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小茉莉俺也馋蒸槐花了!
第32章 强弩之末
次日一大早梁烯还酣眠的时候,梁榆就偷摸着溜出红袖招。永安街还未睡醒,天色灰蒙蒙的,并没有几个人在溜达。珍味楼里头却已然忙活起来,当家掌柜安排着训诫杂役们,突地就看见门口人影。
于是掌柜的就上前问道:“这位客官儿,你怎么来得……竟然这般早?”
梁榆一板一眼地回答着:“我是过来买蒸槐花的。”
掌柜的笑着说:“这楼里的庖子还没做出来呢。”
“客官儿先坐着等上一会儿。”
“我赶去叫他们抓紧一些。”
梁榆于是挑了个靠着窗子的桌位,一屁股坐下去就算着时间等。这时珍味楼踏进一着粗布衫的人,俨然和上次尾随梁榆的是同个。
掌柜的觉着一个头俩个大:“这到底是赶上了什么日子”
“昨个刚赶上霉头差点掀桌子聚众闹事,今天就一大早俩人不知意欲何为了!”
但是这些话他也只敢憋在心里,还是得做好生意人的模样来。
他迎上去问道:“这位客官儿,您先请往里进。”
那粗布衫的人嘿嘿笑道:“这个点好似并没什么人气,我能否去跟那位拼个桌?”
掌柜的回答道:“那客官您得自己去上前问下。”
这粗布衫人就往梁榆那走去,只给掌柜的丢下一句话来:“一盘熟牛肉,一碟花生米,再加壶烧酒。”
梁榆正兀自出神,突地见一人过来,径直地就走向他,于是着出声问道说:“你是?”
粗布衫人好像认识他,将他细细地看了好几眼,试探着低声喊了一句:“纪小公子。”
梁榆觉着这称呼分外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多的了。
“本人名梁榆。”
粗布衫人在他对面坐下:“您与我一故交长得很像。”
“斗胆问句:家住哪里?年岁几何?”
梁榆心下并不想搭理他,而况且这人所提所问的,到底着他也回答不上来。
梁榆于是说道:“这又关你何事?”
掌柜的端了酒菜过来,粗布衫人就递了一杯:“既然有缘萍水相逢,那就不妨尽兴畅饮!”
梁榆只急着去柜台领了蒸槐花,并不想着跟什劳子陌路不识的人,搞乱七八糟的一见如故戏码。
梁榆并没有去接那杯酒,拱拳站起了身就要告辞。
到柜台跟掌柜的结账的时候,发觉竟是那粗布衫人付过钱了。
梁榆的性子不想欠人什么,提三抽叠放的蒸槐花过去,走到粗布衫人面前站定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粗布衫人大眼一扫,便是知晓其中原委了:“侠士您与我有点缘分。”
“我什么也不要,这都是送您的。”
梁榆已是想不出怎去办,见着那杯酒还在桌案上,便抬起来昂首一饮而尽。
然后再度抱拳:“那就先谢过了。”
粗布衫人在梁榆走了不久后,也没将珍味楼的酒菜吃完,桌案上还留了有好大一半,就也晃悠着往永安街角去了。
粗布衫人往胡同小巷里头一拐,就拿了个陶埙出来吹了声哨,就有一个信鸽扑扇翅膀飞来,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肩头单足立着。粗布衫人从包裹里头掏出宣纸来,咬破了指尖就就着血渍写道:纪小公子,在红袖招。然后卷起来绑到信鸽腿上,拿手一拍就让它飞起来。然后将指尖放嘴里,吮吸尽上头的残血,又往着闹市晃悠了。
梁榆这番就回了红袖招,梁烯才刚醒来要去梳洗,恰是朦胧慵懒的模样,风韵尽在不言中。梁榆甫一进去闹个大红脸,将蒸槐花放到了桌案上,就跟逃似的就往门外窜了。梁烯倒也没多想什么,只当他从来便如此古怪,舀了勺槐花送到嘴里,才又接着去挽发簪花。梁榆在屋门口候着有一会儿,才等到梁烯施施然着出来了。
梁烯督了梁榆一眼:“跟我到大堂里去吧。”
老鸨前几日刚跟她说,大堂里要重新翻修,需得向她借梁榆一用,她当时也应允下来了,却一直忘了吩咐梁榆。梁榆于是跟在梁烯后面,还没迈步进大堂里头,就听着了些闲言碎语。
女声颇为娇媚可人:“姆妈!”
“那梁烯都多久没见过客了?”
“白白占着第一名角的位子,却不给红袖招出什么力。”
老鸨不认同道:“这梁似烛在三王府里头,还不知道境况怎么样儿呢。”
“你教她这样子怎么去接客?”
孙可心听闻就不乐意了:“姆妈!”
“你怎地突然对我这般凶!”
老鸨软了声劝道:“你也是知道的,每日都有马车来。”
“那是三王爷派人过来接烯儿的。”
“接她到三王府里头陪陪似烛。”
孙可心撇了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姊弟呢?”
梁烯再也听不下去,掀起帘帏子就进去:“姆妈!”
“我将梁榆给你带过来了。”
“这大堂不是要修缮的吗?就让梁榆过来干些活。”
老鸨向东南一指:“你瞧着,龟公还在那里忙呢。”
“梁榆就先过去找他吧。”
梁榆看了梁烯,见她点头首肯,才自个儿走过去。
老鸨对着孙可心道:“你先去房里候着,看哪位爷若点你名,你不去就麻烦了。”
孙可心见梁烯一来,也立马换了副脸色:“真是失礼了呢,那妹妹就先走了。”
梁烯既不看她也不言语,孙可心只得灰溜溜去了。
待回到自己房里边才啐道:“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见了没有!”
“就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罢了!”
“那张脸能比我好看到哪去!”
这边梁烯倒是并不在意孙可心,全当都没听见过什么似的:“那姆妈我也先走了。”
老鸨回声道:“方才三王府来人了。”
“说是请你再往那里去一趟。”
“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呢。”
梁烯回答道:“那姆妈我再就去了。”
老鸨面上似有不忍:“如若着……似烛有什么祸端。”
“你可千万要撑下去。”
梁烯猜了个八/九成:“姆妈你在说些什么呢。”
“我就先去陪着似烛了。”
梁烯出了红袖招,上了马车轿子,就到三王府了。
尚叔在前头给她引着,面色很沉重的样子。
到了耘书斋门口,犹豫着说道:“小姐你且先……打个准备吧。”
梁烯回头惨淡一笑:“劳尚叔多费心了,我先……进去看看。”
映入眼帘先是燕随之佝偻的腰背,像是才没过多少时日就苍老许多。燕随之俯身趴在床榻边上,也不像平日般还去瞧着问候来人。梁烯心虚地移开了眼,就督见一个探出的脑袋。发量疏松能见着头皮,脸上像是没有几两肉了。梁烯定睛再去细看,这竟然就是梁似烛!
梁似烛已是瘦骨嶙峋了,简直就薄薄一层似的。吃力地撑起来半边身子,冲着梁烯虚弱地笑了笑。梁烯其实也不明白,到底闭息散是怎样发作,有着什么潜伏危害的。只知道当时师傅说,疼痛时倒是挺难熬的,挺过去了好歹命还在呢。
可现下她是真有些慌了:“似烛你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燕随之回头看她,眼神空洞着说:“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能救他。”
“就是我害了他。”
梁烯半跪在床榻边,握住梁似烛的手,却发觉一片青紫:“你现下……感觉怎样?”
梁似烛刚想回答,张了张嘴咳出血来。燕随之立马在一旁,拿了巾帕拭他嘴角。
梁似烛断续着说:“其实也还好了。”
每个字都要歇好一会儿:“就是越来越想睡觉了。”
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还要调笑着戏谑说:“以前我就总爱赖床,这下算是全了心愿,根本都下不了塌了。”
梁烯转头问燕随之:“大夫那里怎么说的?”
燕随之低声道:“太医丞他说……”
“五分看命,五分靠运。”
梁烯不由冷笑道:“命运这玩意儿,又何曾肯去……怜惜过我们!”
燕随之脸色愈加惨败:“我本不该卷他进来。”
梁烯说:“往事都无法更替,三王爷就算再伤神……都已是无济于事了。”
梁烯折身双膝跪地,竟是行了大礼之姿:“小人斗胆,求三王爷!”
“似烛他自小与我相依为命,我们比亲姊弟还情谊深厚。”
“我既然担起似烛这么多年的‘姐姐’,便就不得不去挺出身来为他做主。”
燕随之过来扶梁烯,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于是只能道:“小姐有何想法,你且先告知我。”
梁烯竟是先咚咚地磕了几个头,直到额面鬓角都沾上血渍才说:“似烛他恐怕……一不小心就……”
梁烯昂首去看燕随之,竟是未语泪先流了:“命不久矣!”
“小人只想让他最后这段日子,能过得顺心快乐一些罢了。”
“三王爷可能有所不知,似烛他这辈子遭罪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