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越过他们,赵旻挥下手,低声道:“小心跟上。”
他们几个如同行进在山间的魑魅魍魉,步伐轻盈,难以察觉。他们跟着这群阵势浩大的人走了两里路,到了一处宽广的地方,面前地上扎了大大小小的营帐,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火笼,将周围照的亮堂,恍如白昼。这时赵旻才能看清,这群人一列列的战好,十人为一排,加上两个头领,竟有两百多号人。这样的阵仗,难怪宣州那群酒囊饭袋几次围剿都惨败收场。
只是…
赵旻蹙着眉想,这群人究竟是如何到此处的,若是十来个人还能说小打小闹,这样的规模实在不能说是碰巧。
领头的人说了句什么,底下的人便都散了,这才零碎有了些说话声。赵旻见领头的两人一同走到隐僻出,扭头吩咐道:“你们在此等着,我去去就回。”
赵旻暗中潜到那两人附近,还摸不清对方实力,未免打草惊蛇他没走得太近。
那两人声音听得不太真切,只知道说得是南蛮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说了几句便离开,走前还谨慎地四处张望了几眼。赵旻低下头,完美地隐藏在一片黑暗中,没让人注意。
赵旻带着部下原路返回,回到落脚的地方。
赵旻一人深思了良久,部下一个个面面相觑,无声地选出了一个人上前问:“赵副将,接下来我们要如何?”
“嗯?”赵旻醒过神,“明日我亲自去找将军,问他的看法。”
次日清晨,天微亮,赵旻昨夜一夜无眠,今日早早便启程赶来,叫醒了田塍,两人往魏尧房中去。
赵旻轻轻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房内有了轻微的穿衣声。魏尧三两下便整装待发,开了门,轻声道:“出去说。”
赵旻这时候找来必是有要事回禀,眼下人都还睡着,魏尧便在二楼临街的窗台边听着赵旻将话说完。他沉思片刻道:“如此,确实蹊跷。”
“那现在…”
魏尧笑了笑:“不急,你先回去盯着,到时我自有办法。”
两人走后,魏尧往楼下瞧了瞧,整条街空空如也。
荥川,宣州,南蛮。
魏尧看着寂静的偌大宣州城,面色冷淡,难以捉摸。
——
宁清睡到日上三竿,舒服地扭动了两下,睁开眼便被吓了一跳。魏尧衣着整齐地倚靠在榻边直直盯着他,方醒便受此惊吓,宁清缓和了片刻,气急道:“你好端端看我睡觉做什么?”
魏尧起身淡淡道:“无事,就是觉得稀奇。”
“稀奇?有什么稀奇的?”
“你日日吃了睡睡了吃,天黑便歇息,日中方起,实在稀奇。”
哦,敢情是绕着弯说他懒呢,看日头哪有正午那么夸张,宁清灿然一笑:“能吃是福,能睡是幸,有什么好稀奇的,是你孤陋寡闻了。”
宁清没再理他,换了衣服去朱御房中,他去时桌上已不剩下什么,只些馒头包子还算整齐,而魏尧更是早便用过饭,如今正在房中津津有味地看着从他那抢走的话本。
宁清扫了一眼落座,问朱御:“费添呢?”
“哦,他刚用完早饭便出去了,说是要去找他那个姨娘。”
第17章 粮铺
昨日孙姨与他说自己家在城东的大槐树旁,十分好认,费添到了地方发现果然,这大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十分显眼。费添打量着这座宅子,不大却也不小,比起当初孙姨在荥川的屋子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孙姨改嫁的这家日子不差。
费添欣慰地笑了笑,正要敲门便听前门里传来隐约的骂骂咧咧:“你这婆娘,日日愁眉苦脸的,甩脸子给谁看呢!”
接着便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孙姨的一声惨叫,费添要敲门地手猛然一推,进了屋子。孙姨正倒在堂前,脸上有个红艳的巴掌印,那个瞧着四十几岁,双鬓斑白的男人想必就是她改嫁的丈夫。
费添几步向前,拉住了那个男人,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打她?”
突然冒出个凶神恶煞,那男人也有些愣,随即扒开费添的手,没好气道:“老子是她男人,你有是哪个葱,莫名闯进我家里来?”
费添正压发作,孙姨已从地上爬起,拉着那男人:“王二,这是我的养子,从前大旱时走丢了,昨日才相认的。”
王二啐了一口,冷笑道:“突然冒出个养子,你可真有本事。”
费添刚要说话便被孙姨按压住,对王二道:“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去吧。”
王二正要反驳,费添那眼神,好像恨不得要剜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心里不免打怵,嘴上却不饶人:“行行行,你小子最好早点走,别让我再见着你!”
说罢便威风地出了门。
孙姨暗自神伤,又顾忌在费添面前丢脸,闪躲的样子让他将要破口大骂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将孙姨扶到大厅里坐下,孙姨抹了抹泪:“你难得来,就闹得这么不愉快。”
费添摇了摇头:“您没事吧?”
“没事。”孙姨想起,“对了,小庄儿如今在外读书,你怕是见不到了。”
小庄儿就是孙姨的儿子,孙姨提到儿子时眼中的神采令费添动容,轻声道:“没事,我能再遇见您已是难得。”
待孙姨情绪平复,费添试探道:“孙姨,那男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孙姨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在那样的时候能找到人家接替已是不易,他虽不好,至少没缺了我们娘俩的吃穿,”
费添知道孙姨心善,可那男人如此猖狂,小庄儿又不在身边,孙姨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他在心里一有了自己的盘算,只是面上不说,不愿让孙姨为难。
孙姨这才记起:“对了,你的玉坠,就在我屋里,你在此坐着,我这就去拿来。”
未几,孙姨将东西给他,费添翻开外层的绸布。玉坠子不及拇指大小,通体雪白,摩挲起来有些地方不太平整却质地温润,雕工更是一绝,不过几刀就显出一个活灵活现的螭龙。孙姨保护得好,这些年过去,穿玉坠子的红绳颜色依旧。
孙姨不敢留他太久,就怕王二突然回来见到了,两人又要不愉快,便利落的到厨房烙了几个煎饼,用纱布裹了递给他。
“从前你最爱吃这个,今日不能留你用饭,只好多烙些饼。”
费添看了看手中有些烫手的饼,抬头笑道:“我就爱吃这个,多谢孙姨,改日有空我再来看你。”
孙姨不舍地看着他出了门,待费添回头时又笑了笑,摆了摆手。
——
宁清用完早饭寻思着眼下无事,准备到街上逛逛,朱御不想赶这个热闹,他只好一人前往,临走前朱御问他:“你为何不问问魏尧?”
“他?”宁清含蓄一笑,“别了,我一个人还自在些,他在旁边只能添堵。”
宣州城不过也是同其他地方一样,宁清在路上溜达了大半圈,还是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因为粮食紧缺,吃食上也不复杂,大多都是能填饱肚子即可。
他经过一家店看了一眼,喃喃道:“又是宣记粮铺,宣州是只有这一家粮铺吗。”
起初他还未在意,后来经过许多家粮铺,初略一算,十有八九都是宣记粮铺,其他铺子生意大多不好,只因没有米,只有宣记粮铺才卖米,他偷瞄了一眼,价格虽没有荥川那么恐怖,却实在不低。宁清思忖道,如今粮食都是官府下放的,能垄断米源,这粮铺来头必定不小,否则也不能在宣州如此声势浩大。
突然间有人拍了他一下,他猛然转身,竟是魏尧。魏尧换了身淡蓝色的衣服,他鲜少穿淡色衣裳,但穿起来实在好看,碰巧宁清今日穿的是淡紫色 ,两人站在一处倒是顺眼。
魏尧拍了他后便自顾往前走,他只好跟上:“你怎也出来了?”
“随便走走。”
宁清笑了笑:“一路上必定看到不少粮铺吧?”
闻言,魏尧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看到了,怎么?”
宁清眼顾四周,将他拉到一旁,随即放开手:“在粮食紧缺时,还能一家独大,您认为是何原因?”
魏尧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道:“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为何还要问我?”
“因为我想,你不是我,不会平白无故的瞎转悠。”宁清垂眸百无聊赖地用鞋底摸了摸碎石子,复抬头看他,眼里意味深厚。
魏尧淡然地哼笑一声:“你怕也不是瞎转悠。”
魏尧径直离开,留他一人在原地语塞,无奈地长叹一声跟上。
“民以食为天,抓住粮食一道便是抓住了百姓的命脉,同时就掌握了一方的命脉,这粮铺有些蹊跷,等天黑后让田塍去探访一二,兴许能发现端倪。”
宁清心领神会。
他们还未走到客栈,便看见费添正贴着墙角,看着像在跟踪。
宁清轻轻拍了他的肩:“你在这做什么呢?”
费添被他吓了一跳,忽然见到王二从酒楼出来,忙说道:“我还有事,今晚回去再和你们说。”
他几步跟上,淹没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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