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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南宫霁只道出两处疑点:其一,这两词虽说粗浅,然以令其腹中点墨,却还难为;其二,若那二人间果真存私情,令其时常出入宫中,二人亦可时常私会,缘何还犯险传信,果真只为附庸风雅?但依常情来看,此实是画蛇添足之举!
  令其闻言,亦起喊冤。
  林后当下却是出奇平和,道:“如此说来,倒也有理!”只话锋一转,却道:“本位倒险忘了,这二奴本就是为人所遣使!”
  话一出口,四座皆惊。宋昭容更是脸色煞白,险要瘫倒。
  南宫霁心知,此刻林后才是将心底之言托出了,好在早有所见,倒还从容,道:“无凭无据,圣人还须慎言。”
  越凌也不能再听任之,道:“若无凭据,汝不当胡乱揣测!”
  林后道:“臣妾是否妄言,还待事情水落石出才知!所谓百密一疏,这信笺上,可还留有所书之人的私印呢!”言罢看向昭明:“王押班方才瞧过此信,可知此印留名何人?”
  昭明只得如实禀道:“南宫明初!‘明初’乃南宫世子之字!”
  南宫霁俯身拜倒:“陛下明鉴,区区一枚印章,孰人皆可伪造,并不能引为实据,且说来,明知此事见不得人,为何还要留名?可见此实是栽赃之举!”此虽只是臆断,然林后虽苦费心机,拿出的凭据却也难令人信服!因而,南宫霁出此言,仅为一博:便赌越凌信他!
  官家一沉吟,问昭明:“汝以为此事该如何断?”
  昭明思忖片刻,答曰:“按说这印章等物皆可伪造是不错,只惟笔迹却是假不得!遂当下,惟有以笔迹辨真伪了。”
  越凌颔首。
  昭明继而道:“宋昭容的笔迹,寻来她宫中宫人一辨即可,而南宫世子。。。”
  越凌道:“呈上来!”
  区区数十字,越凌却是细流连了好一阵,面色逐渐转阴:这字迹,真真切切是南宫霁的!或说,是连他自己亦难辨真伪!而另一笺上的笔迹,不消说,正是宋昭容的!
  当下,南宫霁心内怎是一个悔字了得:素来只以为林后骄纵却无城府,不料正是这番大意,才留与人可乘之机!再则,若他一早便与越凌多些推心置腹,将那扇子之事如实告知,或也不至此!只是此刻再提独对面陈,越凌正是怒急,如何还能应?
  旨意命他回府待罪!南宫霁只得接下,一面惶然苦叹。
  私通后妃,罪可论诛!然此事尚有处不明,且涉罪者身份不同寻常,因而昭容宋氏暂且禁足会宁殿,张令其与映秋收监候审,南宫霁则于府中待罪。
  虽说当前,“私通”一罪看去未有定论,尚存一线生机,然南宫霁却心如明镜,知翻案已难如登天!
  当下张令其不在身侧,宫里他原是无所指望,幸得禹弼在外尚有所结交,多日奔走周旋,然此事到底牵涉天子家丑,一时并无眉目,南宫霁自是愈发焦灼。
  作者有话要说:
  (1)圣人:宫中对皇后的称呼。
  两曲《庆金枝》,很多年前无聊写的,翻出来废物利用。。。我是有多节约??


第69章 思归
  春暮,入夜已深,万籁俱寂,惟有不眠之人孤立中庭,无言遥祭故人。前时蜀中传来消息:陆朝云回蜀后,已于年初没了!
  薄雾霏微,香烟袅袅,似又朦胧见得娇俏女子独立花丛,回眸间,但笑:“盼君共揽菊,郎君何时归?”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七载夫妻,终成诀离,怨从何生,恨由何起,惟各自心知罢。
  风过去,心不静,浅沉吟:
  “更深风止春幡住,人面知何处?落红无计恁阑珊,犹见故园明月、笼清庵。
  昔亭下枕花阴醉,闻子规声碎。而今魂上恨离天,不堪再当月下、忆初年!”
  燃烧的笺纸缓缓飞落,没于早已冷去的灰烬中。缘已尽,情不堪,惟余此意,愿能慰斯人在天之灵。
  远处早鹊两三声,晨曦已现,这等安谧日子,却不知还余几何?
  天色微亮,禹弼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郎君如今,也是时当为后计做打算了!”
  抬眸间,见一抹褐色闪过,便闻鹃啼数声。
  禹弼似有所动,叹道:“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郎君入梁已七载,难道不思归?”
  听者一震,望天不语。
  禹弼进而道:“殿下乃蜀中世子,怎可久居他人域下?更何况,二王子如今已长成,于情于理,也该替兄长分忧!”
  南宫霁面色一滞:“二弟?怎可。。。”
  禹弼放眼西望,面色沉重:“为全大局,殿下不可显优柔!当下历经羌桀之离间,加之周淮安一案,天子的猜忌,已是日甚一日!殿下若再不设法脱身,时局恐愈发于我不利。”
  一抹苦笑浮上嘴角,南宫霁喟然一叹:越凌对自己的猜忌,原早已人尽皆知!自羌桀离间事起,他虽口称不疑,却一再遣使入蜀,实为探听;周淮安一案,他以退为进,实则步步紧逼;到如今,他更是连辩驳的余地都不留与自己!思来怎不教人寒心?
  只是说起后计,南宫霁不禁蹙眉:“眼前之困未解,却言后计,先生不觉无稽?”
  禹弼摇头:“郎君福泽深厚,自可逢凶化吉!”
  南宫霁一怔:“先生是听说了甚?”
  禹弼捋须:“郎君无须多虑,但静观其变即可。”
  南宫霁自以为此乃宽慰之词,却岂料不出数日,此言竟果真应验了!
  这日,王昭明亲自登门,称前案已查明:所谓以词传情一事,实乃子虚乌有!
  南宫霁欣慰之余,心内却犹不平,问道:“既如此,当初又是何人欲加陷害?”
  昭明一沉吟,答曰:“此事,尚正细查。”顿了顿,又劝道:“郎君既已自清,还是置身事外为好,万莫执拗!”
  禹弼见状,适时岔开话,问起张令其。
  昭明答曰令其与映秋传递私物与银钱是实,此举已越宫规,当受些薄惩,然顶多也就三五日,自能得释回府。
  昭明既去,南宫霁一时凝眉不语。
  禹弼知其不悦,然当说的话,自还要说!遂道:“事既已了,郎君可还莫忘择时入宫谢恩!”
  南宫霁拂袖:“谢甚么恩?”
  禹弼正色道:“郎君莫任性,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语中自带教人不得不从的威厉。
  亦师亦父,竭忠尽智!为护少主,苏禹弼这些年,可谓费尽心力,因而南宫霁,素来是由心敬之!方才之言,不过是一泄对越凌的怨怼,实则禹弼之言,他终还是会听从。
  只是当下,南宫霁心中尚存一惑,如今事已过,想来禹弼也无须讳言,便道:“先生前番便言此困可解,究竟有何玄机?”
  禹弼笑道:“此事,合当谢一人!”
  南宫霁奇道:“何人?”
  禹弼道:“吕谘吕相公!”
  南宫霁一时不敢信:吕谘素来与他无交情,当初还曾力主驱他出京,当下却如何肯为他言?
  禹弼道:“好在吾私下与吕府素存走动,只是吾此求,吕公当初未尝肯轻允,因而才未先行告知郎君,免得多生枝节。”
  南宫霁疑惑道:“此事牵涉天子家丑,凭吕公之谨,缘何甘冒此大不讳?”
  禹弼捋须但笑:“郎君难道忘了,吕公前回是因何罢相?”
  南宫霁稍一忖,恍然道:“如此说来,吕谘此回,实是为报那一箭之仇?!”
  禹弼颔首:“吾自知悉此案背后,皇后或是主谋,便料想吕公应不会袖手旁观。”
  南宫霁心中犹觉不定,道:“然而仅凭他吕谘,果真能撼动中宫?”
  禹弼道:“此便难说了,吕公虽不乏手段,然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又是先帝遗旨所立,绝非轻易可憾;且言之,此案所涉本是天子家私,今上若为颜面而护短,也是常理。”
  南宫霁叹道:“然若林后不倒,我南宫府今后恐难得安宁!”
  禹弼踱开两步,凝眉道:“正因如此,这汴梁才愈发不可久留!如今大王已纳臣下之谏,将伺机上疏奏请,以二王子入京为条件,换取郎君归蜀!”
  诚如昭明所言,三日后,张令其果真得释,虽是受了些皮肉苦,然到底无性命之虞。听他回禀,此案现已由入内都知秦茂勋亲审,令其与映秋虽是受了刑,然宁死不肯牵累家主,原以为此回必然凶多吉少,却未想竟还能活着出来!
  南宫霁道:“那信上的笔迹,终作何定论?”
  令其道:“细处不知情,只出来时,听得私传,似是已查得有人冒充郎君与昭容笔迹,作了那两词,而此事,背后或尚有人指使。”
  南宫霁道:“可闻得坤宁殿动静?”
  令其摇了摇头:“未尝听闻!然有一事,还容小的一提,虽说小的受审时已将与昭容宫中的来往揽于自身,然实情毕竟知者甚众,难免昭容或会宁殿宫人受威吓之下,有所失言,因而郎君还应早作打算。”
  南宫霁苦笑:“此事无须你说,想来依宋昭容的性情,便是不受刑,也或早当招认了!此事,我自有主张。”
  令其尚有伤在身,南宫霁顾念之,言罢此些,便命他先行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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