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发誓本侯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半点认真的意思都没有;哪知徐静枫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竟当真点点头,站起身来将他那些本就为数不多的衣裳慢慢脱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
眼看他脱得只剩一条薄薄的亵裤,肌理匀称的胸膛在余晖下熠熠映着光,我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双颊顿时变得炙烫无比。“停停停,停手啊!”我又羞又恼地扑上去,把他那脱下来的外裳乱七八糟地披了回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虽说现下四处无人,此举尚没有被留意到,可这里毕竟也是京中百姓每日散工归家的必经之路,随时都有可能被看到;若被人窥见本侯强迫侍郎大人在这里脱衣裳,那可就当真是黄泥巴掉进**里,说也说不清了。
眼见徐起潭终于又慢条斯理地将他那些衣物尽数穿了回去,我长吁一口气瘫坐下来,没好气地瞪着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这徐起潭身材还真是不错,乍一看竟也和那只野鸡美男有的一拼;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居然还在他的背脊和胸口看到了点貌似应该是自家贤弟留下来的痕迹。
见我打量着他,他便也相当坦然地任由我看着,清明的双眸不似有半分醉意。
“小侯爷这下可愿意信我了?”他望着我幽幽道,“起潭整个人都是小侯爷的,莫说是这般被看一看身子,便是断给小侯爷,即刻为小侯爷赴死,下官也毫无怨言。”
“……”
我心口一滞,长久地凝视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庞,一瞬间竟觉得他这看似不正经的浑话确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半晌也终于泄下气来,挠挠头纠结了一会儿后,试探着问道:“你对本侯的身世,知道有多少?”
徐静枫看着我,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异色,了然地挑起眉:“该知道的,都知道。”
果然。我摸摸鼻子,忍不住又问道:“那我究竟是不是……”
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理应早就死在后宫中的皇子。
我看徐静枫,徐静枫笑了笑,站起身来微微伸了个懒腰,气定神闲地揣着手看那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小侯爷就是小侯爷;只需知晓你便是我日后要侍奉的那个人,万事且不必发愁,下官自当倾尽全力为小侯爷排忧解难。只要这江山尚在,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得,本侯还成了香饽饽不成,怎么姓萧的姓徐的一个个都上赶着来表忠心。
不过不知为何,听到这番话后我忽然放心了许多,也没了再去想其他阴谋阳谋的心思,长吁一口气后拭了拭额角细汗,总算是放松下来,又目光复杂地朝这徐静枫看去。
本来还想问问他我爹现在的安危,不过眼下显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我没法解释自己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些事,也并不知晓皇上这边究竟会不会对他不利;因而还是暂且按捺下来,叹一口气抱着肩又坐了回去。
“……罢了,我也没什么需要你排忧解难的。”见他还在看着我,我便直起身,口吻严肃地又道,“现下心里头也就一个指望,只需你对本侯的贤弟好一点就成;别再让那傻子跟在你身后一副患得患失的蠢样,本侯看了就心烦。”
虽然不晓得这徐静枫是真情是假意,不过既然眼下他愿意为我做事,那我现下想看到的,也无非是自家贤弟能好受一点罢了。
徐静枫听罢若有所思,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便露出一个略显无奈地笑来:“小侯爷与御史公子的兄弟之谊可当真惹人钦羡,便是这种时候,也不忘自家贤弟还心系下官一事。”
我皱眉道:“怎么?方才还要为本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下连这个都做不到?”
徐静枫摇摇头,悠声道:“我说过只要小侯爷喜欢,便是要下官亲自来侍奉枕席,也并无不可;遑论区区这点小事。”
便忽然回过头去,朝不远处一棵树后望了望,提高了音量唤道:“过来吧。”
“……”
我一僵,下一刻竟看到那树后蓦地探出一个俊秀的小脑袋来,除了本侯的崇贤弟还能是谁。
崇少看看他又看看我,分明已是在这里窥视了许久,面色有些被拆穿的窘迫,迟疑着似是有些不敢上前,半晌还是深吸一口气,乖巧地走到了徐静枫身边。
然后徐静枫便微扬起眉,双手一勾将他拉入怀中,就这么吻了上去。
崇少错愕地睁圆了双眼,下一刻却也来不及去细想其他,就这么幸福激动地拥着心上人,同他一道纵情起来。
……
见这两人在我面前亲得缠缠绵绵,天边也已渐渐入夜,城中灯火婆娑,端的是一派良辰美景,我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袍站起身来,沿着护城河慢悠悠地朝家中踱去。
抛开别的不说,最近的日子还真是很平和。
只是不知这样平和的日子,会不会也终有被打破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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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日子一晃便到了萧浓情的生辰。
虽说是萧家归京后的第二个生辰,可毕竟去年萧府刚刚落根,萧浓情又忙着秋闱,自然没怎么铺张;而今年萧家幺子高中探花,又受到皇上如此重用,在这京中风光无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早些时候便编了正在为萧浓情的生辰贺礼发愁的借口,我总不好在这一日对他推脱不见,加之也和崇少一样收了帖子,便临时采买了些珠光宝气的礼物,一大早就和贤弟在房中对着镜子拾掇起了自己。
眼看镜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神采奕奕,端的是一副俊美倜傥之貌,我教人先行将那些礼物抬到萧府去,自己则是做足了思想准备,临行前又喝上一碗崇少秘制的补汤,这才踌躇满志地同他一起坐上了轿。
难得来给这萧浓情的生日宴捧场,最近他又忙得几乎没空来缠我,今晚便是陪他厮混上整晚,也没什么不可;毕竟再过几日皇上就要带我去南巡,便是要有好几个月无法相见了。
不知为何,虽然平日里被某只满脑荤腥的野鸡美男磨得头疼,可真到了即将小别的时刻,倒也隐隐觉得有些寂寞。
不过这定然不会是本侯对他也有了什么心思的缘故,而是想到崇少和徐静枫那厮一路上卿卿我我,只撇下我一介孤家寡人在旁边干看着,心中便多少有些不忿。
可我总不能怂恿皇上将萧浓情这厮也带着,若当真暴露了我俩不清不楚的事实,那我先前那不会断袖的誓言岂不是成了笑话。
傍晚轿子抬到萧府门口,我和崇少一前一后地下了轿,站定后方抻了抻压皱的衣袖打算进门,却忽然发觉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本应是进府候着的宾客此时都聚在墙下窃窃私语,神色也略有异样,不似是来赴宴,倒似是在看什么热闹一般。
萧府阒然无声,没有半点宴前喜庆的气氛,倒像是陷入了某种教人心慌的死寂之中。
崇少四处看了看,眼尖瞧见他爹正神色凝重地从萧府出来,便赶紧迎了上去;只见他爹蹙着眉低头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我这贤弟便一脸懵怔地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见他爹匆匆地带着手下几个御史又进了萧府,便回来找到还一脸不明所以的我,结结巴巴地小声道:“晟、晟鸣兄……萧璞萧大人他,没了。”
我一愣,脊背蓦地一凉,下意识便道:“没了?怎么就忽然没了?”
崇少挠挠头,似是也不明白怎的会突生如此变故,凝眉道:
“暴病身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似的与我对视一眼。良久才拍了拍我的肩,叹气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
……
窗外不知何时飘扬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站在正堂外那扇古色古香的玉屏风边,看着主屋里背对着我跪在床前的萧浓情,心绪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门前那些个红彤彤的走兽补子在雨帘中梭巡探查,因为四周寂静,屋檐下那小御史的低语听在耳中自然也分外清晰。
“……这定然是镇南王遣杀手来做的吧。”
“我看不像。这朝中若还有镇南王的余孽在,皇上可能会放任他们逍遥到今日?”
“这倒也是……不知兄上有何高见?”
“我看,八成是骁定将军干的也说不定。”
“骁定将军?这怎么可能?皇上当年还未与镇南王争储时他就被先帝贬到了漠北,已有许多年未曾归京了,两家无冤无仇倒罢,又如何有能耐暗杀萧璞?”
“你还不知道么,当年生了大皇子后没能保住他,同若干后妃被皇上一并赐死的那位孟贤嫔,便是骁定将军的亲女;那骁定将军的几个儿子都为国捐躯死在战场,仅留有一位掌上明珠被皇上不明不白地赐死,外孙也没了,皇上查到最后也不愿给他们家一个说法,换你肯依?早闻骁定将军对此事耿耿于怀,且他当年在朝中人缘颇广,那些个中立武官中有与他交好而又与萧家水火不容的,想必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