,真有点像跟班小厮。
小五嘲笑地:“嘶——”
谢致虚:“…………”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蛇仗人势。
配露芽的是白瓷具,碧绿水色盈了浅浅一茶碗,香远回甘。
谢致虚走出里间,在奉知常身边坐下。
“嘶!——”
“嗷嗷对不起,天哪……”
黑不溜秋的小五与椅凳融为一体,差点被谢致虚坐扁,愤怒地吐着信子溜回奉知常袖子底下。奉知常撩起眼皮看着谢致虚,意思是有屁快放。
“在苏州带我走的人是我二叔,刚刚你也见到了,我回江陵后就住在他家里。呃……我们家情况有点复杂,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二叔,他遇见我后,为了不让人发现,立刻带我出了城,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奉知常垂眸吹了口茶雾,白皙的额角青筋隐现,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谢致虚脑筋转得飞快:“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两年前事发突然,我走得急,连家里后来成了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没想要做什么。”
——你家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先生把谢致虚带回邛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身世,山庄里外除了一个人精三师兄,几乎没人知道他身负的恩怨。这时突然要他讲述,谢致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最好长话短说:
“我家原来是在郊山上的归壹庄,我爹是庄主谢温,十年前收留了一个落魄江湖客,因他精明能干,逐渐在庄里拥有了极重要的地位,有一天野心暴露,害死了我爹娘,改建归壹庄为白马堡。那个人叫侯待昭,如今白马堡的堡主。”
——野心暴露?
谢致虚道:“我娘一直怀疑他结党营私,可惜我爹不相信。”
——听起来你娘是个聪明的女人。
奉知常放下茶碗,和谢致虚对视。
——你想杀了侯待昭给你爹娘报仇?
“我……”谢致虚一时语塞,“我没有。报仇……这是我二叔的想法。”
——那你想做什么呢?
谢致虚愣愣看着奉知常,反问:“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奉知常皱眉。
谢致虚说:“我如今连我二叔的混混儿子都打不过,又能做什么?”
他语气中藏着浓稠的情绪,奉知常突然收回视线,仿佛不愿深究。两人沉默对坐,良久,奉知常才又说:
——你就算什么也不做,留在江陵,迟早会被你二叔利用。
这个问题谢致虚不是没想过,徐晦要报复侯待昭,有了他就算出师有名,能召集来仍愿对谢温庄主效忠的遗部。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一面旗帜。
奉知常两眼一眯,流露出一贯的精明,谢致虚的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究竟是你二叔利用你做旗帜,还是你利用他做刀。
谢致虚手心冒出一层汗,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敲门,是武理的声音:“小师弟,你还活着吗?有人找。”
谢致虚几乎是落荒而逃,打开门,走廊里站着武理和徐涛。
“哟,”武理说,“让三哥看看,掉了几根寒毛啊?”
谢致虚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武理什么时候这么嘴贱过,想也知道是说给徐涛听的。
徐涛果然变得警惕:“三哥?”
“三师兄。”谢致虚纠正,回身关上门,跟着徐涛到走廊尽头避开过往客人。
“老头让我来找你,”徐涛说,“你是不打算回去,就住客栈吗?”
谢致虚一犹豫,徐涛就懂了:“你和那两人感情这么好?”
谢致虚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人家特意来找我……”
徐涛打断他:“其实不回去也挺好。”
谢致虚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老头想利用你,你不知道吗?”徐涛说,“他对抗侯待昭,倒台的一方肯定会被诛连亲友。其实我早不想干了,你师兄是不是想带你回去,带上我一起吧。”
谢致虚听傻了。
徐涛看着他,笑了一下:“你不敢?其实我也不敢,老头会杀了我的。好吧,确定住在客栈吗?那我就回去了。”
他走下楼梯,没几步,又回头对谢致虚说:“老头要找你做什么事,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商量。”
两年的时间,到底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徐涛前脚刚走没多久,又有人来客栈找谢致虚。是徐家的下人,谢致虚经常在前厅看见他。
下人请他到客栈外马车里一叙,徐晦在里面等着。
由此可见徐家人在城中的耳目也不输侯待昭,谢致虚才到遇仙正店没多久,一个二个就全都找过来了。
马车四围蒙着靛帘,朴素得看不出一点家徽标志。
徐晦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听见撩帘的动静,眼睛睁开一条缝。
“少爷,”他又这样称呼谢致虚,“你就打算住在客栈不回家了吗?”
别了,谢致虚心道,您这个态度,应该是我跪下来叫您老爷。
“嗯,二叔刚不是让小涛来过了吗?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了。”
徐晦眉心一皱:“小涛来过了?”
听语气像是完全不知道。
谢致虚奇怪道:“来过了啊,也问了一样的问题。我以为他已经回去告诉您了。”
徐晦思索片刻,问:“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说了跟你混没好下场。
“就问了这件事,没别的了。”
谢致虚在遇仙正店开了间房,和奉知常同一楼层,上楼去,武理正在奉知常房间里蹭茶喝。
“水不如茶,茶不如酒,江陵银瓶是出了名的佳酿,你叫小五去买点回来,他那么孝敬你,二话都不会有。”
武理的声音传出来。
谢致虚在门外咳嗽一声。
奉知常眼风闲闲扫过来,含着一派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两父子是怎么回事?
同根生可比耳目监视好用多了,谢致虚见了什么听了什么心中在想什么没有能瞒过奉知常的。只不知道有无距离限制,是不是两人离得远了便不能发挥效用。
‘也没怎么,不过是做老子的富贵险中求,做儿子的却贪生怕死。’
谢致虚在心中回答他。
武理将他二人来回看了一遍,怀疑道:“你俩在用眼神交流什么吗?”
“呵呵。”谢致虚回答。
他坐过去,问:“你们来江陵有什么要做的吗?”
武理道:“只有一件事,照应你。你如果不惹事,我们就很闲。”
——挑个时间去那什么镖局看看。
奉知常理理衣袖,他换上竹青衣衫,显得气质很清新,大别于从前老成的死灰色。以前瞧他很阴沉,现在瞧他很赏心悦目,导致谢致虚总要多看上几眼。
换个衣服连性格都变了,竟然会主动提出上门帮忙。
“二师兄要去威护镖局看看,之前答应了人家帮忙解毒来着。”谢致虚说。
武理惊了:“那不是你应承的么?老二什么时候说了?”
“在你没听见的时候。”谢致虚微笑回答。
谢致虚的房间就在奉知常隔壁,他住进去的时候,两个师兄都没有意见,武理甚至很欣慰,表示他没有辜负邛山两年的关怀。
奇了怪了,谢致虚洗完澡,躺在榻上愤愤地想,我是什么香饽饽吗?住在哪里这种小事有必要上升到立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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