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呢?”
“一会儿就到。”岑暮吹了声口哨,两匹快马从树林子里奔出来。
他们到秦岭脚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渐渐暗下来,寒风穿过树木,扑面而来。鹧鸪在树林深处鸣叫。一座山都空灵诡异。
“你能找到?”
“能。若说是这世上还有谁能找到她的洞府所在,那就是我了。”岑暮有点得意。
“你去过?”
“去过一次。天快黑了,我们加快脚步进山。”他说这话一方面是考虑到入夜之后山路难走,另一方面也希望易朝不要过问太多,该告诉他时自然会告诉他。
林中的路曲折幽深,且这夜暗淡无光,竟连个星星也不见了踪迹,狼嚎声从远处传来。深秋的时节,蟋蟀也闭上了嘴,不肯再开口鸣叫。
两人走到山林深处,忽然,草丛里一支暗箭飞出,刺向易朝。
说时迟那时快,岑暮推开他,伸手抓住了飞箭的箭翎,反向刺回去,刺中了一个埋伏在草丛里的杀手。另外两个杀手见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也只得拿着刀窜出来与岑暮搏斗。
刀光剑影之间,他的面孔在寒光中闪现,眉头紧锁,眉峰凌厉得像一把刀:“你们是什么人?”
杀手并不打算说话,只是尽全力地砍杀对方。他们的身手很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树叶在刀风下凌乱,每一次交锋,刀刃上都迸射出火花。易朝在一旁看的是胆战心惊,试想若是岑暮不跟来,他今天就葬身在这片荒野山林中了。
两个杀手用眼神交流,一个去拖住岑暮,另一个去截杀易朝。
易朝向小树林深处跑去,一路上的坑坑洼洼,将他绊得踉跄,身后那个黑衣杀手在紧追不舍。他逃一步,后面的凶手就追上来两步,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岑暮在这边被另一个杀手牵制住了,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办法脱身。他边打边问道:“阁下身手这么好,到底是受用于谁?”
“与你无关。”他一刀迎面劈砍下来。
岑暮赶紧挥手提刀格挡,“刷”的一刹那间,电光火石,照亮了周边狰狞的树木。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
易朝这边眼看就要被杀手追上了,杀手一跃而起,挥刀劈砍下来。这时,一个女子甩出三根银针,刺中杀手的穴位,杀手立即僵在空中,随后掉落在地。
易朝惊魂未定,他看向那个女子,只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姑娘,大约二十五六岁,背后还背着一个药筐,似乎是刚才完药从山上下来。
“多谢姑娘搭救。”
“不用谢,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诶,姑娘还没有请教您尊姓大名。”易朝看着那女子潇洒离去,不禁有些惭愧。
岑暮杀死杀手后赶紧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有个采药人救了我。”
“采药人?”岑暮立即去检查倒下的黑衣杀手的尸体,发现对方穴位上的银针正是步轻尘的独门银针,便高兴地祝贺道,“恭喜你啊,易大人,你刚刚见到的就是步轻尘的门徒。”
“是吗?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留下那女子,有个熟人应该比较好找路。”他看着幽深的森林掩面慨叹。
“这不是还有我吗?”岑暮说出这句话时,总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似乎不太靠谱。
两人又重新上路,穿过秦岭的密林,再绕过重峦叠嶂,便看到一丛幽微的灯火。这一丛灯火是从一处院落中流溢出来的。
这一处院落很是隐蔽,不仅上山的难找,就算找到了路,也不一定能穿过九曲十八弯的隧洞,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就是么?”
“是啊!我以前来过一次。”
岑暮先去敲了敲院子的大门,一个女子出来开门。她穿着一身粗糙的麻布衣裳,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根布条扎着。“你们是谁?从何处来?为何而来?”
“我们是从江阳城的,那里发生了重大的瘟疫,希望求得步神医前去救治。”
“你们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去禀告我师父。”女子关上门。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白白的,像是落了一层雪。
女子再次把门打开说道:“二位请回去吧!我师父说了,江阳城的病并非是瘟疫,她不想理。”
“可是不是瘟疫,难道就不救了吗?”易朝上前一步问道。
“对!我家主人只除天灾,不理人祸。”女子说完,极其无情地将门掩锁,没有给他们再多一刻辩驳的机会。
“你可还有其他办法?”易朝问他。
他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就这么回去吗?易朝心里不甘心,可是在门外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再过几天,便是入冬了,秦岭山高,天就更冷了。不远处的几株腊梅在风中摇摆,虽然还没有开花,却依然是风韵无限。
“我们先回去?”岑暮试探着问道。
“我暂时还不想回,我……我想等一晚上。你……”易朝是想问你会陪我一起等吗?但是想想这一路上,他们一直在麻烦他,自己又经常怀疑他,便不好意思开口了。
岑暮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对方你字后面的内容,便猜测道:这人是想叫我回去吗?
“我在这儿陪你等。看你这样,万一我走了,你又被人杀了怎么办?”
易朝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明若繁星,灿若桃花,竟让他有片刻的失神,他立即调整自己的状态:“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为何?”
“因为……”
作者有话要说: 被哲学逼疯的汪疯狂码字中!
☆、江阳迷案
岑暮还没有说完,之前那个女子又出来说道:“两位还没有走啊!正好我师父今天需要一位药材,如果你们能将药材采来,我师父可以考虑赠药方让你们去救人。”
易朝问道:“此话当真?是何药?在何处?”
“当真。这是独门秘方,其中一味药材需要用到东面断崖的一种草叫葬心。我们这些弱女子很难采到这种药,所以今天算是让你们捡到便宜了。”女子伸手指向东边,那里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姑娘,可不可以在这儿借宿一晚,明天再去采?”
“这可不行。师父要做药,误了时辰就会影响药效,而且你们必须在日出之前把药采回来。”女子站在门槛里边,她只负责将话传给门外的这两位。
“好,我们这就去……”易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记手刀看在他脖颈后边,倒在旁边的人的怀里。
女子好奇地看着这两人,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又把另一个给打晕了呢?
“姑娘,我可以去见一下步轻尘吗?”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去告诉你师父说是南越的那个人来求见。”
女子将信将疑地将话禀告给了师父步轻尘,步轻尘原本在药房里炼制丹药,一听是南越的那个人,就立刻丢下手中的工作,出门亲自迎接。
女徒弟有些诧异,她跟在师父身边很多年了,从来也没有见过师父对哪个人那么尊敬,竟然亲自迎接。所以在端茶倒水是时候,她就多留意了一下那从南越来的男子的长相。
他的长相确实算得上是上品,眉眼如画,面如冠玉,在那双桃花眼中还带上了一丝丝狐狸的狡黠。
所以,他是自家师父的什么人?她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是……
“若雪,你先下去。”
“是,师父。”她很听话地下去,只是表面上的听话而已,出去后她又伏在窗口偷听。
“您怎么会来这儿?”步轻尘敬了他一杯茶。
“我是在执行一个任务,江阳县的事您知道多少?”他开门见山地问。
“殿下,实不相瞒,我前几日去江阳县查看过了,并非瘟疫,而是有人下毒。”
“是什么人下的毒?”
“暂时还不得而知。”步轻尘敛眉以答。
“您可有解法?”
“有,刚才我正在做解药,只是确实缺少一味药材。”
“既然如此,那我去采。”
“殿下,东断崖的岩穴里有一只巨鹰在那,大部分的葬心草都被它叼回穴里了,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对了,麻烦您照拂一下我那位朋友,他要是醒来,别让他到处乱跑。”
“殿下,那位是您的什么人?刚才我一位弟子去采药刚好救了他,他身上的债似乎还不少。”
“这是我的事,神医您就不用多管了。”
“好了!我们是什么交情,你亲自出马保护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吧。”
他放肆地笑了几声:“步轻尘,你的性格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
东面的悬崖上,草木稀稀落落,跟天上的零散碎星正好是相得益彰。往下看,是壁立千仞,如刀齐齐切下的断口,深不见底。
他拔下一条生藤系在腰间,飞身沿着石壁跃下,一路的风向刀子一样剐蹭在他的脸上,似乎想要阻止他寻找葬心草。
借着朦胧月色,他看到了收拢双翼在洞穴里休憩的鹰,很大,足足占了大半个石洞。在洞穴深处,是一从被做成窝的葬心草,中央是几个白色的鸟蛋,每一颗都有一个人头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