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看看岑暮:“我还是先行回避吧。”
屋里,雪樱边给他换衣服边说道:“易大人是我见过最好心的人了。”
“可不是。他确实是个好官,但可惜就这么被贬出京城了。”岑暮像个木偶一样任雪樱摆弄。
“你是谁?从哪儿来?犯了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既然恩公想帮你,我就会无条件的支持他。不过,我想在这儿给你提个醒,别把恩公拖下泥潭里。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雪樱姑娘一边用青木梳子给岑暮梳头发,一边说道。动作很轻盈,却也很稳,每一梳子都从头顶梳到发尾。
“怎么会呢?我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大人这样帮我,以后我也会像雪樱姑娘这样,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岑暮僵硬地对着镜子的自己和身后的雪樱笑了一下。
“最好是这样。好了,美吗?”雪樱伏在女装的岑暮耳边说道。
岑暮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岭南来的……”
他听后心弦紧绷着,右手握紧了拳头。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路上拜托你多照看一下易朝,他在朝中得罪的人很多。”雪樱拍拍岑暮的肩膀道。
“雪樱姑娘为什么会有把握认为我一定会保护他呢?或是有能力保护他呢?万一我自己出了门就被杀了呢?”岑暮放松拳头,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问道。
“呵呵呵,我的希望而已。”雪樱轻轻一笑,眼角中流出的气韵令人神魂颠倒,不愧为迷烟楼第一朵花,美人如花,一笑倾城再倾心,至今遗恨迷烟树。
易朝出了庭院。
小七上前问道:“大人您可真有想法,可您这也太冒险了吧。带上这样一个全城通缉的人,要是他在路上露出了什么马脚,到时候咱们可也得受他牵连。”
“无妨!我相信刺客另有其人。”
“您是不想让他当替死鬼吧。”
“小七,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岭南就留在京城吧。这个宅子交给你打理。”
“别呀,大人。我从小就跟着您,自打父母死后,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您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多谢了。”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谢字吗?说实话能跟在大人您身边那是三生有幸。”
这时,雪樱笑盈盈地走出来。
“换好了?”易朝疑惑的问道。
雪樱点点头,拍了一下手掌,一个纤瘦的女子昂首挺胸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虎虎生威,粗略看去,眉清目秀,还算是有林下之风,可以走动完全是个汉子作风。
“您看可还行?”
“看着还行,不过这走路姿势太损形象了。”小七抢先一步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看着易朝,易朝淡淡的说了四个字:“有失优雅。”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是走路出城吗?”岑暮问道。
“骑马。”易朝回答道。
“那不就结了,我现在走路雅不雅跟出城没多大关系。”岑暮大大咧咧地走到石桌坐下,还不忘翘个二郎腿。
“雪樱姑娘,你可有空?”
“恩公,恐怕不行,我出来太久,老鸨会起疑的。”
“那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小七送一下雪樱姑娘。”
“恩公保重,一路小心。”
“嗯,你在京城也要处处小心。”易朝与雪樱互相叮嘱。
在一旁看着的岑暮觉得两人婆婆妈妈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哪有那么多后事要吩咐啊。
雪樱走后,易朝回头叮嘱岑暮:“一会儿出城,切记小心谨慎。”
“那我是以何种身份跟大人您出城?”岑暮问道。
“宠妾。”
宠妾?岑暮听到这个身份,愣了半天,低头看看自己的这一身女装,要多妖艳有多妖艳。
出城的路上,易朝和岑暮共骑一马,此时的岑暮蒙着脸坐在前边,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美艳惹人怜爱的女子正依偎在易朝的怀里,马后边跟着小七,他推着一车的行李往城门方向走去。
守城的将领大喝一声道:“来者何人?”
“谪迁之臣易朝,今日领旨前往岭南任桂州刺史。”
“手谕呢?”
易朝从马背的口袋里抽出圣旨,递给守城将。
他展开看了一眼,又派人检查行李后,准备放行。
这时,一个曾经被易朝弹劾过的御林尉汪卓带队从路旁经过,远远地认出了易朝,故意刁难道:“等等!蒙面之人为谁?”
“宠姬。”
“哦?听说易大人为官清廉正直,从来不近女色,如何来的宠姬?”汪卓质疑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信陵君正直忠贞,不也有醇酒妇人之行吗?”易朝在马上颇为镇定地说道。
“不管是谁,出城都得摘下面纱。”汪卓冷冷的说道。
岑暮很久没有动。
“我说摘下面纱,你们没有听到吗?”汪卓拔出剑来,整个场面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氛,有点近乎剑拔弩张了。
“日光之强,恐晒伤脸。”
“一派胡言,若不肯摘下,莫不是刺客?易大人,你好好想想,这是多大的罪呀!恐怕这城你是出不去了,这岭南恐怕你也到不了。”汪卓冷笑道。
岑暮缓缓的抬起左手,摸到发上的面纱挽,手却被易朝抓住。
易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动,别出声,一切听我的。”
☆、上路
岑暮点点头,将左手放下,却不知不觉抓紧了一撮马鬃毛。
“若不是,汪大人故意来耽误我的行程,该如何是好?如何赔罪?”
“如若不是,我送你一千两黄金,供行旅之费用。”
“好。在场的诸位都听到了,这可是汪大人自己说的。”易朝放开马缰绳,右手上移,摸在岑暮的脖子上,实际上是为了挡住岑暮颈上喉结。
岑暮有种被人掐着的感觉,致命的部位掌握在别人手里,只要这身后的人轻轻用力,他的命就此终结。
易朝用左手将他的面纱解下,只一瞬间,红纱拂过脸庞,露出了易朝精致华美的脸。
在场的人看到这张脸,都无一例外地屏住呼吸,心里惊呼:太美了!这是什么绝世容颜。
岑暮的美与雪樱的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雪樱妖媚,容颜堪比洛阳的牡丹,花开时节动京城。而眼前这人的美,却很自然,有如清水出芙蓉,眉眼间还带着一种颇具侵略的野性。
易朝轻轻将岑暮的脸移向汪卓:“汪大人可看清楚了,她是我的宠姬,去到流放之地,我将要娶她为妻,今生今世,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听到这一句话,在场的人一片哗然,一个为官者竟然取一个貌似歌女的人为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岑暮听到这句话,对易朝有了很大改观,简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看着众人的表情,只想在心里嘲笑。
自摘下面纱的一刻起,易朝的手一直在挡住岑暮的喉结,生怕汪卓让他把手放下来。
“伤风败俗啊!你们两个……”汪卓打赌输了,气急败坏,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此刻内心的复杂心情。
易朝将岑暮的面纱挽好。“如何汪大人?一千两什么时候送来?”
“你等着!”汪卓灰溜溜的离开。
小七在背后腹诽:公子,您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敢情儿您真想上邸报头条啊!
*
汪卓和一干人站在城门上,目送着那离开三人的背影。
四面是平原,一望无际,只有远远的一群大雁在向塞北的茫茫苍天飞去。
“汪大人,要不要派人暗中盯着。”
“是啊!易朝似乎有点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放心我早已派人暗中跟着,只要他露出一点马脚,就会……”汪卓斜着眼一面站在城楼上蔑视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面把抬起的右手慢慢收拢,似乎是自志在必得,能将敌人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守城的士兵只有充当门柱子的分,即使看到了听到了,也不能管。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脸上,像鎏金的罗汉守卫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城楼下,严校尉与助手邢俊趁着换班时间坐在墙头根下休息,被晒了一天的两人各自顶着易朝近乎古铜色皮肤的脸。
作为外勤人员,他们不得不时时刻刻的在街上巡逻,风吹日晒雨淋的,锻造了一身坚韧的身形。
刚坐下来,严校尉就忍不住将头仰起,倚靠在滚烫的城墙砖上,一脸的疲惫。
邢俊是刚入军队不久,因为刺杀皇上的的事件,他被紧急抽调上来,后来跟着严明迹。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估计要先被派去北方边塞守关了。
他坐在严校尉旁边,偷偷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烧饼,摸摸自己的肚子,早上吃的饭,累了一天,肚子早就饿扁了。
他捧着烧饼,凑近鼻子,狠狠地吸了几口饼上的香气,随后拍拍严校尉的肩膀说道:“校尉大人您要吗?”
严校尉睁开眼皮,就着一丝小缝,看到了他助手递过来一个圆如月亮的黄灿灿的烧饼,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