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出了一趟海竟然学会怼人了。”
易朝沉下脸,他自己倒是没有觉察到这一变化,大概是这家伙的话越来越不正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我是把大人染黑了还是染红了?”岑暮又开始撩拨他。
易朝:“……”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了染坊?
他决定不理会对方的撩拨,径直走向交趾县城,岑暮跟在后边亦步亦趋:“哎!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拂袖走人啊!”
彼时正是阳光正好,虽然是深冬时节,却没有一点冬天的样子,远处山坡上有牧童骑在牛背上,单衣薄衫,一支竹笛吹出悠扬轻快的音乐。
两人刚一入城,易朝走在前面,且步子走得比较快,将岑暮落下一段距离,他刚一进城,冷不防被人泼了一身水,从头到脚,湿透了。
岑暮在身后大笑:“叫你走那么快!”
城里的人正在举行泼水的活动,大家正玩得开心呢,并没有注意到有外乡人进来。接着岑暮也被泼了好几勺水。他拉过一个当地人:“你好,你们这里是干什么呢?”
“你是从北方来的吧,这是我们这里的泼水习俗,现在只是提前预热,到了四月才真正开始呢!”
“好,多谢啊!”他谢过当地小哥,转头看看易朝,后者径直走向一家裁缝铺,他看着对方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又不等我!”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似乎对易朝有点过度上心了,可是对方却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样子,心想:我要怎么捂才能把你捂热?
进到裁缝铺,里面大多是本地的服装,裁剪铺的柜台后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看到有客人进店,他抬起头:“二位想要什么样的衣裳?”
对方说的是当地的语言,易朝听不懂:“……”
“两套北方的衣裳。”岑暮上前来跟店家交谈。
“两位是从哪里来?”
“前几天出海被风浪吹到这里来了。”岑暮笑着,不动声色地环视这个店铺。按道理,这种店铺在这么有利的地方,应该是客人非常多才对,可为什么却只有他们两个。
“二位跟我过来。”老人说着,带他们走进里间。
岑暮把易朝拦在身后:“你跟在我后边,这里不太对劲儿。”易朝自然也看出来了。
老人带他们走进去之后便消失在了阴影里,周围都是悬挂着的布料,花花绿绿,随风摇晃。染缸里还有很多残余的染料,地面也是斑斑点点,一片狼藉,更有些红色的,不知道是染料还是血迹!
岑暮谨慎地看着四周,果不其然,十几支箭从飘荡的染布中飞出。他手疾眼快,抽出一条染缸里的布料,挥手将暗箭卷进布里,随后另一只手在扯下竹竿上晾晒的布料甩出去,将隐藏在暗处的人缠住,一拖,便飞滚出来。
☆、落南诏卷入宫廷争
“饶命!饶命!我们不知道您是江湖中人!”在背后放冷箭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一脸的胡子拉碴,颓废不堪。
“你们在这里宰客多久了?”
“没有多久,就一年的事情。”他刚说完,之前那个老人也出来了,“好汉放过我们两父子吧,我们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我倒要听听你们有什么苦衷,说!”岑暮将两人绑起来。
“老头子我家本来是在南诏旁边,可是南诏国王好战,经常来扰乱交趾县,我们只能一迁再迁,沦落到这里开了一家黑店。”
“你说说,南诏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年前就离开南诏边界了。”老人诚恳地求饶,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看?”他回头问易朝。
“我看就放了他们,但是要他们保证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情。”
“好,你们俩听到了吧?还不谢谢易大人。”岑暮本来也没打算杀他们,毕竟都是生活所迫。
“多谢易大人!多谢易大人!”两人被放了之后,老人从店铺里拿出两套衣裳送给他们作为谢礼,“二位要去南诏的话,可以去北门外,那里有一支商队准备从交趾返回南诏。”
“多谢老人家了。”“这还差不多。”两人接过谢礼同时说道。
两人换上了南诏的装束,易朝一改往日的风格,长发自然地垂在身后,额头还带着一串麻绳编制的饰品,倒是有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你为何一直看着我?很怪异吗?”
岑暮别开目光:“没……很好看,只是不太习惯。”他自己对自己的样子也不太习惯。
两人穿过县城,走去北门,在城门外有一群南诏服饰的商人在树荫下休息,见到有人来,便警觉起来,握紧腰间的刀。
“大哥,我们的船遇到风浪,只能走陆路回南诏,还望各位能带我们一程。”岑暮在江湖混迹多年,各族的话多多少少都学得有模有样的。
商人看了一眼他和站在身后的易朝:“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哥哥,从小就是个哑巴。”
易朝:“……”怎么尽给我安各种各样的名目?但是他只能配合地点点头。
“你们叫什么?”
“我叫阿九,他叫大五。”
“好,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老板。”他看了一眼两人,转头去树林里面找老板,只见他走到一个独坐的中年男子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说他们两兄弟的事情。老板听完后,起身,走过来。
岑暮立即照着他们的样子,右手搭在左肩上,弯腰行礼:“老板好。”
“嗯,说说你们的船队是什么时候遇到风浪的?”老板瘦削的脸上长着一双狐狸眼,一看就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恐怕骗过他不是那么容易。
“在海上漂太久,不太记得日子了。等我们醒过来时,就已经到了交趾县的海滩上了。”岑暮心里有些紧张,但他还是尽量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二位是南诏哪里人?”
“南诏王城人。”
“王城的!正好和咱们同路,那就一起走吧。”
“多谢老板,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免贵姓莫,莫忽尔。”莫忽尔刚说完名字,这时一个彪形大汉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事情。随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两位自便,我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
“老板再见。”岑暮颇为恭敬地送走莫忽尔。
易朝坐在树下看着他们交谈,这时旁边的一个女商人过来:“小哥是哪儿的人?”他碍于岑暮给他安的身份,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手势在空中比划。
“唉,原来哥哥你是哑巴啊!没事,我以前有个妹妹也是哑巴,后来她就被人抢走了。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
易朝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魏城雨,他胡乱地在空中比划,可惜对方看不懂,他只好用树枝在地上写:她叫什么?怎么失踪的?
女商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字惊讶道:“你还会写汉字?可惜我不认识这几个字。”
易朝只好用脚抹去地上的字,转而用手语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商人连猜带蒙终于理解了一点:“你是问我叫什么?我叫那迦,南诏人,跟着我哥哥那坡来交趾做生意。”
岑暮聊完之后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你是?”那迦抬起头看见一个英气潇洒的年轻人走过来。
“我是他弟弟阿九,这是我哥大五。”
“哦,你们这对兄弟不太像!”估计每个听见他们是兄弟都会这么评价,一个中原人,一个南越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差别的。
“唉!”他假装悲伤地叹气,“我是后娘养的。”
那迦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两兄弟真有趣!我先走了。”随后起身抖抖自己裙裤上的灰尘离开。
他坐到易朝身边,此时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不能交谈。他坐下来后只是在自言自语道:“老板叫莫忽尔,他们这一群人要去南诏王城。他手底下有两个厉害的保镖……”说到这儿他转头看了一眼对方,确认对方还在听着,他其实还真不习惯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
易朝点点头,算是一种回应,让他继续说下去。
“目前还不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货,不过看他们这么谨慎的样子,怀疑应该是一批很贵重的货物,到晚上我再去探探。”
易朝拿过他的手,在掌心写字:那迦的妹妹失踪。
他看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划动,一笔一划都在勾起他心头的渴望,不过他还是压下去:“你怀疑跟魏城雨有关?”对方点点头。
“我找个时间去问问情况。”
易朝还打算写几个字,可这时一个保镖过来,他就是莫忽尔的另一个保镖,那迦的哥哥那坡:“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在给我看掌纹呢!我哥哥会一点相命之术。”岑暮又在大言不惭。
“哦,那可否也给我看看?”
易朝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那坡的手掌,一开始对方伸过来的是右手,他摆摆手,指对方的左手。
“男左女右,请把你的左手给我哥哥。”岑暮在一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