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霄:“……”马上崴了一下,“你一说还真是有点。”
然后他就看见温国公冷冷一笑,危机意识顿时令太子寒毛倒竖。
光竖不管用,躲没有抓的快。
下一秒元霄就见到了青天白日。
温国公以一种令他熟悉又陌生的手法将他抱了起来托在臂弯之中。
“既然殿下脚痛,那还是不要着地的好。路虽不长,还是让臣带你过去吧。”
失蹄太子:“……”
反将一军,十分难受。
他淡定着一张脸,很有威严地瞪退了偷摸围观的所有人。
只是这个动作,在这府中,忽然令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人。
“国公。”
“何事。”
“你府上那位连芳姑娘呢?”
“辞了。”
“……”动作真快。
路过庭院时,厚着脸皮的元霄又开口了:“国公。”
“什么事?”
温仪手有点酸,小兔崽子还挺重,但话是他撂下的,人也是他抱起来的,这会儿说抱不到,未免有损他男人的尊严。眼下抱着的这位可是已经腆着脸毫无尊严可计较了。
暗中使出千斤坠的元霄暗示他:“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看他们的人挺多的,不知道元霄说的是哪一个。
元霄眼神示意了一下:“蹲着的那个。”
“……那不是人。”
但话既然开了口,温仪顺手就放下越来越重的太子。
他暗中抖了抖手:小兔崽子份量挺重。
太子暗中松了口气:还好千斤坠没白学。
温仪冲坐在那儿歪着脑袋盯着他俩的球球招招手:“来。”
得了温仪许可,球球欢快地扑了过来,绕着他和元霄转圈,立起身子就要往温仪身上扑。元霄羡慕地撸着球球的脑袋,又去揉它白软的肚子,最后去捏它的爪子。球球嗷了一声,温仪道:“你又不是母的,看上他也没用。”
温蝶在那儿道:“老爷,早点已经备好了。”
温仪嗯了一声,一手招过球球,与它伴着慢慢往前厅走。
温府的景比较别致,山水洞石,银装素裹,没有皇宫内院大气,却更添几分精致。这院中也有红梅,上头覆的雪被下人清扫开来,如今就矗立在雪地之中,焰阳一般。
“昨日的宫宴可还顺利?”
“吃顿饭而已,还能怎么。”元霄走在前头拿了根树枝引老虎玩,状似不经意说,“六皇叔来敬过酒,我听他意思,似乎是国公朋友?”
其实元齐安根本没说,他就算想说,也不会当着这种场合说。太子虽然是太子,却也暂时未被元齐安放在心上,当不成对手。大乾的太子,可不是光一纸圣旨立了就算数。他一个皇叔,难道还要和一个比他小的侄子炫耀自己?是嫌得势太快么,皇帝可还在那里。自古权前无父子,谁那么傻。
但是元齐安私底下,倒确实和温仪说过类似知己好友这种虚伪当不得真的话。故此刻温仪一听,虽有些疑惑,倒也没有多加怀疑。只说:“他为君我为臣,如是而已。”
“叔公儿子很多,如今我见了几位叔叔,但三皇叔倒不曾见到。”
元霄肯主动与温仪聊宫中的事,温仪自然乐得解惑。“三皇子体弱,很少参加这种场合。但正月十五那日,你受福祝时,他会来的。”所有皇子都会到场。
温仪趁机给元霄理他的辈份关系。
元麒渊所出子嗣,年岁都相近,差不了多远。大皇子早早封了瑞王,封地在溯江,平时不在宫里,只有逢年过节有要事时才会进平都。二皇子与六皇子是一母所出,关系亲厚。二皇子本也到了分府的年纪,因他母后贤妃多病,皇帝替她问过神官,得知三年内不能出迁这才作罢。至于老三,正儿八经皇后所出,可惜体弱多病,便将养在宫中。
这话听得元霄皱起眉头:“他母亲不能出迁,和他有什么关系。”
皇子动土而已。
“同气连枝。”温仪道,“一母本源。”
但到底如何谁能说得准,依温仪的估计,贤妃到底病没病还是两回说。她与别的妃子不同,别人恨不得身强体健侍候皇帝再多生两个儿子,贤妃没有母家撑腰,干脆反其道行之,反推皇帝去别人宫中。
一来,皇帝体谅她身体不好,对她也算多照拂。
二来,给她自己省了不少麻烦,起码不会成为别人眼中钉。
何况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要这么说来,皇帝对她其实还算可以。毕竟能留下两个儿子的妃子可不多。
天福十五年,大年三十。
这即将辞旧迎新的最后一日,元霄是在温府过的。
元霄说要呆在温府,就真的呆在温府。温仪看书他睡觉,温仪钓鱼他就偷偷给人带大红花。但是温仪听人汇报府内相关事宜,他就不能呆在一侧了。正巧白大在上课,元霄把花一扔,跑去观摩白大教府内护卫武功。
白征的两个儿子师承百岁无涯千山老人,一身功夫个顶个的高。不过大儿子被白征送来给太子当护卫,小儿子野在江湖不归家。
千山老人的功夫教在温府这些护卫身上,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但元霄看了会儿,就有些按捺不住要动手的心。白大怎么回事,动作那么温吞,是没吃饱饭?
“此招为碧海波平。”白芝璋慢吞吞地举了根树枝给温府的人作演示。“打好基本功,日练三千次,一刀劈去可夷山平海。”
底下的人面上拍着手,心中却不信。这么绵软,夷的什么山平的什么海,连老爷都平不了。秦三哥的刀可比这凌厉多了。老爷为什么非要他们跟着这个外人学?
‘碧海波平’绵软吗?
当然不。
是苏炳容暗暗嘱咐白芝璋:“紧点儿心,别被人骗着教了绝学都不知道。”
白大牢记在心,他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觉得今日份的功课已经可以收尾,就将树枝一扔,半晌没听见落地声,却有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大——”
这么一叫唤。
白芝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天可怜见的,这个祖宗怎么过来了,又要闹什么事?
就见太子指尖夹了那根树枝,抱臂倚在树下,此刻睁眼看过来,痞痞一笑,像极了一个要干坏事的山大王。他轻指一弹,那根树枝就成了两段。
元霄扔了树枝,一边走一边撸起了袖子,轻描淡写说:“既然要夷山平海,不透个三分力,如何能明真意。这招式你演得不实。”
“你的刀借我。”
他一边走过,一边顺手拔了护卫的刀。
随后一脚有如千斤力。
蓦然一跺,刀柄旋花,气劲瞬间逼退众人三尺。
“碧,乃碧空。”
刀劲有冲上云霄之狂意。
“海为浪啸日。”
刀气旋转,扫起落梅一片,院内忽起风花雨,星星点点缀人间。
贺明楼的军队除了行军打仗,平素善习武,以腿功见长。元霄生在平都,长在凉州,自小爬山上树,习得是野外功法,走的是杀人路子。不同于宫内皇子花拳绣腿。他招招有乾坤,式式透辣意,以拳逼刀横扫挥去——
“倏忽狂风起,山平浪海停!”
轰然一声——
远处假山没了个角。
一众护卫大为叹服,情不自禁欢呼起来,间歇性忘了——这刀劈的是他们家。
忽逢落花雨,人自雨中来。
元霄嘴角一勾,收势回刀,将刀往护卫那里一抛:“学着点,好护你们温大人。”
“护我什么。”
不及妨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温仪环视一周,露出个微笑来:“你们很开心?”隔着大老远都听到鼓掌叫好的声音。
他方才在房内明着听取府内事宜暗中听人汇报,刚说到元帝请人去了祖庙取神龛,有心要多问几句,就觉气浪不定,随及轰然一声。温仪心里一咯噔,披了衣服就出来看。正巧见到他请人精心设计的假山没了个脑袋。
反应过来的白芝璋:“……殿下。”他掩着口轻声道,“听说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温国公亲自过目,他很喜欢那座假山。”
元霄不大明白:“他喜欢石头?”这种山石,在凉州多的是,他自小砍的不说千块也有百块。不砍破一块石头,怎么能显出他这刀法凌厉呢?
“有钱人家的喜好,可能比较特别一些。我听说还有人喜欢蛐蛐的。”
元霄:“……”
这意思是他真的喜欢石头。
元霄征求白芝璋的意见:“你看如果我给他修好,还可能吗?”
白芝璋还未回话,温仪却已经走了过来。
脸色称不上好看。
太子在想,早上的那些年礼可能不够赔。
结果温仪看了他很久,并没有生气。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转身问护卫:“你们一个个以为我不知道。心中不服气,嗯?白大侠是千山老人的弟子,他肯答应教导你们,便是一种荣幸。如今殿下又亲自动手给你们演武,你们可有从中学到一二分?”
底下众人唯唯诺诺:“学,学到了。”
“那还不走?”
走啊!当然走!老爷都发话了还杵在这看他打太子屁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