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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薄雾渐在院中漫开,鹊鸟始鸣于枝上,不知不觉,天已拂晓。
  淮安劝道:“郎君还是回房歇一阵罢!”
  初夏的清晨,庭中处处散发着清怡之气。那枯坐了半宿之人,终是起身缓缓踱至廊下。淮安静随于后。
  或是闻得人声,庭前玉兰树上倏忽飞出几只惊鹊,扑腾散了花叶上的晨露,几丝清凉扑面。
  那人闭目一声长叹:“淮安,你说此事当如何处置?”
  淮安一怔,一时不能作答。
  相濡以沫多年之人,竟是如此毒妇!若非白纸黑字,那害人于无形的方子乃她亲笔所抄无疑,南宫霁本是如何也不能信!
  为求自保,碧蘅已招认:戕害新荷母子、陷害柳氏,皆是朝云所为!此回碧蘅与外人私通,种下孽果,朝云不知底细,疑心其私下勾引郎君,遂起杀心!
  初闻之,南宫霁亦是怒火攻心,对那毒妇,甚有杀之而后快之感!然事后细思:数载夫妻,当初又何尝不是两情相悦?所以有今日,朝云极妒自是其一,然他南宫霁却果真全无不是?朝云有言“郎君多情,然素来,究竟在何人处留过真心?”思来也并非妄言!无论朝云、新荷,亦或柳氏,皆如世间繁花,过目一赏,留情则矣,至于上心,乃是可盼不可即。
  淮安道:“陆娘子固然是错了,然她毕竟服侍郎君这许多年,也算不辞辛劳!再言之,她乃郎君正妻,若是当下有何处置,势必还要惊动大王与夫人,此便。。。”
  南宫霁自知他言下之意,不过是个 “不合时宜”。正自踌躇,忽闻丫鬟来禀:“娘子方才欲投缳自尽!”
  淮安急道:“当下如何?”
  答曰:“幸得救起及时,已无大碍。”
  淮安大出了口气,挥退侍女,试探道:“郎君可去瞧瞧?”
  南宫霁摇了摇头,凝眉望向天边的晨曦:“这段时日,且教她在宝华阁将养着罢!府中之事,劳你与令其操持。”
  一晃多日。
  却说西疆才得安宁未尝有多时,却复现变数:拓跋温出尔反尔,当下集结大军,进逼渭州!看来前番乞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朝野闻之震怒,众议请伐之。
  景盛四年六月,天子下诏削拓跋氏爵位,并以作乱之名,悬赏捉拿拓跋温。看来又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此间,羌桀主拓跋温派使往成都游说,意欲挑动蜀中一道反梁!此计虽终无果,然到底还是与蜀王宫蒙上了层阴翳。
  羌桀此举,明目张胆,实则居心险恶,若果真得蜀中攀附,自然是好,然南宫氏偏安一隅数十载,素来谨小慎微、不愿冒进,拓跋温岂能不知?!因而此多还是离间之策:事一旦传至大梁朝中,必然引起诸多猜忌,难保最后不是君逼臣反!到时,他拓跋温自可坐等南宫氏来投!
  南宫霁心知此理,甚为不安。自羌桀起变至今,他与越凌已许久未曾谋面,此刻不知他心中作何想,因而急于面见以自陈,消其疑虑!然而直到中元节前夕,二人才得在悠然居见了一面。
  此事若放在平日,南宫霁定还欣然,只在当下,却有些耐人寻味!算起来,他已有两月余未尝受召入宫,如此避人,是否因朝中有所非议?因而一见下,便急于自陈,也不管唐突与否。
  越凌听他一番辩白,似颇意外,怔了半晌,道:“此事,朝中虽有小议,然并不成气候,你无须过虑。”言之坦荡,令人宽心。
  南宫霁想起方才失态,不禁有些脸红,道:“这些时日未尝见你,以为你亦疑我。。。”
  越凌摇头轻一笑,却难掩苦色:“羌桀大军压境,朝中虽是人人主战,却无人敢言胜算,吾当下实是分心乏术。”
  南宫霁自为不忍:实则如何看不出他满腹愁绪,然苦在自己有心无力,只能袖手旁观!当下只得宽慰他道:“好在朝廷早有防备,西关也不乏文韬武略之良才。。。”
  岂料此言不提还罢,一经提起,官家竟是龙颜大怒,拍案道:“周伦庸才,竟轻信逆贼诈和之言,松懈渭州防御,险酿大祸!好在杜允之慎谨,补备及时,才令逆贼暂不敢妄动。”
  南宫霁亦是一惊,急道:“那当下?。。。”
  越凌道:“周伦遭罢,杜允之接任陕西经略使,吕谘又荐夏之望与范靖为其副手,然朕心下之意。。。欲以张放知渭州,你以为如何?”
  沉吟一阵,南宫霁垂眸道:“此,乃陛下朝事,吾不敢妄言?”
  越凌一拂袖:“此处又无外人,作甚拘谨?但言无妨,汝当知在吾跟前,汝无须多存顾虑!”
  南宫霁闻言自为欣慰,正欲开口,忽闻外间一阵骚动,便闻禇老汉的声音喝道:“你怎乱闯?!”
  二人一惊,正要出门观望,便闻另一声音道:“方才吾等在外擒住两刺客,郎君当下可安好?”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尽露狐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弹!祝大家万事如意,天天开心!新的一年,也请继续支持!


第66章 出妻
  天近五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本就未尝深眠之人惊醒。
  令其仓促入内,禀道:“淮安教宫中来人押走了!”
  南宫霁顿怔:前夜之事,难道竟与淮安有关?!
  天已大亮,尚未闻内中动静。南宫霁且也静下心来,打发走禹弼,暗自先欲理清此中头绪。
  前夜欲闯入悠然居的不速之客,据闻只两人,且身手平平,看去实不似为刺驾而来!原本猜测此或为寻常的打家劫舍,然当下牵连上淮安,倒反成了悬案!思来若此果真与淮安有关,则多半是有人背后指使!只是此举目的何在?为离间?淮安素来忠谨,怎会无端为奸人所用?然若不是,这内情便愈发扑朔迷离了。。。
  思来想去,决意从禹弼之谏,立时入宫面见,占得先机,以免他人谗言搅局,蛊惑圣听。
  入内时,越凌正伏案批阅奏疏。见了他,便屏退众人,道:“此事,你已知晓了?”话音方落,又自觉可笑,他岂有不知之理?!
  南宫霁点了点头,轻凝的眉宇间,似带千般情绪。略一沉吟,道:“昨夜,官家说不会疑我,不知当下,可要收回此言?”
  越凌抚了抚额:“吾自信你!然你身侧之人,吾却不敢轻信!”
  南宫霁心内霎一凉,俯身拜倒。
  越凌愕然:“吾也不欲无端猜忌,然这主谋毕竟是你府中之人。。。”
  南宫霁抬眸正视那人:“周淮安牵扯此事,吾自担不察之罪!然吾以性命担保,无论其因何为此,却定然与我南宫氏无关!蜀中自向大梁称臣之日起,便立誓只侍一主,素无贰心!”
  越凌轻叹一声,扶起他:“你总忧我疑你,然我又何尝不。。。罢了,当下之局势,本就微妙,好在昨夜之事,尚未外传,因而暂还不至祸及你。”顿了顿,又道:“据周淮安招供,此事乃他一人所为,然昭明以为,此中尚有隐情。。。”
  听闻淮安竟已认罪,南宫霁心内便一沉,道:“他可有供出此举之目的?”
  越凌道:“道是你素来薄待了他,欲一泄仇愤!”
  南宫霁闭目摇头。
  越凌迟疑道:“你也以为此事另有内情?”
  南宫霁暗自一叹:他说不欲猜忌,然此刻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试探!或许诚如他所言,时局所迫,若换做自己,恐也与他当下一般用心罢!既如此,便不如孤注一掷,索性将事弄个清楚明白!否则,还恐他这疑心病长久难消。遂道:“如此看来,周淮安当下已抱必死之心,因而不肯供出真相。想他入我蜀王宫数十载,若尚念旧日恩情,自不愿害我无辜受累,因此或当我面愿吐露一二也不定!若陛下信我,可否让我亲去问一问他?”
  越凌沉吟片刻,点头应允。
  内侍省监室内,周淮安闭目盘坐地上,单衣上血迹斑斑,看来已受过刑。听闻动静睁眼,见是家主,瞬时与之前淡然无畏之状判若两人!匍匐至南宫霁跟前,哭道:“连累了郎君,万死难抵其罪!”
  终究主仆一场,南宫霁心中难免酸楚,然思及当下,又不由恨从心起,道:“你若还有丝毫念及吾,便不能为此!”
  淮安哭伏在地,久久不起。
  南宫霁见状,想他固然是有难言之隐,然总算还不曾忘本,便道:“如今因你此举,朝廷已然疑心我南宫氏勾结羌桀,意图谋反!”
  淮安情急,跪行至昭明脚下,道:“此事确系我一人所为,全不干我家郎君之事,更与蜀王无丝毫干系!”
  昭明道:“刺驾大罪,若说你一人所为,孰人肯信?”
  淮安急道:“那二人实非为刺驾而去,而是。。。”他心知即便再咬定是自己挟私刺主,也已无用,因而一时陷入几难境地。
  南宫霁见时机已成熟,便道:“你若还念旧日恩情,愿抵其过,便将实情道来!”
  淮安闭目似踌躇。许久,长叹一声:“如今为了蜀王与郎君之清名,吾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日已西沉,南宫霁回到府上,心猿意马。淮安的招供,远比他原先任一猜想皆要离奇----此祸起,竟缘于一子虚乌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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