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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只是目前令人不安的,是他驻跸在此已有数日,却不得继续北去!接驾使鲁赭荣明但言安州城外匪患猖獗,当下尚未肃清,为保圣驾周全,暂还不可出城!虽此听去并无破绽,南朝君臣却不以为然:当日御驾入城之时,城内外尚是一片安和,各处也未见相关告示,难不成这匪患乃是一夜之间生出的?若不然,则此中必有蹊跷!对此,君臣间经了一番秘议。。。
  次日一清早,李沆便离开驿馆,在城中闲逛,似并无甚么预想的去处,但各处街市、酒楼茶肆间转悠。晚间似瞧着冷清了,依旧不思归,竟又偷摸着去了一处青楼寻欢,嬉至三更才回。
  鲁赭荣明闻听此报,仅报以一嗤:这梁人是耐不得寂寞了!也罢,只要梁帝的御驾出不得这安州城,他便是不负北相所托!余则,这干南人要怎般嬉闹玩耍,便皆由他好了。
  却说天有不测风云,区区四日后,鲁赭荣明尚未等到北相的嘉奖,却候来了免去他接驾使之职的圣旨!旨意并请梁帝御驾即刻启程入京!另派秘书少监萧铎领五百禁军前来迎驾!
  离开安州时,晴好了数日的天空又复密云低沉,看来一场大雪将至。
  杨稹半欣慰半感慨道:“此回能得及时脱困,李教练使可谓功不可没。”
  李沆笑谦:“李某不过在这城中存些故旧,寻个可靠人与我送封信,本是不难,况且为上分忧乃是为臣之本分,因而不敢居功。要果真说来,杨学士的那封信才是关键呵。”
  杨稹颔首笑道:“原来此回能成事,你我皆是托了故人之福!”然一顿,又不无忧虑道:“看来此回北去,难免还要受些阻挠,若是人为作梗,你我或还能齐心破之,然万一要是天意为难。。。”言间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面露难色。
  李沆道:“学士且宽心,此地距上京临潢府不过三百里地,赶急些三日可抵,而这雪一时半阵尚下不下来!但过了这两日,待吾等抵达上京,便是大雪封路,与吾等也无碍了。”
  杨稹点头:“如是便好。”
  实则说来这一番波折,并非是白历,至少越凌心中已有所预见:此行,大概不会太过顺遂!早有防范,便不至待事到眼前,方措手不及应对!
  鹅毛大雪终是在第二日半夜飘落下来,而诚如李沆所料,此与他等的行程也已无大妨碍!因翌日晌午,他等便抵达了此行的终站---靳之上京临潢府!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蹉跎。。。


第86章 洗尘
  靳国自立国起,便有意效仿中原,临潢府虽地处北塞,然幅员广阔,各处----自皇城至街市民宅,布局修造与南土并无太多二至;而世代靳主笃信佛法,城内外大寺小庙栉比鳞次,据说当年靳国太/祖着人由天竺迎回的佛骨舍利便供奉于城南文雄寺天宁塔中!当下一入城门,举目便可见此!传言此为北朝第一塔,应是不虚,远远目测来,此便置于中原,能与之比肩者当也是寥寥。
  车驾行于闹市,细观周遭,身着汉服却留着髡发的萨丹人与着胡服的汉人穿梭来往,似已是常情,然放在越凌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怪异,就如那高矗塞外的佛塔一般,教人总生遐想。
  越凌此回北行,并不广为外朝所知,因而一切繁文缛节皆不用,只按寻常使节往来之仪接待。当晚便驻跸驿馆,只待明日杨稹入朝递上国书,再为后议。
  虽说既来之、则应安之,然一路舟车劳顿,至夜深越凌却还安歇不下,一番思忖后,召来杨稹秘谈。
  历经前番安州城的波折,越凌当下所虑,便是北相述律綦!他既有心阻挠谈和,之前一计不成,难免再生手段,毕竟临潢府乃其势力之下,而宫中当下是何情形,宗旻是否知他已至,又何时可得相见,皆不得而知!因是心中怎能安定?
  杨稹宽慰道:“好在北朝尚有南相主和,萧铎为他门下,既为接驾使,又与臣推心置腹,自然与此事上不敢怠慢!他已应允今晚便会设法将陛下已至的消息传入宫中!”
  越凌闻言心中才轻去了些,颔首道:“如此便好。”然转身一忖,又复露忧色:“只是,卿快则明日便要入朝觐见,可有想好说辞,万一北相留难,卿当如何应对?”
  杨稹道:“臣以为,靳主既诚意相邀陛下,便无由放任北相一手遮天!明日臣入宫,当先行试探靳主之意,自应以促成陛下与靳主相见为首要!实则臣当下是在忖,陛下要见靳主,则当于何处、何时,又当有何人相伴随驾才好?”
  越凌苦笑:“且不论此事当下由不由得我,便退一步,纵然由得,然如今吾等身处他人檐下,何时何处相见,又有何区别?”
  杨稹一怔,未及出言,便闻外间昭明的声音禀道:“官家,靳宫中来人了!”
  杨稹出门,向昭明询问道:“大官可知来使可曾带来口谕或圣旨?”
  昭明抬头示意他身后,轻道:“来使已至,学士还是亲自一问罢!”
  杨稹一怔,转身,果见一人在数个内官打扮的侍从簇拥下,疾步而来!不由一惊:这雪夜,他竟怎亲自来了?不及作他想,忙躬身拜下!
  却闻来人爽声笑道:“杨学士,你这一来一去,可费了些时日,教朕好等啊!”
  杨稹笑答:“臣并非有意耽搁,只是天雪路难行,且途中又遇了些。。。”
  话音未落,便闻一润雅之声道:“你邀我北来,却不知安州有匪患?教我在那处受困多日!现下未说你剿匪不力,待客不周,你却还嫌我来迟,是何道理?”
  宗旻循声望去,那阔别许久之人不知何时已现身门前,一袭白衣胜过外头正飘洒的雪花,投向自己的目光半是慵懒半是无趣,言间却显带讽意。
  杨稹抬袖拭了拭额上的轻汗:方才还满面忧色的陛下,此刻怎忽就变脸了?安州之困,内情微妙,此刻提起,难道是要与靳主难堪?须知此可是他靳人脚下,万一惹恼靳主,则到时他君臣的安危。。。然而后情并不如他所忧那般!
  宗旻看去于越凌的一番责难并不在意,也或是于安州之事的底细,早也心知肚明之故,于心有愧,乃拱手一揖:“此事,是我礼数不周,望兄见谅!”
  杨稹闻言乃是大舒一口气,只是尚存一问:事已至此,那入朝递国书之事,明日还须进行么?
  驿馆地方纵然不宽敞,却也不至教一众人总立于门前说话!杨稹因而奏道:“陛下既来到此处,便入内商谈罢!”
  越凌亦颔了颔首。
  宗旻却道:“此处褊狭,兄既亲来,怎能在此容身,你我今晚且回宫中,容我设宴为兄接风洗尘!”
  此言一出,非但杨稹与昭明等觉无措,便连越凌也有些始料未及,一时踌躇。
  宗旻却是主意已定,不容分说,上来拉了越凌就走!苦了个杨稹与昭明追在身后,一口一个“陛下留步”,却毫无用场。倒是这动静将李沆等一干护驾侍卫招惹了出来,当下严阵以待!而靳宫侍卫自也不甘示弱,一时皆拔剑出鞘,刀枪相对。如此倒好,两军尚未在幽云开战,倒先在这金国都城的驿馆中对峙上了!
  宗旻见状,苦笑道:“兄此回北来,弟还以为是愿敞开心扉一谈,然看此情形,却还是对弟心怀戒备啊!”
  越凌但闻此,却瞬时清醒过:既来之,则安之,更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既甘犯大险来此,难道要因了这一小步的退却,而至功亏一篑?!
  遂道:“贤弟多心了,吾若有他想,此回自也不会前来。只是原说夜已深,不便多为搅扰,然贤弟既一番盛情,便也不容愚兄推却了!这便客随主便罢。”
  眼见靳宫的车马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李沆握了握手中的剑,咬牙道:“杨学士,当下后悔尚来得及,但你一声令下,我便带人追去!”
  纷杨的夜雪中,身旁之人似成了座石雕,静静矗立。半晌,方出声道:“诸位连日赶路,也辛苦了,当下便早些回去歇息罢。”
  李沆一掌狠狠拍上剑柄,却又无可奈何,在门前如困兽般徘徊着,却见杨稹果真头也不回进去了,也只得十万分不情愿的一步一挪回去了馆中。
  这一夜,虽得了吩咐早些歇息,然于驿馆中诸人,却注定难眠。
  秉烛夜坐,时辰似过得尤慢。远处终是传来三更鼓声,杨稹倒似觉已过去了一整夜!起身推窗,见雪已小,看来李沆所料不错,明日,或便可雪霁天晴!说来这北国的天气,也着实是变幻莫测。
  说来此处与靳宫才咫尺之遥,然深沉的夜色中,纵举目远眺,却是连个宫角的轮廓也望不清。周遭始终沉寂,侧耳倾听半宿,也未闻得苦盼中归驾之动静。杨稹一面踱步,一面攒眉咨嗟:今夜必是盼不归圣驾了。
  门外忽传来一阵急重的脚步声,将这夜色震得不宁。旋即,便闻一声音唤道:“杨学士,歇下了么?”是李沆!
  杨稹拉开门,便见李沆一脸焦色,却无意入内,立于门前道:“杨学士,上至此时还未归,你看。。。”
  杨稹淡淡道:“李教练使,夜长清寒,既无心入眠,不如你我切磋两局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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