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信阳没说话,走出很远了才慢慢道:“不过是时事造人,你还不明白吗?我说了也不算。”
“但是事在人为!”刘庆川道。
“先做好手里的事。”温信阳没回头,“姓郑的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把柄,我们只能另辟蹊径。继续追查刺客下落,查招募官的所有人脉关系,查是谁杀了这个卖菜的男人。”
刘庆川道:“可……这是警察的事。就算查到了,有什么用呢?”
“细节决定成败。”温信阳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抓得住细节,就能往前倒推,直到抓住连郑其鸿都没能发现的漏洞。那我们就赢了。”
郑其鸿不会留下走私军-火的证据,也不会让柳家以及其他富商留下动摇军心、架空温家的证据。可贪污受贿是事实,这中间的各种交易链条也真实存在。
一个人,只要做过一件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抓不住大头,那就抓尾巴,沿着刺客、尸体、招募官受贿的事往上倒查,迟早会发现真正有用的把柄。
这根利益链条里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事,郑其鸿是无法全面监管的。
“报——!”山下慌里慌张跑来一个小兵,帽子都歪了,大冷天的跑了满身大汗,道,“报、报告将军!池、池少爷被不明人物挟持绑架了!”
温信阳一愣,连他身后的刘庆川、警察等人也跟着一愣。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怎么每回一碰上池云非,事情就不按常理出牌了?
“绑匪什么身份?出入城管制了吗?”
“目前已经严禁所有人出城!”小兵道,“绑匪身份不明,也没留下任何口信。余家已有人去了温家,司令让我来找您回去!”
余家?
电光火石间,温信阳立刻明白了过来。池云非估计是又查到了什么,居然一声不吭自己去了余家求证!
这回不是罚抄五十遍家规就能解决的事了,这小子胆子太大了!
他匆忙往山下跑了几步,突然停住。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发现池云非胆子虽大,但却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不会盲目冲动。
所以他去余家前不可能毫无准备。
他立刻打了个手势,让刘庆川亲自去查:“你去一趟金福班和箫棠的赌坊,那两个地方他常去,去找箫棠和宁婉香,问问他们是否知道一些内情。记住你亲自去,所有消息你要一一核实,不要让别人插手!”
刘庆川立刻点头:“是!”
第41章 打屁股
一个时辰后。
岳城某处不起眼的四合院里,池云非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墙外探进来的一株三角梅,那三角梅分出多根枝丫缠绕在墙边,但已枯萎了,留下了几朵萎缩干枯的花苞,死气沉沉地垂在墙头,固执地没有落下来。
墙外面就是热闹的集市,出了集市左边的街口有洋人专用的酒店和公寓楼,还有一些特供的餐厅。
池云非向来不去那些地方,路上遇见了洋人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这片土地被那群人皮畜生想方设法地欺压、瓜分,用带有偏见的眼光居高临下地审视,仿佛在挑拣一块美味可口的蛋糕。
别人怎么想池云非不知道,但池家小爷受老太爷、老管家的影响,从骨子里就不喜欢那群白皮畜生。
池云非知道高浒城里有不少洋人的租界,但岳城在温家的掌管下并没有租界,连给洋人专供的酒店、餐厅也修建在靠近集市的地方,并不占用好的地段。
岳城只接受生意合作,洋人在这里也不敢像其他地方一样嚣张放肆,若有欺男霸女的行为,该蹲大狱的照样蹲大狱,谁来说情也不行。
就这一点上,池云非一直很尊敬温司令。
华夏人的地盘,诚然是欢迎各国来友好交流、通商的,但想在这片土地上理所当然地当“老爷”,还尊享所有的特权,不为别的,只因为你肤色、瞳色和华夏人不一样,那就有多远滚多远。这片土地不欢迎白皮畜生。
池云非想,好在自己身在岳城,若是在高浒城,怕不是天天要去和洋人打架。
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能听见远处的教堂有人唱诗,片刻后一个耳背的老太太端着盆出来洗衣服。
这老太太年纪太大了,走路都晃晃悠悠,池云非上前帮忙,老太太嘴里念叨:“罪过哟、罪过……”
池云非跟着她一起坐下来,道:“奶奶,你叫什么?”
老太太听不见,挽着袖子洗衣服,对池云非没有半点反应。
池云非观察她,又道:“奶奶!那个带我来的黑衣人去哪儿了?”
刷刷刷——
只余洗衣服的声音。
池云非不放弃:“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们认识吗?”
老奶奶抬起头,池云非露出甜甜的笑容,老太太却只是茫然地看他一眼,继续低头洗衣服。
池云非:“……”
他这张脸还第一次在老人家面前失效——要知道他家的长辈可喜欢他笑了,温家司令、夫人也很喜欢他这张脸呀!
颜值攻击失败,池云非只得继续坐回自己的躺椅里,像个小老爷似的,晃着脚听着墙外热闹的吆喝声混合着教堂的唱诗发呆。
快夕阳西下的时候,黑衣人回来了。
他换了身普通的粗布衣衫,进门时重新带了面具,手里提着个竹筐,里面是一些采买的菜、鸡蛋和面粉。
他将东西放进厨房,老太太也当没看见他,抖着手把衣服给晾了。男人又从厨房里出来,站在门前一坛水缸前,打开盖子,直接舀了一瓢水咕噜噜喝了下去。
池云非斜眼看他,目光从他的衣服一直打量到鞋上,表情若有所思。
但当男人回头看来时,他又是那副痞兮兮的纨绔样子,晃着二郎腿道:“我饿了。”
男人扶正面具,沉声道:“一会儿吃饭。”
他挽了袖子要进去做饭,池云非从躺椅上下来,帮老太太把水倒了,也不在乎大冷天的湿了鞋袜,将裤子挽起来一点,露出一截漂亮的红绳,对厨房里的男人道:“哎,她是你什么人?你娘?”
“谁也不是。”黑衣人漠然道。
“你带我来究竟想干什么?”池云非靠在门边,抱着手臂道,“想抢我做媳妇儿吗?我眼光很高的,不如你把面具摘下来先让我看看?”
黑衣人没搭理他,径直洗菜做饭,熟练地从米缸里舀了米,又坐在灶台前生火。
池云非道:“你想过抓我的后果吗?可能会被将军活活揍死的。”
池云非笑嘻嘻道:“我家深哥可爱我了,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估计你得被分尸。”
黑衣人还是不说话。
池云非便给他形容:“你知道分尸吗?就是把人手脚都分别绑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坐向后面的柴堆,刚坐下去半个屁股就听身后一声尖锐的“喵嗷——!”一只深色狸花猫从里头跃了出来,被冒犯了似地竖起胡子,被毛炸起,看了池云非一眼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池云非毫无防备被吓了个哆嗦,整个人不尴不尬地僵在那儿。
黑衣人看他一眼,嗤笑一声,站起身去取屋檐下挂得腊肉。
池云非:“……”
可怜池小爷有时精明得很,有时又十分缺乏生活常识——并不知道天冷的时候猫都喜欢躲在厨房、柴房这种暖和的地方睡觉。
想出口恶心对方的意图被打消,池云非只得坐在柴堆上道:“你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否则温家一怒之下和北边一拍即合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大总统后院起火,被里外包个饺子——你们也不想这样吧?”
黑衣人取了绳子,一边煮肉一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们这么做的理由。”池云非摸了摸下巴,“就算想拉温家下马,也应该用更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腐败、同洋人勾结,或者是叛-国-罪……总得是个能激怒百姓的罪名,你绑架我,反而是送了温家一个和大总统撕破脸的理由,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黑衣人道:“你倒是不蠢,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可能就不是大总统的人?”
池云非闻言蹙眉,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南北双方都安插了间-谍这很正常,难道这人是个双面间谍?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是间谍,想激怒温家和北边合作,同郑其鸿一拍两散,有得是更好的机会,不至于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何况若是被温家察觉了,温家只会觉得被冒犯,反而不会再选择和北边合作。
池云非上下打量黑衣人,摇头:“你可能不是总统的人,但你也不是北边的人。”
黑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池云非又回了院子里,看到院墙上干枯的三角梅花苞不见了,便眯起眼好心情地笑起来,不再纠结对方到底是谁的人马,躺在竹椅里哼起了小曲儿。
等吃过晚饭,老太太早早睡了。
黑衣人独占一个房间,剩下的小房间给池云非。那屋里都是霉味,也没怎么打扫,手指能从桌上拂下一层灰来,池云非不干了,出去哐哐砸黑衣人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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