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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夜雪 完结+番外 (芳菲袭予)


  穆昀祈回思片刻,抬手指向一处抽屉。
  金芙乍一怔,便苦笑:“错了,那是白兰归真露。”
  穆昀祈露讪色:“打紧么?总不至有毒罢?”
  金芙轻叹:“此须看她用的时机了。”见众人迷惑,进而解释:“白兰归真露乃去除面上脂粉油膏所用,梅花润玉膏则有白面遮瑕之效。方才拿错的是对街李掌柜家大娘子,须知她面上那层粉妆可厚,万一试用不当,则彼时那脸……”柳眉轻蹙,“须知李掌柜有心疾,受不得惊……”
  穆昀祈闻言面色微滞,问道:“那,教人去换回?”言间眸光已挪离光线暗处,似怕彼中会忽而冒出张色彩斑斓的脸一般。
  吱呀一声,外间大门被推开。
  “大哥?”郭俭手中晃着个食盒跨进门,见到兄长多少有些意外(自其人迁升回京,还是第一回踏足这铺子),转而看到荀渺,更是惊讶:“荀兄,你……怎也来了?”
  “先莫多言,你快将这梅花膏送去李家换回白兰归真露,回来细说。”金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食盒,又将一玉色小瓶塞与之。
  郭俭自去,室中忽而静下,气氛相较方才却为怪异。穆昀祈问了荀渺两句,或觉无趣,忽道要去后院看蛙。
  金芙阻拦道:“天色早黑,蛙皆在池中,怎还能看清?且二郎一阵就回,官家但坐片刻,待吾去厨间稍作打理,一阵用些膳食,早些回宫。”此言在理,穆昀祈无从反驳,只得依从。
  公主既去,堂中便余那君臣三人,一时无言,乃各自发怔。
  静阒中,郭偕隐约闻得时有时无的呱呱声,似为蛙鸣。联想公主方才之言,自激起他几分好奇:诚如邵景珩当日所言,天色虽暖,然晏京到底未至蛙鸣遍地之时,纵然野外亦未必见得多少蛙影,怎他这闹市一隅的脂粉铺中,却能听蛙声一片?难不成,郭俭夫妇竟也喜好赌蛙,因是觅养此物于宅中?这一想,顿生欢喜:如此,于他倒算雪中送炭了!
  主意打定,便起身上前,向着座上百无聊赖摆弄瓶罐之人揖下:“恕臣冒昧,方才闻陛下与公主言及看蛙,然此时节,京城周遭的蛙尚未长成,但此刻耳中阵阵,实又似蛙声,此不至……是臣听错了么?”
  穆昀祈睥他一眼:“汝未听错,那是蛙声,不过,此蛙并非出自京中,而是由江南运来。”垂眸一动纤长的手指,将一小瓶推滚至柜台远角,“既提到此,朕倒想起,你前两日曾因这蛙与宋学士起争执?”
  那老儿因此告状至御前,郭偕倒不意外,只是官家此刻提及,用意却令他拿捏不准。因是历了片刻斟酌,才谨慎将当日之事禀来。
  穆昀祈听罢也似无奈,道:“既如此,你便快些将蛙陪与他,免得他日日絮叨与朕前,教朕头疼。”
  郭偕自领旨,且如实:“臣原正打算教人去往江南觅蛙,然千里之遥,只恐半月内不及赶回,好在今日来此一趟,委实庆幸,待臣一阵向公主与二弟借讨几只,送与学士了事。”
  “借讨?”穆昀祈推开面前的瓶罐,此回倒是正眼瞧了他: “孰说这蛙,是你郭家的?”,目光半透讥嘲,半是得意:“然你不知也不怪,实则这些蛙皆是朕的,不过寄养于此而已。”
  “这……”郭偕着实意外,稍一踌躇,乃小心试问:“臣愚钝,陛下恕罪。然陛下知臣当下处境,临时觅蛙实在为难,遂,可否乞陛下将此处的蛙匀出一二十只与臣,令臣先行赔付宋学士,待之后吾家人觅得新蛙归,必如数奉还。”
  穆昀祈闻此却似听了笑话般一嗤:“你倒是算计得好,却可知下一回江南,来回须多久?但你令人觅蛙回来,天色已暖,此地却还缺蛙么?且说来,此时这蛙,与一月后之蛙,岂能同价?”
  他此言虽有留难之嫌,却又非全不在理。
  郭偕一忖,便道:“如此,臣便以当前市价购进这些蛙,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小心抬头,眉梢难为察觉抖了抖:“实说来,吾与宋学士此纷争,原不算大事,若期限内无法践诺,于臣,虽须背负’失信’之名,然依宋学士素来的声名,想来外议也未必对臣多加苛责,只是学士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若因两只跳蛙令陛下耳根不得清净,便委实是臣之过了……”言未尽,忽听“嗝”一声怪响自后传来。
  郭偕怔住片刻,才是恍然,转头责怪的目光投向那面红耳赤低头掩嘴之人:方才在瓠羹店中,一再提醒他莫往羹中加那许多蒜,他偏生不听,此刻却始作怪了!
  “嗝”,又一压抑不下的怪声自彼者喉中蹿出。始作俑者心知逃不过,只得躬身告罪:“臣搅扰了陛下,望赎……嗝……”伴着怪声,一股浓重的蒜味飘荡四散开,惊得他霎时捂嘴屏息。
  蹙蹙眉,穆昀祈摆手令他莫再开口,以免这堂中的味道更为陈杂。继自斟酌一阵,复看郭偕,口气透露试探意:“你虽诚心买蛙,然此物当下却有市无价,乃如何是好?”
  郭偕识趣:“陛下是为君上,又乃物主,这价,自由陛下来开。”
  此话果是说进了穆昀祈心里,即见他唇角上翘,红口白牙:“五十贯——一蛙!”
  “嗝——”,那处又是一响。
  郭偕一斟酌,竟点头:“也成,然这蛙,臣须拣选。”
  “不成!”穆昀祈断然回拒,“你将好的挑走,剩些小弱与朕何用?”
  “然臣也不能拿些病弱的送与宋学士,且他也必不能收。”郭偕寸步不让。
  买卖陷入僵局。半晌静默,偌大的堂中只间或闻听打嗝之声,时高时低,时长时短,即便始作俑者捂住口鼻,却也无济于事。
  终于,还是郭偕打破僵局:“臣另有一想,陛下再一听可否。吾不择选——或确切言来,是仅择小的,然价也须降些,三十贯一蛙,陛下以为如何?”
  穆昀祈冷哼:“你倒精细,择些小的,养上十来日,便也长成了,且得省一半钱去,自是值当!然此于朕,又有何益?”
  “自然有益!”郭偕信誓旦旦,“臣以为,择蛙实与择人一般,须选良才而用,然于那些幼蛙,却如何知其资质?所谓百里得一,精良之才必是极少数,但臣挑出幼蛙一二十,此中’良才’却能几何?反观陛下,不过舍了区区一二十资质不明之蛙,并无关痛痒,却净入六百贯,臣不才,恰知南方跳蛙当下市价,一斤多则四五只,少则两三只,不过区区二三十文,纵然要精选,百里择一,六百贯照常可购良蛙六百(1)只,刨去转运途中花销,再不济到京也有上百只,因是,二十换百,且以小换大、以庸换良,陛下却道无益么?”
  声落良久,不闻回音,甚连打嗝声不知何时也已终断。郭偕回头,见身后人锁眉掐指,应正算计,不由暗笑;回眸再看坐上,官家似还斟酌,然郭偕心猜,此不过作态而已。
  果不其然,少时,座上人便一拍案:“罢,你既诚心,且朕也不忍见你与宋学士因一蛙而反目,遂便依你所言。然你取蛙之时,须朕在场!”
  郭偕自无不从。
  但因讨蛙一事,来去这许久,君臣几人便也不似先前生疏,堂中气氛渐转暖洽。见势,郭偕当机立断,再一揖向上:“陛下,臣有一求,乞陛下允许。”
  穆昀祈好奇:“何事?”
  便闻他道:“明日,步军司便要开审寒食之乱中涉案的军将,然臣忧心,如此关门审案,易招外质疑,因是奏请陛下派内臣往步军司听审,并记载各案始末、犯人辩词、呈堂证供等等,回宫呈于御前,以鉴臣审案是否持公。”
  穆昀祈沉吟片刻,竟是一叹:“朕闻郭卿身正气壮,素来大无畏,却不想,也有这等瞻前顾后、仓皇忧惧之时!也罢,你既存顾虑,朕将此案交回殿前司审理便好。”
  郭偕一怔,万没想会是这般结果!急道:“陛下容禀,臣非此意,只是,吾若关起门来审案,案犯又是吾司军将,彼时重判不忍,轻罚却又怕外以为我徇私,遂才为难。”一时情急,竟将心底真言托出。
  孰料官家闻此面色倏冷,一拂袖:“若尔身正,惧何非议?”
  似受雷击般一震,郭偕哑口无言。
  恰此刻郭俭回来,公主也出道晚膳已好,郭、荀二人自知趣告辞。
  出得脂粉铺,时辰尚早。
  一路信步,不觉已至南州桥。行将分别,荀渺却似欲言又止,踌躇良久,终是拉住郭偕,目露渴求:“下回,会卿但得空,可否与我去趟菜市?那些肉菜果子的,我但与人讲价,总受冷眼,今日方知——乃是说辞不得法!遂而……”
  郭偕苦笑扶额。
  二人就此别过。
  郭偕一路沿州河北上,迎面夜风令他思绪时沌时清:历此一夜,他心中堆叠的那一应疑惑之上,又添新问。
  素以为今上与公主疏远,然今日所见,却非那般,但凭肉眼,实难看出二人有何罅隙,总不至,这一切皆是佯装?再则……抬头遥望北边黢黑的夜空,想着那侧早已关门落锁的皇城,郭偕实纳闷:这般深夜,若要大张旗鼓命开宫门,天子趁夜出行一事,岂非人尽皆知?如此朝中群起而议,他却何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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