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易朝用一块布将鳞片拿起来,放到灯下仔细观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鳞片,像鱼鳞,却又散发着诡异的香。
岑暮心头一惊,他当然认得这个鳞片,那是传说中的黑色鲛人的鳞片,其香虽好闻,却能在无形中使人精神混乱,将人毒杀。可是这种东西怎么会被人用在一个普通的谏议大夫身上?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易朝见岑暮不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鳞片:“你可知道?”
“不知道。”他摇摇头。
易朝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对方不想说,便没有再逼问下去。两人在车里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城中的街道上到处是巡逻兵,除了大街小巷以外,还有一些角落处能藏人的也被掀了个底朝天。
严明迹的队伍巡逻到城西,助手邢恩叫住他:“校尉校尉,前面那家烧饼店是我爹娘开的,一会儿路过我可不可以去拿几个烙饼!巡逻了一夜了,我肚子饿得慌!”
严明迹看了一眼他手下的兵,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从身上摸出一袋银子,抛给他:“好!你去吧!对了,再拿些钱去给他们一人买一个。”
“好勒!校尉。”邢恩拿着钱去邢记烧饼铺敲开了自己的门,还没有见到自己的爹娘便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此时他爹娘正在铺子里做烧饼,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即扔下锅铲火炉出来迎接:“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娘听说有刺客,可担心你了!记住啊,有刺客千万别去跟人搏命,我可就你一个儿子!”邢大娘抹着老泪叮嘱道。
旁边的邢老爹可不同意了:“嘿!老婆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儿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临阵退缩呢!儿啊,别担心,有事情就迎头赶上去,别让人家笑话咱们老邢家出了孬种!”
“爹娘,我是巡逻路过来跟你们买几个烧饼的,校尉还在外边等着呢!”
“那快请他们进来坐啊!”邢大娘说道。
“娘,不用那么麻烦了,您给我拿六十个烧饼就好了!”
“好!老爹这就给你拿去!老婆子快过来搭把手!”邢老爹干劲儿十足,将新出锅的五十个烧饼全都装进囊中,扎好,随后两夫妇又做了十五六个,一并塞给儿子。
邢俊买到烧饼,与爹娘告别后,就立刻赶回巡逻队中。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错别字
☆、出京
“那是以前。我……”
“少废话!”少年拒绝听对方的狡辩。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人拿着令牌喊道:“今夜任何人都不准出京城。”口气生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于是易朝令小七将车赶回易府。
“你叫什么?”
“区区贱名,哪敢劳烦大人您铭记?”
“在我这儿,人各有业,不分高低贵贱,在朝在野,都不过是人罢了。你所犯何事,他们为何要抓你?”
“大人真想知道?”
“有何不可?”
“我……我喜欢的人进了皇宫当妃子,深夜会见,结果被发现,被当成刺客了。”少年故作悲伤道。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外地来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捂着伤口坐到一旁,背靠在车窗上,将匕首收回剑鞘里,对易朝的防备心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重了。
“疼吗?”易朝目光盯着书,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让我捅一刀试试,就知道了。”
易朝放下书,在车里找出治伤药,来到少年身边:“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少年看着易朝,手不知不觉的又握紧了匕首。
“放心,我要是想杀你,刚刚就不会掩护你了。”易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他即熟练的解开少年的衣襟,撕下自己的衣角做成布条,“我要拔了。”
他手握在断箭上,慢慢往外抽,血和肉粘在箭上被往外带出来。
少年面上的五官拧在一块儿,手掐着大腿,指节发白,忍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好了。”易朝将断箭头拔出,上了药,又小心的包扎好。
“看你不像是心怀不轨的人,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易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
“谁知道呢?我也觉得大人您眼熟,应该是在哪条街见过吧。大人您呢?”少年换了个姿势,好让伤口的痛感减轻一点。“您贵姓?”
“不用叫我大人,免贵姓易,易朝,字晓天。你可以直接叫我易晓天。”
“大人到家了。”
“小七,过来帮我扶一下他。”
“大人……这,这不太好吧,您可要想清楚,把一个刺客带回家,万一被发现,可是要……”小七颇为担心地说道。
“小七——谁跟你说他是刺客了?”易朝拉长声音,阴沉着脸色,以一种冷漠的神情看着他。
小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
“好的,大人!是我多嘴了。”他扶着少年,发现这少年跟他的年纪也差不多大,身上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跟他这种下层人不一样的气质,从眼神到动作到语言都不太一样,忍不住好奇的目光瞄了两眼。
“怎么了?我很奇怪吗?”少年问道。
“是的,大人怎么会救你呢?”小七想不通,问道。难道是看上这人的样貌了?小七忽而想起他家大人以前念的一句诗“此翁白头真可怜,昔者红颜美少年。”于是暗自在心里揣测:不会真看上他了吧?不可能,他家大人有雪樱姑娘,怎么会看上一个大老爷们!
“你问你们大人去呀!我怎么知道。”
易朝走在前面,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露出了一丝隐秘的笑。
“兄弟,你是哪的人?”
“外地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外地人,我问你是哪个地方的人?口音不像中原的。”
“你们大人没教过你,不要问那么多吗?好奇心太重,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活不久。”
小七抬起头,看见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杀气,立即捂住嘴说道:“不问了,不问了。”
府里很安静,似乎没什么人住,院子里也就四间房,简单明了,一览无余。
易朝领着他们去了西面的一间屋子,“小七,把他放里面。”
小七照做,把岑暮放在床边,让他坐下。
“小七,给他找身衣服。”
“是,大人。”小七退出去。
“大人,你府里怎么那么安静?不太像是三品官员的宅子。”
“三品官员的宅子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问道,“要喝吗?”
岑暮摇摇头道:“不必了。三品官员应该是妻妾成群,金碧辉煌。”
易朝将茶水送到口边抿了一下说到:“那是别人的追求,不是我的追求。”
“那大人您的追求是什么呢?”
“我?”他站起来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世界,负手而立,“我想让天下人都过的安宁快乐。”
岑暮心笑了一下道:“连自己都不一定安宁快乐,还想让天下人安宁快乐吗?大人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天下人人都能富足安康,我一人贫困潦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如何。”
“……”岑暮正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大人,衣服拿来了。”
易朝瞥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破,让人见了会被笑话的。去拿我屋里的那套给他。”
“可大人您过的本来就不好,干嘛让他穿那么好?”
“叫你去你就去。”
“没事,不麻烦了,这件也能凑合着。小气,你放下吧。”岑暮开口。
小七看看两人,最后停在大人身上,等带着他的指示。
“那就放下吧。”小七放下衣服后,灰溜溜的跑出去,他家主人对别人尤其是落魄的人一向很慷慨。
前天一个乞丐从门口路过乞讨,易朝就大方地将自己的俸禄分一半给了老乞丐,其他的官员家里要什么有什么,他家大人就只有一座皇上赏赐的庭院,没人打扫,没人洗的,活像一座鬼宅。
“换上吧,我先走了。有事情可以叫小七。”易朝出门,小心的把门带上。
岑暮站起来,将身上的黑衣换下。后来听到窗外有一队官兵走过,他心头一惊,倚在窗口向外窥探,外面还处于全城戒严的状态,他似乎担心易朝会不会半夜把他出卖给外面那群人。
考虑到这儿,他溜出西厢房,摸了主人的卧室。
这里的布置同样也很简单,易朝写字的黑色案桌,后面是书架。另一边隔着一面素色的山水屏风,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床上睡着,隔着纱帐模模糊糊,他并没有看得清楚。
他走过去撩开纱帐,竟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的心脏下意识地漏跳了一拍:他去哪了?不会是去引官兵来抓他了吧。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躲到门后,待那人走进来,他从身后勒住那个人的脖子,手里亮出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