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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惘 (麦客)


  武理又一摆手:“下一个。”
  “……”
  谢致虚这下真有些无语,他心中沉甸甸的,和老四对望。
  老四站直了时,脖子仰到翻折都看不完他全身,此时蹲坐在草地上,谢致虚倒是能清楚地在一堆长久未打理的胡须结里找见他的眼睛。镜片似的映着天光云烟,亮归亮却没有灵气,眼神空洞。
  谢致虚那它当镜子用,看见自己闷闷不乐的一张脸。
  “我在想二师兄为什么要杀人呢……”谢致虚小声说。
  他还从来没见过二师兄,他刚拜入师门,二师兄就已学成出师了。只听说是个聪慧的人,留了一副书法在先生房里,勾折之间苍劲有力,被先生装裱好挂在桌案后。
  不过三师兄只比二师兄迟了一年入门,算是一起长大,应当很了解二师兄的为人。
  武理取下腰间的竹筒,拉成长杆,准备好乘坐老四的人力车。他好似一点也不在乎师门中人犯下命案,漂亮的桃花眼笑眯着,对谢致虚说:“等你到苏州抓住那小子,亲自问他好了。走!先回县城吃晚饭去!”
  苏州城,两年前敕升为平江府,属江南道浙西路上最繁华的城市。内外城河、上塘山塘四大运河在此交汇,枫桥十里万商云集,列肆招牌灿若云锦,五更市卖更不曾绝。又有浙西提举司、提点刑狱司设治所于城内,苏州一时盛望空前、炙手可热。
  苏州百姓见多识广不亚东京,店商经营之珍奇,诸如山海名贵、国外货贝,坊市表演之百戏,诸如走索爬高、掷刀吞剑,无不司空见惯。
  但类似阊门大街上横空飞来一座山,实在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城中百姓一时争相围观。
  说是一座山也不尽然,那其实是个人,一个足有丈高的巨人。打赤膊,穿褂衫,那衣服目测足够裁好几床被子了。
  那野人似的巨汉肩上还驮着两个小人儿,苏州城好事的百姓们眯着眼睛、竖起耳朵,还能听见两人交流——
  “先去吃饭吧,都这个时辰了。”
  “哪家酒楼装得下老四这块头?”
  “哪家酒楼也装不下啊!”有人嚷嚷。
  那两小人儿探头看了看,从巨汉肩膀上跳下来。
  原来并非小人儿,而是两位翩翩公子,一位素白锦衣、玉树临风,一位清癯俊秀、束腰佩剑。
  佩剑公子朝说话者作了个揖:“老丈,请问城里最大的酒楼往何处去呢?”
  那闲人说:“最大的酒楼那门也不到这巨人胸口,要我说啊,这巨人快和咱阊门城楼一般高了,哪里也装不下他呀!”
  白衣公子道:“就让他蹲外边儿,咱也得吃饭呀,你就指个路吧。”
  闲人道:“你们沿着这条街走下去,过了山塘桥,就能闻着香味儿寻到春樽献,那就是我们苏州最大的酒楼!”
  老四在桥下一站,谢致虚明显感觉到整座山塘桥上流水的行人全都静了一静。
  也惊了一惊。
  这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阵仗,老四要过桥,实属不易。
  武理的长杆在老四脚背上的溪乙穴一点:“跳过去。”
  老四脚底就喷出一股气流,平地起飞越过了拱桥。
  桥上行人目瞪口呆,脑袋追随着老四从桥头到桥尾画了个半圆。
  酒楼就进不去了,大门确实只到老四胸口,并且,据店小二再三保证,就算老四进了店,也没有给他坐的椅子。
  “不过我们门口的台阶是由正宗大理石雕砌,品质坚硬,不易变形。要是这位客官不介意,我们可以在台阶上搭一个食桌。”店小二说。
  春樽献位于苏州城中心,地理绝佳,门口人来人往。谢致虚虽然已经很久没过少爷日子了,但蹲酒楼台阶上吃饭这种事还是有点干不出来。
  武理拉着他往酒楼里走:“咱俩当然进去吃,留老四一个人在外边你还怕他给谁欺负了吗?”
  谢致虚给他拉得脚步在门槛上一绊。
  老四即使在师门里也属于特别的存在,除了吃喝拉撒,完全像个木头人,不听不看不说。脑子里空空如也的人,谢致虚也不知道怎样像个正常人一样对待他。
  不过一向是武理负责照顾老四,他说把人放外边也没事,应该就没事。
  酒楼中央搭了个戏台,晌午正是食客聚集的高峰,戏台上在表演纲火木偶戏,几支烟花四射的毛竹杆顶着傀儡正打得热闹。
  “苏州城最好的傀儡戏班为您献上五兵手搏戏,哎各位看官可千万留眼别错过!”
  戏台附近的食客拍手叫好。
  店小二领着谢致虚和武理往二楼走:“一楼烟火味重,二楼视线更好,二位请跟我来。”
  多半是看他二人衣冠楚楚、佩剑戴玉,不是差钱的主,直接领到了包间。
  从包间敞开的窗户望远可看见太湖西岸水墨苍翠的湖山,望下可见老四黑乎乎的脑袋。方位选得甚是贴心。
  武理点完菜,给老四叫了几块囫囵肉:“都要腱子肉,猪肉牛肉各来一斤,千万别切开,否则这傻子不知道自己嘴里嚼了东西,一直吃下去能把你们酒楼吃垮。”
  “哎,得了!”店小二领了菜单要下楼,被谢致虚叫住。
  “请教一下,苏州城有名的豪绅都有哪几位?”
  看来外地人常问这样的问题,店小二念词儿一般顺畅地脱口而出:“南濠马首富田地十里,枫桥刘员外日进斗金。不过真正担得上一个豪字的,还要属太湖梁家庄!”
  店小二抹布甩肩上,下楼行菜去了。
  武理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端起盖碗茶品了品有名的太湖金钗,不紧不慢地道:“你急什么,找人也不在这一时,先好好吃顿饭再说。”
  谢致虚不懂他师兄为何能如此悠哉,担忧道:“晚一步找到二师兄,他或许会多杀一人。”
  武理看他一眼,见谢致虚忧心的神色不似作伪,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说:“咱们目前只知道那四个人都曾在苏州的某户人家做过工,是不是同一户、具体是哪一户,一概不知,要在平江府三十万人口里找一个人,那是大海捞针的事,急也急不来嘛。”
  苏州的香煎鲈鱼是太湖名产,酒楼招牌菜,店小二跑一趟二楼要带十几桌鲈鱼。
  武理招呼谢致虚动筷:“饿死我了——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再操心别人的事好吧?”
  谢致虚原来家住河边,河鲜吃过不少,但太湖鲈鱼肉质之鲜嫩,也是第一次品尝。他跟着剔了几块鱼肉。
  “好吃吧?”
  “好吃!”
  “苏州美食还不少呢,改天带你好好逛逛!”
  “好啊!”谢致虚愉快答应,但眉眼立刻又沉下来,“可是二师兄究竟为什么要杀人呢?”
  这话题真是绕不过去了,筷子尖点点谢致虚,武理谆谆教诲道:“小五,我可告诉你,别把你二师兄想得太善良了,他才不是什么好人!你想想,一个被家人抛弃的残疾小孩儿,被先生捡回师门养大,又哑又瘸,成天阴着个脸看谁都跟他有仇似的,一准儿是心理有疾病啊。”
  武理掰着手指头数:“我来给你猜一猜这几个案子都是什么情况啊。首先是第一个厨子。你听说过‘哑巴吃黄连’吗?那就是摆明了欺负别人哑巴有苦说不出啊,那厨子要是做的菜不合老二胃口,把他切了拌菜里都算便宜他了好嘛!老二毕竟脑子不正常。
  然后是那个新娘,他们那儿的风俗就是谁家有喜事都要向过路人讨句吉言。你看老二那副死人相,有嘴也吐不出象牙。这世上可不只有丧事触犯喜事,喜事也会得罪丧门星啊。得罪了丧门星,那可不就是乐极生悲、兴尽哀来吗?
  至于那个赶车夫,要是在路上不长眼冲撞了老二,他定会觉得人家是看不起坐轮椅的瘸子。你敢看不起我的残缺,我就要你全身上下都没一处好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也是他惯用的手段嘛。”
  谢致虚听得一愣一愣。他虽然没见过二师兄,但他信任先生的人品,以先生的高风亮节,既然能把二师兄的书法挂在房里,说明二师兄一定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那副书法谢致虚也瞻阅过,写的是“知命守常”四个字,藏锋笔中意在笔前。见字如晤,谢致虚不认为二师兄如武理口中那般阴狠毒辣。
  况且,谢致虚默默看了武理一眼,三师兄一定想不到先生也会背后八卦,曾经和他说过三师兄与二师兄不合的事。
  “你太夸张了吧……”
  武理一摊手:“对啊,你也知道杀人者也不一定都穷凶极恶。与其独自苦恼老二怎么会犯下重罪,不如亲手抓住他后再问清缘由。”


第6章
  吃完饭下楼,木偶戏已演完,堂内一股烟火味未散尽,戏班正收拾行具。店小二还是原来那个,听出他们是外地口音,说:“二位客官若是来苏州游览,酒楼对面的福云居毗邻山塘河,风景秀美,是个落脚的好去处。最重要的是福云居为接待北方行商,设有穹庐,伞骨高大,巨人亦可居住。”
  武理打了赏钱,笑道:“你还挺机灵的。”
  店小二热情道:“应该的,为客人着想是分内之事。哦对了,两位若是想结识苏州城的豪门富商,那可一定不要错过春樽献的夜场!向晚之时,楼里请了唱诸宫调的,因故事讲得极好,远近富绅都爱听个热闹,常来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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