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传闻沈君淮的母妃倾国倾城,却在他极小的时候就因病过世了,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沈君淮这个名字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好像天枢的皇室里没有过这个二皇子一般。直到唐霜凝十六岁那年,尧离换了新主,带着他们的大军压境,天枢帝派二皇子和他们的戚大将军前去迎战,大家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结果自然是不用说,尧离再一次灰头土脸地被打了回去,那一战具体怎么打的外界无从得知,只是沈君淮仍然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天枢二皇子,戚大将军依旧威名远扬。
谁都不会觉得沈君淮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会在那场战役中起到任何作用。
直到第二年的不军山围猎,他第一次见到沈君淮,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
事实上沈君淮也没让他失望。
唐霜凝好奇道:“你十岁那年,听到我要去邺城之后就开始戴面具,我后来怎么逼你都不摘,就是怕有朝一日我们在朝堂碰面,我认出你来?”
沈君淮笑了笑,道:“你想知道?”
唐霜凝认真诚挚地点头。
他却说:“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天枢了,我再告诉你。”
看到他眼里的狡黠,唐霜凝有些咬牙切齿,妥协道:“……那算了。”
傍晚时分,唐雨霁悄悄地溜到了唐霜凝的房间。
虽然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敲门进来,但一想到对方是唐霜凝,就又下意识地翻了窗进去。
翻完他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见自己的哥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点蠢。
好在唐霜凝见他翻窗进来,也很习以为常,并没有说什么。
唐霜凝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他翻窗进来,便放下书,问:“何事?”
唐雨霁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还未开口,就见沈君淮从屏风后面出来。
沈君淮脚步一顿,唐雨霁和他沉默对视了一秒,就蓦然收回了目光,低声问唐霜凝:“他怎么在你房里?”
唐霜凝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妥,沈君淮不在他这里还能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绕过了这个话题,道:“他不是外人,你不用特地避着他。”
唐雨霁还没琢磨出这句“不是外人”的含义,就从沈君淮那张冰山脸上看到了几分笑容,惊得瞬间刚刚想了什么都忘了。
既然唐霜凝都这么说了,唐雨霁也不好刻意避开沈君淮,他开口道:“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你走了之后我曾去过丞相府,在你的书房,我看到了一个人。”
这可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唐霜凝正色道:“你看到了谁?”
唐雨霁挠了挠头,道:“他穿着斗篷,我没有看清脸,但是见他烧了一封信,还说了句……‘你若不是周知行的人,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那时候虽然思绪一片混乱,对神秘人说的话倒是记得清楚,他继续道:“他还说,会杀了周知行,替你报仇。”
唐霜凝的瞳孔蓦然睁大。
是谁?是谁知晓他和周知行的恩怨?
周知行心思缜密,他上辈子即使被软禁在太和殿,外人都只以为他是病重被接到宫里,谁会知道他和周知行已经闹翻了?
沈君淮见他神色有异,试探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唐霜凝道:“…没有。”
唐雨霁低着头,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你之前一直都没有告诉我,爹娘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霜凝神色复杂,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要怎么告诉唐雨霁和沈君淮,周知行在强迫他的时候,被刚好前来找他的唐修度撞见了?
那夜在丞相府,周知行趁夜来到他的寝居。
周知行自从登帝后就变得越发喜怒无常,也毫不掩饰他想要唐霜凝的野心,废了唐霜凝的武功后,丞相府里里外外都被换成了他的人,周知行进出丞相府比进出皇宫还要随意。
周知行那天不知为何,喝了许多酒,带着一身酒气来找他。
“霜凝,朕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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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剧场:
周知行: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唐雨霁:他带着杀气。
第37章 府中剧变
他一进来就往唐霜凝身上靠,唐霜凝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动手推他,让他滚。
他那时已经没了内力,只剩下拳脚功夫。平时周知行怕误伤他,都不敢动真格,但那天是例外。
周知行将他的双手反擒在身后,将他强硬地按在墙上吻他。
他咬破了周知行的嘴唇,又被他以更粗暴的方式回应。
唐霜凝眼睛都气红了,死命挣脱,而就在这时,唐修度推门而入。
唐修度自从来邺城后就发觉自家儿子有些不太对劲,故而约了晚上来他寝居谈谈,没想到听到动静推门而入会看到这般场景。
唐霜凝一看就是被强迫的姿态,唐修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冲上前直接拉开压在唐霜凝身上的男人,一记重拳就挥到了那男子脸上。
“你干什么!?”
唐修复将唐霜凝拉到了自己身后,怒目圆睁地瞪着周知行。
等周知行抹了嘴角的血渍转过脸来,唐修度才看清了他的脸。他不可置信地开口:“怎么是…?”
周知行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说:“你好大的胆子。”
唐霜凝还没有说话,唐修度正气头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你刚刚对着霜凝做什么?”
“呵,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唐霜凝上前一步,拦在了唐修度面前,言辞冰冷,“皇上,夜深了,请回。”
周知行露出了一个诡谲的微笑,“怎么?怕朕和你那点关系被你敬重的父亲知道吗?”
唐霜凝面色一沉,怒道:“周琼和!”
周知行上前,道:“朕说的不对吗?朕的霜凝?还是你想要朕当着你父亲面前操你?让他知道……”
“你还要胡言乱语到什么时候!?”
唐霜凝怒不可遏,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还未打下去,就被周知行抓着手腕拽进了怀里。
“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刚刚说的话变成真的?”
“你——!”
唐修度总算看明白了,当即怒火万丈,拔剑道:“放开他!”
周知行继位后就没被除唐霜凝以外的人打过,更没有被人拿剑指过,此时酒意上涌,怒火正盛,他放开了唐霜凝,拔剑迎了上去。
“住手!”
唐霜凝站在一旁干着急,以他们两人的实力打起来,胜负难料,他不想唐修复为此受伤。
可是就在唐修度的剑要擦过周知行的喉咙时,他的身体倏然一顿,周知行看准了时机,反而牵制住了唐修度。
最终是周知行的剑架在了唐修度的脖子上。
他面带笑意,眼里却是一片狠厉,抬手点了唐修度的穴道,让他暂时无法言语和动弹。
他心里有些得意,转头对唐霜凝道:“怎么样,连你父亲都不是朕的对手,你还要继续反抗朕吗?”
唐霜凝看着他手里锋利至极的将离剑,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伤他。”
周知行许久没看到他这般动摇的神色,有些妒忌,“行啊,你只要乖乖把钟情吃了,我就放了他。”
所谓“钟情”,其实也是一种蛊,中蛊之人,会钟情于下蛊之人,在下蛊之人面前会失去神志,沦为情欲的奴隶。
周知行想让他变成他的禁脔。
原来这就是他带来的“好东西”。明明连世上至毒的春药“春宵”对他都没有用,周知行还是不肯死心。
唐霜凝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眼里已经毫无光彩,他道:“拿来。”
周知行很是满意,将一个小盒子掏出来,递给他。
唐修度在一旁,又惊又气,脸都要涨红了,也没能开口说出一句“不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霜凝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他只觉得怒极攻心,心口一疼,忽而就吐出了一口血。
唐霜凝和周知行皆是一愣。
“爹!?”
周知行脸色一变,解了他的穴道,他却捂着胸口,跌倒在地。
“爹!”
唐霜凝上前接住他,心慌意乱地探查他的脉象,才发现他居然中毒了!
唐修度刚刚和周知行打斗时就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却没法停下来,此时已经毒入骨髓,回天乏术。
“对不起……爹没有保护好你……”
那大概是唐霜凝第一次落泪。
“您不要说了……”
“快…快去看看你…母……”
唐修度的手蓦然垂落在地。
“快来人啊!!有刺客!!!”
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一声惊呼,唐霜凝放下唐修度的尸体,便冲向他母亲所在的别院,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
他推开门,只看见他的母亲,那个带着他读书习字,明明不爱刺绣,却会为他做衣裳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