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梁似烛只那一点的煽情全都给笑没了,心里想着这燕三还真是会煞风景,原先是怎么也不肯回个一俩句,现在是谈个天差点呛死人呢。也知道他向来多的是口是心非,而况就算不要也是白不要,估摸着可以值个不少银钱。
施述把山猪私逃的事儿去给施栎转述,本是想力证赵定平这混小子有多么靠不住,想让自家的妹妹擦亮了眼睛看个明白,结果施栎那个忧心样儿让他觉得白费功夫。
施述怀着一星半点几乎可以不计的侥幸心理问道:“要是哥哥有个什么闪失你会这么热锅蚂蚁般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得亏梁似烛命大,要没燕三你就丧夫了!!!。
第22章 偷瞧我吗
施栎当时急得都险些要落下泪来,见自家哥哥还在这里看笑话似的,未免有些赌气地撅嘴生硬回道:“若是哥哥此番无辜遭祸端,赵定平是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施述未免有些觉得不解荒唐:“你与那赵定平说过几句话,你到底能了解他有几分?”
施栎打了个儿哭嗝儿:“哥哥不懂。”
施述只得全盘托出:“皇上不会迁怒于赵定平的,唐太尉一家独大许久,皇上意欲拉拢他,定然不会这点事,就犯得上大动干戈。”
“而况实则并无人出事,还是赵定平清理的山猪,就算是再搭上个梁似烛,也不值得皇上去责难。”
施栎泪眼朦胧地愣着施述,仿佛还是不解其中关窍。
施述轻叹出声:“你但可安下心来,在这朝堂局势未变,赵定平就是赵家的支柱,一动则引全局,不会轻易地出事的。”
施栎于是问道:“若是有不测,哥哥肯护他吗?”
施述不想去撒谎欺瞒,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只能到时候再说,现下我实在也不知。”
施栎于是萎靡不振地耷拉着脑袋,施述看着心堵却也实在应承不下来。
这朝堂局势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实则各方势力都错综复杂,暗波汹涌的其实都在下面。
赵定平就算现在看起来风头正盛,不过是燕显奉牵制唐勒的一条线,赵家远不足以做他背后的支撑,这名声和军衔全是一刀一枪打出的,唐勒定然不会甘愿就此受他钳制,最可能还是成为燕显奉唐勒之间的……牺牲品。
但实际上施述自己可能最终也会被迫卷入这场风云,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在庙堂之中并不会站队,但在巨轮碾压之下谁又能保证自己全身以退呢?
施述不欲让施栎得知这诡谲风云,他对这个胞妹真是宠到骨子里了,自小父母双亡的半大少年,在小镇的街头巷尾讨过食挨过打,在学堂窗沿下灰头土脸地偷听课业,在教书人的怜悯解囊下去赶考,他唯一可以挂在心间的念想,就只剩下这个宝贝极了的家妹。
他意欲让施栎酌金馔玉香车宝马着养大,摘星星够月亮都不足以配得上自己胞妹。直到施栎越发长大被话本里的情爱勾了念头,他一边骂着又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挨个给请过来。甚至在施栎嫁娶之事定下来前,他都还没打算与女子成亲,只不过是怕施栎受丁点委屈。生恐施栎本来就缺少父疼母爱,再又去跟家嫂生了什么嫌隙,唯一的哥哥都不如以前上心,再去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来。
施栎不明晓施述的良苦用心,只觉想去安抚慰问下赵定平,却总是找不着合适的时候,直到大家回返皇城前,盘点着此番优胜者的奖赏,她偷溜到赵定平身边去了。
施栎压低了声音去说:“赵将军莫要太过伤心。”
“这种意外大家都未曾想到,也不能全然归咎于你的。”
赵定平看着施栎试图措辞开解,心尖于是泛上点暖意来:“我其实未曾在意这奖赏。”
“有错本就应该受罚,就算皇上宽容大度,我自己其实也该清楚。”
“只是…本想赢些物什来送人的…”
施栎昂起头看向赵定平眼底,惊愕中带有忐忑不安:“赵将军…想要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人能得赵将军青睐有加。”
赵定平勾唇轻笑道:“说来羞涩,并不相熟。”
施栎明知再问下去只是显得多言罢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声续道:“那人可是位美娇娥,定是与赵将军很深情分吧。”
赵定平定定地看着施栎道:“是位美娇娥。”
“情分深浅与我和施姑娘差不多。”
施栎觉得赵定平的话划得她血肉淋漓,可她偏偏还要再去问上一句:“赵将军想去送那位美娇娥什么?”
赵定平挠头笑道:“本是想问皇上求把雁翎短刀来。”
“这刀携带着方便,让她拿着护身,倒是挺不错的。”
“这下只能从赵府再翻出库存来,想来可能及不上皇上御赐的珍贵了。”
施栎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赵将军倒是颇为周全,我去寻施哥哥还有些儿事,就先不叨扰了。”
赵定平于是见施栎转身就离去,脚步踉跄却还很是匆忙,只觉心下疑惑不知说错什么。施栎快走了好几步终于见着了施述,他并没有围上前去看奖赏事宜,远远地跟几位文臣寒暄着。
施栎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句:“哥哥……”
旁边就有人出声:“施大人,这位是令妹吧。”
施述接腔道:“舍妹有些黏人,让各位见笑了,那我就先退一步。”
大家惯是知道施述一向的宠妹行径,也都不再多做挽留就也放行了。
施述在前面走着带施栎来到无人隐蔽处,施栎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带了些哭腔:“哥哥…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待我好的…”
施述用手轻轻拍打着施栎的后背,有些无奈地叹着气低声道:“这是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施栎边抽泣边说着:“赵定平…赵定平他有…”
施述用汗巾帕子给施栎拭泪,出声打住了她未说完的话:“哥哥会给你择个好夫婿的,你以后可得乖乖听话。”
“今日就该启程回京,且莫要再哭了,免得让人看了去。”
施栎小声“嗯”着答应,便又随施述又回去了。
赵定平在干宣帝的指派之下,开始整顿车马准备回京。他正在给下属交代详细事宜,余光看见施家兄妹,就草草结了个尾意欲上前。不料施栎跟他对上眼风之后,竟错开身去与随行女眷絮语起来,赵定平不知她是何种意思顿步作罢了。
燕显奉恰好此时走了过来:“今日可是能启程回京?”
赵定平恭敬道:“今日若是赶个夜路回去,,明个申时就差不多抵京。”
燕显奉又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若是再在狩猎围场歇个一夜呢?”
赵定平算了下:“若是今夜个儿再在营帐里住个一宿,怕是各位大人们寅时回府多有不便。”
“那便今日回去吧。”燕显奉如是说道。
赵定平又续声道:“赶来时让马夫多拉了若干辆空车,若是王公大臣疲惫了可坐上,至于大人们来时所驾的宝马,抽调围场的侍卫军代骑回去,再从赵家马厩里找些寻常马种,让侍卫军再赶着回来。”
燕显奉撇了他一眼:“你倒挺有心。”
赵定平问答道:“这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
于是赵定平便去派了若干侍卫找寻集合这些大臣,大家不到傍晚时分就在皇家狩猎围场前聚齐。
冯毅腾低声问着赵定平:“赵将军,咱们弟兄可进这马车上吗?”
“虽比不得行军打仗的苦,可这一趟折腾个下来,倒也是把人累得够呛。”
赵定平厉声道:“夜路本就较为难走,因由我们领头本是职责!”
“你若是贪图这种的便宜享乐,以后便不要再在我麾下了!”
冯毅腾于是便噤若寒蝉,黑着脸就去干活了。
数队快马疾驰在三月的春夜里,冰冷的铠甲泛着一片流光,领头将军背把长柄方天画戟,遥遥地望去竟像是踏月而下,背后游曳出长长的银河来。
梁似烛在马车上并未睡得安稳,抬手掀起帘子就有风灌进来,车窗外头是黝黑沉寂的夜,便不能像来时白日的路上似的,还能瞧见青黛色起伏的连绵山影,以及树林里头的葱郁景致。
燕随之被冻得当即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披的鹤氅貂裘,睁开眼时就又瞧见梁似烛。燕随之也不出声,静静看着他。此刻的梁似烛并不多见,沉默地似乎融进夜色,让燕随之想起初见那晚。
那时他只觉得惹了个麻烦要带回府,就算不甘不愿也得揣心里头。这个麻烦似乎还颇为聒噪吵闹,每每撩扯他的时候过于熟捻,像是做惯了诸如此类的事似的。想来原先毕竟是红袖招的名角儿,有些风月场上的把戏手段倒也自然。
后来着安插云莺去跟梁似烛旁边侍候时,倒也没逮到过什么可疑端倪。或许是因着之前对府上众人太过放纵,也不是很为信任云莺的话,他又经常去亲自上门寻了几次,梁似烛要么在藤椅上窝着晒暖睡觉,要么在做些稀奇古怪的好玩趣事。
是一个活生生且热腾腾的人呢。
他接触下来的判断倒是如此。直到泰元二十年元日正旦的时候,发觉着梁似烛身上带了点功夫,本就是猜度许久板上钉钉的事儿,却还是会稍许不快蔓延到心头。再看他忙前忙后布置三王府,也曾想敞亮着问到底有几许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