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被宣进宫,看到德妃的样子时眼眶一红,眉头深蹙拱拳道:“臣,见过德妃娘娘。”
“兄长,你可算来了,你来了便好,你来了便好。”
德妃面色惨淡,双唇无色,连日来缠绵于病榻,此时见到大将军就如同是溺水之人一般扑了过去。
“娘娘节哀。”
德妃闻言,身子一僵,再看向大将军时已是泪流满面。
呜咽道:“人人都说本宫是受不了丧子之痛疯魔了,兄长竟也这样认为?”
大将军抿唇不语,只是扶着德妃重新坐好。
德妃闭了闭眼睛,一把握住大将军,瞪大双眼说道:“那日煜儿口吐鲜血的倒在本宫怀里,兄长你信本宫,煜儿必定是被人害了啊,这么多年他纵是再过分也从来没有沾染过那些东西,本宫并非意气用事,本宫有证据,兄长你再帮一帮本宫吧。”
大将军闻言,倏然抬头。
“娘娘?”
德妃抬手抹了抹眼泪,道:“凌煜的丧仪过后,本宫便派人去他府上召近身伺候他的下人,可那人却跑了,问了严氏才知道那人竟是在凌煜刚出事时就不见了,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便没太在意,如今想来必然和这个人脱不开干系,若是能找到此人,必定能知道我儿是被谁所害。”
大将军悬着的心瞬间又落到了实处。
他看着德妃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咬了咬牙问道:“娘娘是一定要查明此事?就不怕惹恼了陛下?”
德妃喃喃道:“本宫一生的筹谋的都压在了凌煜身上,是害了他,他死的不明不白本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要他们一命偿一命!”
大将军吸了口气,跪拜在德妃的脚下,正色道:“既是娘娘所愿,臣愿为娘娘分忧。”
——
正打嗑睡就有人递枕头,季禹对于这种巧合只觉得莫名熟悉。
他才刚刚派人去找那奴才的下落,竟不到一日就给他寻到了.......
自打荣安王过世后,不仅是德妃哀思过度,就连皇帝也是受到了重创,现如今大部分国事都交由太子打理,早朝更是能免就免。
所有的折子都是先递到太子面前过目后再挑选些要紧的拿到皇帝跟前。
皇帝身体抱恙,季禹理应进宫探望,他身上没有官职进宫到是更方便一些。
去见皇帝的路上恰好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太子殿下,两人对视一眼后,季禹颔首见礼。
太子见了季禹,面上倒是一派温和,让季禹诧异的以为自己从来都没有被太子拒见过一般。
“世子进宫见父皇?”
季禹笑了笑道:“回太子的话,正是。”
季禹不提好日送信的事,倒是太子先提了起来:“那日世子给孤的信,孤收到了,只是这些时日实在太忙拖不开身,不知世子求见有何要事?不妨今日详谈?”
季禹看向太子,认真的回答道:“臣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太子殿下即然忙臣便不好多打扰,今日进宫只是为了问圣躬安,实在不敢耽搁。”
季禹说的坦然,反倒趁的太子多心,太子冷冷的看了季禹一眼,垂眸道:“既是如此,孤便不留世子了,世子请便。”
季禹懒的同太子掰扯那些,最初的信也不过也是为了试探太子的态度,过了这么多日,再撑着表面的功夫,季禹只觉得累。
两父子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先是对付了太子,这会见到陛下说话也是紧着小心,皇帝几经试探最后也只得作罢。
季禹心里清楚皇帝并非如表面那般能安然接受凌煜的死,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唯系颜面。
从皇帝宫中出来后才惊觉背上竟起了层薄汗,里衣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引路的公公瞧见季禹面色不虞担忧的问道:“世子可是哪里不舒坦?”
季禹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的路,低声问道:“公公这是哪?我来时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世子慧眼,这条路往左拐更是通往后宫的路,按理说是不兴走的,可奴才方才瞧见世子出来时脸色不大好,所以才选了这条路,快一些,也比来时的路阴凉些。”
季禹往左边看过去,思绪一凝。
淡然道:“公公,德妃娘娘的宫殿可在此处?”
那小太监不知季禹同凌煜的关系,见他询问,便直言道:“在的,世子可是要去见德妃娘娘,只是德妃娘娘身子不大爽利,已经许久不曾见人了。”
“有劳公公带路了。”
引路公公走到德妃的宫门前,轻轻的叩了两声,退到一旁后对季禹躬身道:“奴才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劳世子在这里稍候片刻了。”
季禹点头,让他先行离开。
德妃听到宫人回禀说宫门外求见的是季禹,心里有些摸不着头绪。
凌煜与季禹的那些个私事德妃不知,但曾经凌煜险些被太子陷害倒是季禹帮忙解围的,有着这层关系在,德妃倒是对季禹心里存了份感激。
人进来之后,德妃就怔怔的看着季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凌煜来,经身边的人的提醒才缓过神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淡淡道:“让世子见笑了。”
季禹不着痕迹的将殿内看了一遍,尽是些和凌煜有关的东西,脸上的情绪慢慢敛起,不管他与凌煜如何解怨,此刻德妃面前他到是能体会几分。
“不请自来扰了娘娘的休养,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德妃听了这话倒是叹了口气:“人心凉薄,如今肯来本宫这里走一走的大抵也就只有世子了,”她双眼无神,声音苦涩:“只是本宫病中残躯不能好好招待世子,还望世子理解。”
德妃没有心情与人交谈,能见季禹也都是因为从前的那份人情在,可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倒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德妃疲惫懒于应对,也未遮掩的显现出来。
“听闻娘娘在寻找荣安王府里的旧人?”季禹平静的看着德妃,说出的话却让德妃一震。
“你怎么知道?”
德妃下意识张口询问,深觉不妥后,又委婉道:“好歹跟在荣安王身边那么久,本宫也是担心......”
“德妃娘娘!”季禹打断德妃的话,盯着她逼问道:“娘娘当真只是这个原因?”
德妃怔愣片刻,一时没明白过来季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下意识的想要搪塞他,可话到了嘴边却又都说不出来。
“娘娘仰仗大将军多年,可这些年也总有些事情是娘娘先走错了路不是么?”
季禹看着德妃的脸色变幻,并不诧异,淡淡道:“臣对于娘娘的家事没有兴趣,只是瞧着娘娘丧子实在太过可怜罢了,这其中许多事娘娘只肖细微的感受,便都能察觉出来。”
季禹看向德妃,平静道:“臣是来给娘娘指点迷津的。”
第37章
德妃从来就没有把季禹这个质子当回事,就连同大将军在内也都如此,可听到季禹这话时,瞳孔缩了缩。
他面上看着温和有礼,可说出的话来却让德妃觉得浑身泛冷,季禹到底是知道些什么还是故意这样说来套自己的话?
德妃的失神不过刹那,勉强镇定后,下意识的问道:“你想说什么?本宫实在不知你这话是何意,本宫与兄长向来和睦未有嫌隙。”
未有嫌隙?季禹一嗤。
他都还没说什么,德妃就自个往这上面扯,看来当真是做过许多亏心事。
当初那些疑影此刻倒都解开了,凡事都是有迹可寻的,季禹瞅准了德妃心里装不得事,更故意说的不清不楚的由着德妃心里猜忌着。
待德妃心里七上八下没个歇停的时候,季禹才避重就轻道:“大将军要想寻人哪里能寻不到?只不过娘娘可知除了大将军还有旁人也在寻他?”
德妃瞪大双眼,她就知道凌煜的死必有蹊跷,她内心隐隐担心,担心季禹以此做为筹码,又害怕错失这次机会。
最后,德妃认命似的先软了态度,问道:“说吧,你需要本宫做什么?”
德妃设想过许多可能,甚至猜想季禹来这都是淑妃故意为之,脑子里的那些可能的和不可能的片断闪过后,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以为季禹想要狮子大开口,所以一直不言语,忍着怒意捏了捏眉心,冷声道:“本宫已无依靠,世子若想的太过恐怕本宫也无能为力。”
季禹轻启双唇,说出一个地址来,“臣没想从德妃娘娘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或者说娘娘的此举或许间接的可以帮助臣洗脱陛下的怀疑,娘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请抓紧时间吧,臣先行告退了。”
德妃看着季禹的背景,内心五味杂陈。
静儿胡同,凌煜贴身伺候的奴才德喜正躺在个破败不堪的矮屋里,边喝着酒边叹着气。
他心里苦闷,得了两头的差事本是想多弄些银子到手里,可没想到出了大事,他自个清楚太子的为人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可他这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看着被风一吹就吱嘎嘎响的门窗,德喜又郁闷的喝了口酒。
酒足饭饱后,德喜打着嗝从炕上撅起来,踩着鞋去尿尿,迷迷糊糊的走到小院里,也不管是哪都开始解着裤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