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晚膳吃的格外久些,等吃过饭,天已经擦黑,竟淅淅沥沥下去了雨来。
“天色不早了,子襄今晚便和孩子在府上住。”
阿喜看着杨晔,面露为难:“衾折没有在外住过,怕人生夜里哭闹扰了外公,明日还要上朝。”
“怎是在外,外公这边不也是家里,无碍,外头下着雨,你便和孩子安心住下。”
杨晔见状,便是知季崇是铁了心要留阿喜和小重孙住着,而言里言外之间,却是想把他赶走,他不禁摸了摸鼻头,季老将军似乎对自己成见颇大啊,他道:“不知孙婿是否也能在将军府蹭住一晚。”
季崇斜了他一眼:“你要留便留吧。”
阿喜扯了扯杨晔的衣角:“明日还要上朝,如何来得及。”
杨晔安抚的拍了拍阿喜的手:“无碍。”
夜里,两口子住一屋,小衾折被奶娘抱去睡了。
阿喜放下了盘着的头发,对靠在床上翻阅杂书的杨晔道:“左右将军府离家又不远,你又何必留下,明日上朝还要来回的跑,多劳累。”
“没事儿,明日又不用上早朝,我瞧外公对我不甚满意,若是我不留下,扣着你和孩子不让回家那可如何是好。”
阿喜坐到床边去:“外公就是嘴硬心软,当初娘要嫁到薛家,后又未得善果,外公对文人的成见难免大些,你别往心里去。”
“你夫君皮糙肉厚,如何会往心里去,外公是真疼你和衾折的,不过是脾性大了些而已。”
杨晔揉了揉阿喜的头发,抱着人亲了一口:“睡吧。”
两人相拥而眠,却是未睡上两个时辰,隔壁房里衾折的哭声便把杨晔给吵醒了。
阿喜也揉了揉眼睛:“衾折果然是认床,在家里很少有夜里闹腾的,我去瞧瞧。”
“我看看就是了,你躺着吧,外头还在下雨,当心别着凉了。”
杨晔把阿喜塞回了床上,披了件外衣便去了隔壁。
小崽子正在哇哇大哭,眼泪糊了一脸,奶娘哄着束手无策。
他把孩子抱了起来,轻摇着哄:“衾折不哭啊,快睡觉觉。”
哄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小家伙的哭声才算消停了些,阿喜还是披着衣服过来了。
“已经睡了,不是让你别过来了吗。”
“我瞧着你许久没回来,就过来看看。”
杨晔轻手轻脚的把小家伙放回床上:“兴许是夜里吃的饱了,半夜里还有劲儿哭。”
季崇走到了屋外,站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进去,听见两口子出来,信步回了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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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次日,杨晔下朝瞧见阿喜和衾折已经回来了,诧异道:“外公不是说让你和衾折再多住一晚吗?”
“到底是外公不舍得我们一家人分开,说让以后多去走动,下午些时候就送我和衾折回来了。”
杨晔轻笑:“外公嘴硬心软。”
两口子说了会儿话,杨晔原是想抱抱衾折,但文帝让他在七日之类给出武举的完整计划,按理来说时间倒是很充足,只不过温寒要成亲,好兄弟成亲他自然得抽出两天时间过去帮忙,这边也就只得赶着挤出些时间来写计划。
杨晔今日去了趟兵部,找了于止戈大人,了解了当下纪朝的情况,此前并未有过武举一说,但是先帝爷在时曾经也从民间选用过将士,可也未曾形成过规模缜密的选举方式,被选用的将士多是民间举荐产生,但数量也极其的少。
他并不打算沿用举荐的方式,这种方式水分不小,到时候选拔起来的恐怕质量也不行,真正有能力的反倒是被埋没,若是要武举,那便大致得和科举一般,从小地方的县城选拔,再到省城州府选拔,能力出众者入京受选。
结合当朝目前的情况,首先从时间上来看,武举不能同科举一般时间战线拉的很长,科举就算一路顺风顺水,每次考试都顺利通过,考生也得三年后才进得了京城,纪朝今下缺少武科人才,若是像科举一般几年才赛出一批人,如此发展的未免也太慢了些。
他拟定时间为一年,考试的程序为三月县试,六月乡试以及十月会试,缩短了科举中童生试和殿试这两个程序,皇上在会试中便直接选取武状元,一来可以节省些时间,二来武举刚开始,来参考的人不会太多。
再者就是考试项目了,杨晔拟定了射箭,负重和摔跤三个项目,其中射箭分为步射、马射和平射三种。
县试中,考生只用考平射和负重,但考生的身高体重以及视力和能否识字也会作为另外的考试项目,最后算综合分排名。
乡试在此前的县试的基础上加一门项目为摔跤,射箭加一门为步射。
而最后的会试,射箭一分为三,三种射箭方式皆要考察,负重和摔跤也会加大难度。不仅如此,还会一定量的考察军事策略,也是算综合分排名。
杨晔考虑过,如果单纯考武举军事技术,选出来的难免都是些莽夫,但两者算综合分,选□□的武官素质也就会好些。
万事开头难,第一年选举的要求只能放的低些,程序也要简单些,比起完善了多年的科举,自然是有些鄙陋,可若一开始就把规格定的很高,朝廷也甭想选出人才来了。
他把考试的时间以及项目细化以后,又着重于每次通过考试后的奖赏,县试通过,可参与乡试,获得武秀才的称号,所享受的待遇和文举相同,会试通过后可继续往上考试,荣获武举人称号,可在京城所办的军事策略学堂里就学,会试通过后,留京为官,至于这官职,那便由皇上来任免了。
熬了几夜后,他删删改改,添添补补细化了细节,可算是把计划给丰富完善了下来,虽然很多方面还不够圆满,但用于创立之初,他认为还是很合理的,毕竟科举创立之初,也是没有现在这般严苛的,等着武举一代代相传,进入鼎盛时期之时,想必也不会比科举差。
慌忙了几日,没得休息,他又赶去了温寒家里,温家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气,谁料平日里闷不做声的温寒竟然福气大,和江少傅的小女儿看对了眼,江简看温寒老实还有学识,倒也满意这桩婚事。
最高兴的还属于杨晔了,好友和自己拜进的师门结了亲,往后大家都亲,当时看着李橙也成了亲,两人不禁都为温寒的事情着急,倒是没想到温寒快起来也是不含糊的。
三人在院子里笑闹了一阵。
李橙道:“我们三人里就温寒年纪最小,最后一个成亲倒是也不晚。”
“左右你们三人成亲的时间相隔的也不算太远,以后孩子也差不多大,说不定还能成为亲家。”
江简过来看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见着三人正在说笑,也笑着插了一句嘴,江简家里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小哥儿和女儿,小哥儿入了宫,如今圣眷正浓,女儿嫁给温寒,虽温寒官职不高,但是也前途无量,少傅大人可是家门鼎盛,谁家孩子若是能和江简家结亲,那可是大喜事。
杨晔没皮没脸戏谑了一句:“反正折衾是摆那儿了,现在就等着你们俩了。”
众人笑开。
温寒大婚过后,杨晔也终于得了点子清闲,他躺在屋里的软塌上,明日上朝要把计划递上去,到时候少不了朝中又是一片腥风血雨,紧接着又是武举的举行,转眼就八月底了,自打入京以后,当真是忙多闲少。
阿喜进屋来,瞧着他枕着双手散漫的盯着屋顶,漫步走来伸手给他捏着肩:“可是累了?”
杨晔动了动身子:“也就只有阿喜最懂我了。不过见着温寒成了亲,我心里也松快。”
细数当年从结实温寒和李橙,再三人结伴科考入京,时下各自都安了家,他不禁感慨岁月匆匆。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喜不明所以:“怎么笑了?”
“李橙娶了公主,温寒又娶了少傅大人的掌上明珠,两人福运极佳,不知又羡煞了多少京城少年郎。”
阿喜道:“李橙风度翩翩,又家业盛大,娶公主也合得上情理;温寒虽平民出身,可才学出众,人品贵重,也是极其难得的,能和少傅大人的千金结合,自然也合适。家世背景其实并非最重要的,最可贵的是几人皆是两情相悦,天下儿女,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又有多少。”
杨晔见阿喜说的头头是道,点头认同,随即又道:“那我与你呢?”
阿喜停下了手上功夫:“我们又没什么。”
“子襄年少成名,父亲是一代权臣,母亲是京城才女,外公还是大将军,而杨晔不过是个乡野匹夫,家业又小,总归是高攀了。”
阿喜推了杨晔一把:“好端端的乱说这些干什么,白叫人听了生分。”
杨晔笑了起来,凑到阿喜耳根子前:“我们见多识广的子襄,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