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拔汗趁胜追击,大灭南姜四千人中两千八,逃散一千余人。其余姜国八千人,他扣在木则,要拿这些人和姜国换古尔洵。大局已定,元霄却听说温仪受了伤,这才不眠不休策马而来,他连战数日,身心疲惫,与温仪说完后,便有些困顿。
温仪捏捏他的脸:“困了?”
太子强睁着眼:“不困。”
“困就睡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温仪亲亲他的眼皮,看向身后一万人马。这一万人马,来都来了,便不能白来。总还有其他用处的。堂堂大乾太子,出了关,怎么能只有两千人马。温仪借古尔真这一万人,本来就没打算只用在一个地方。
天福十七年,年关前,皇帝收到捷报。太子率领的定北军两千人,成功与抒摇今拔汗在木则会师,并奇袭了姜国主军,小胜。又,在越南望大兵压境中,孤身一人挑了主将性命。抒摇扣下的八千将士,经与姜国协商,成功换回了叛逃皇子古尔洵,并压送回朝。至此,抒摇大获全胜,大乾相助有功。
而此后没几日,姜国突然发兵前往南姜,一直不闻不问的姜国内乱,终于还是以战事开头,战事结尾。听说抒摇与姜国以兵换人时,是在姜国朝中,古尔真亲自前去,而温仪也在场,他火眼金睛,一眼便认出,金銮殿中宝座上那位并不是皇帝,而是与他照过面的一个刺客。朝中皆是哗然。
谁能想到这一出呢?
古尔真都没想到。
温仪进姜国前,一派温和,风淡云清,只顾着和小太子亲亲我我。众人只当他是个游手好闲过来玩乐的。结果一进朝中,三两句笑言相过——转头就义正言辞,将那日在月湖湾遇到的刺客尽数相告,怒而斥之:“堂堂大国,几次三番叫人骑到头上蒙蔽双眼!任由叛贼作乱,意图谋害他国大臣,挑起诸国战事,简直有违担当!而今你们的皇帝换了人当,竟然也全无发现,若今次不给大乾一个交待,我大军就在外三十里,随时便能踏平此地!”
古尔真简直——目瞪口呆!
这一万大军是抒摇的啊,不是给你们大乾长脸的啊!就算打赢了还算你们的功劳?
这还不算。
元霄不知何时偷摸进了皇帝寝宫,啪一声就往地上扔了个长方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与南姜王的书信往来。
原来姜国皇帝早就被人偷梁换柱,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个空壳子,听着南姜王的指挥行事。而利用抒摇内乱扶古尔洵上位,依葫芦画瓢架空抒摇,再一路往大乾去——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甚至老三在北地的医药,也经过他们的手。
南姜就是个吸血的虫子,躲在暗处不出声,妄图利用人心,一个个将别国的皇帝给架空。古尔洵若是成了皇帝,再想反咬南姜一口也是不成的,他们互相牵制。而大乾,元齐康毕竟精明一些,并未应允南姜什么,与他接触的,也不过是区区蝼蚁,互相可以舍弃那种。
“虫子再能吸血——毕竟是虫,成不了龙。”温仪冲姜国大臣微微一笑,抬手转眸间,就叫姜国的人,看尽了大乾风采。“既然是南姜惹的事,我们也不会无端迁怒。倘若你们肯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大乾这一万铁骑,自然也能相助你们,夺回属于你们自己的地盘。”
是当一个被吸空血的虫壳,还是反噬毒虫之源,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城前。
老温=温柔善良小白兔
进城后。
老温=哎呀我这暴躁脾气就上线了啊!
第119章 早生华发
姜国的选择很明确。
他们自然不愿意和抒摇还有大乾为敌——就为了一个把他们搞到现在的南姜。他们心里也恨啊,原本不过是家丑不可外扬,如今闹得人尽皆知,还要别人来管他们的家事。原本心里就一直对南姜窝着火呢,这回更是借机全数发泄了出来。
要不早说怕把人赶尽杀绝显得没情没义,怕遭天下人指责。而今是顺天下大意,民心所向。大军浩浩荡荡就进了南姜——然后炮头一转,打完南姜把心思动到了大乾身上,暗搓搓跑到边境一看,不好意思,早就接了温仪讯息的祈王正领着祈家军等在那里。
祈王骑了匹黑马,头戴着金冠,身披战甲,冲领军将领遥遥一笑:“哟,巡逻呢?”
“……”姜国大将挤出个笑来,“是啊是啊。”
然后夹着马屁股跑了。
祈王还心情颇好:“这逻巡得远了,慢点走别摔着。常见啊!”
见个屁!
这心思太明显了,倘姜国打不过南姜,祈王正好借着助人为乐的名义率着铁骑踏进去,明正言顺——你碍着我大乾北边安危了呗。倘姜国打过了南姜,又不守信用,来都来了,想对大乾北境动点歪心思,不好意思了,我等着呢。
而一旦动手——
温国公那一万大军可还就在姜国外三十里地,动都没动过呢!
——惹不起惹不起。
再转念一想,他老子的,怎么他堂堂一个大国,竟然就随便听别国大臣的驱使,说打哪就打哪,成了别人小兵了?这不对吧!姜国人想了半天,一想,呸,就因为那个好看的过份的人来了姜国说了那一通话。原本以为是只兔子呢,咬人都不带血的。一想到温仪欺骗人心那张脸——啧,再也不想和他打交道了。
大乾宫内。
捷报频频传来。元帝甚是满意。就该如此,树国威,立国风。这样一来,抒摇欠他一个人情,姜国不敢造次,离国等地虽远,风声也至。大乾南北两地多了抒摇和姜国两个‘友邻’,想必其他国家与他交往起来,还要再斟酌一番了。
李德煊替皇帝研着磨:“温国公与太子这一行,收获颇丰啊。”
元帝哼了一声:“早该如此。”又问,“既然事情已办妥,他们几时回来。”
说到这个——李德煊的手一顿。
他抬眼看了眼皇帝,小心答道:“太子殿下说要回凉州,温大人——顺路去和祈王叙旧,说要谈谈姜国与南姜的事情,以防他们后面还要闹些幺蛾子呢。”
“……”元帝道,“他带了一万大军去和祈王叙旧?”
李德煊硬着头皮:“那是抒摇的皇帝借去保护温国公的,说是看他树敌众多怕他被人谋害在半路。”这话也不错,就温仪演这一出,想要他命的人何止一桌。
却是元帝重重一拍书案:“混账!”
李德煊顿时收回研墨的手,没吱声。
元麟渊怒道:“他这是摆谱给朕看!啊,翅膀硬了,能飞了,敢和朕叫板了。手里握着贺家军和祈王的旧部,又有抒摇给他撑腰,能横起来了?有本事来逼宫啊!逼给朕看!”
李德煊额上冒着汗,由着皇帝在那骂骂咧咧,他心里也明白,温国公筹谋多时,就等着这个机会呢。太子本就和贺明楼的军队交好,立了功再回去,一定备受推崇。凉州又是他的地盘,如今算是如虎添翼。这便罢了,温国公借了抒摇一万兵,就没打算再还回去,又拉了祈王作保。祈王那是谁,太子的亲叔叔,虽然一向不爱朝政,有了事铁定站太子那边。
可是温仪做事这么明显,就是不坦白,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元帝先低头么?
低的什么头——
肯定不是皇位的头。
李德煊暗暗想,要是皇位,何必要整这一出。显而易见皇帝心里也明白,所以就更加生气。生气又能怎么办,拿大军压太子回平都?这怕不是要打起来,到时候本来不是为了皇位的事,也会变成这个走向。可说出去多丢脸啊——
皇帝和太子打起来是因为——要太子分手。
然而温仪的态度就是又委婉又坚定了。
臣这三年之约呢,会好好遵守的。但若是陛下你一意孤行翻脸不认人呢,臣和太子也是有一席之地可以容身的。平都固然好,换个地方开朝立代也不错——是这么个意思。
李德煊朝天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不要和温国公讲道理开条件的好。
帝高一尺——他高一丈啊!
元帝扔完所有能扔的东西后,拍案丢下一句话:“那就永远别回来!”
后大乾史上记了这么一笔。天福十七年,前朝旧帝元景之子元霄,率定北军两千人出兵抒摇,平姜乱于木则,于战中立功,颇具威望。元帝对此心生忌惮,战后久不发旨召回,遂居于凉州——三年。
当然这不过是带有世俗之见能呈之于众的词笔。实际上这三年间,皇帝明里暗里发过无数次口谕,叫两个人回来。可是没有一纸文书大章盖印,两个人就当耳旁风听不见。凉州多好啊,天高皇帝远,亲亲密密没人管。
但温仪也知道,元帝是给足他们面子了。若是真要闹到一令圣旨召回,便难看了些。这三年间,他虽然不回平都,可温府的人却没少受待遇,尽管他不在,李德煊出宫办事,还是得了空就往府里跑,小箱小礼没断过。这是在替皇帝卖面子呢。
温仪心里不过是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在凉州心里安慰一些。何况他回口谕给皇帝的话未必有假。他确实身体不适,不适合长途跋涉,需要休养。如今回去,要么皇帝亲口在大乾上下宣布元霄的太子之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