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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南宫霁指着庭院一角道:“开春之时,在此移栽两株腊梅,冬时自可添些生气。”
  越凌点了点头,旋即却又一嗤:“听口气倒能由你一般!”
  那人一笑,轻展开两页绢纸递上。
  越凌粗瞟了一眼:“地契?”
  那人笑意愈深:“并有房契!”
  越凌“哦”了一声,倒似不甚惊讶,看情形,或是早料到了七八分。
  南宫霁将那房地契仔细置于木匣中,双手奉上:“本欲留待你生辰当日再说,然而想来那日典礼繁重,或难觅时机,因而还是早两日奉上!此礼,可还合你意?”
  越凌接过,若有所思。实则当初他也曾动过这心思,只可惜京中寸土寸金,内库中若忽而无端支出这一大笔,有司定然生疑,未免添扰,终还是断了此想。只是眼前之人,前年曾还言府上用度紧,今夕怎就景况忽转了?遂道:“汝何时发迹,吾竟不知?”
  那人一笑莫测:“流年和顺,累有结余。”
  越凌心知他在卖弄,一时却也不欲深究。只一思量,又将匣子递还他:“此番心意,吾自受领,然此物,还是由你保管为好!至于此处。。。”一沉吟:“亦交由你照看!”
  南宫霁抚掌:“官家好算计!不费分文,这便白雇了个管家。也幸得吾早有筹谋!”言间目光转向庭中忙碌的老者:“官家当初把玩之木偶,皆是出自此人之手!”
  越凌恍然,似隐隐记起这老汉原在城中摆摊卖木偶,自为意外。
  南宫霁笑道:“他祖孙二人伶仃孤苦,漂泊无依,吾便算与他个居处,他且替我照看这宅子,也是各取所需。”
  越凌一笑,算作默许。
  至年下,这宅子经了翻修换新,终于万事俱备,南宫霁便想再为此谋个雅些的名,才算得完满!然踌躇多日,拟了数名,却无一合意。
  看宅子的褚老汉闻听,付之一笑:“官人此是诗书读多了,不如老汉只晓那一两首脍炙人口的,反是轻易。”
  南宫霁奇道:“不妨说来。”
  老汉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老汉之见,‘悠然’二字正传神!”
  南宫霁抚掌大笑,自叹弗如。
  年后稍得清闲,南宫霁便迫不急待邀越凌新宅一聚。
  新元伊始,新宅也早已布置妥当,内中物事该置的已置齐,庭中梅树也已栽下,只是偌大的宅子惟有那老小祖孙二人守着,不免冷清。南宫霁欲添两个供洒扫的家丁,无奈官家偏喜这清静,因而暂也作罢了。
  闲逸时光总是轻逝,半日也只弹指一瞬,却又日落西山,掌灯时分了。
  琴音袅袅,由那人葱白玉指间流出。
  南宫霁轻吟:“甲明银玓瓅,柱触玉玲珑。”
  指咽弦凝,琴音渐歇。
  那人一凝眉,接道:“灯下青春夜,尊前白首翁。且听应得在,老耳未多聋。”
  相视不语,几多心意,皆付之一笑。此刻恰闻门外小僮之声,道酒已温好。
  堂门推开瞬间,冷风便席卷而进!小僮将酒放下,呵着气道:“外间又飘雪了,好在酒菜已买回,大官人今夜可就歇在此处?”
  跳跃的烛光中,那人盈彻的脸上写满不定,心内分明正动摇。
  南宫霁一面与他布菜,一面笑道:“还值黄昏,便这般思归?”
  那人垂眸轻道:“雪大了,恐夜路难行,不然。。。”
  南宫霁置箸不语,似有几分失意。
  越凌见状,忽又不忍,只得改口道:“然,稍晚些也无妨!”
  南宫霁看去并未得所安慰,却还叹道:“难得一聚,却也只得如此。。。”
  越凌脸色微微一红,却不晓如何答言。
  晚膳在清冷中用过。
  室内碳火甚旺,又饮过酒之故,南宫霁便觉有些憋闷,推窗方惊觉外间风雪又大了。回身,见那人已然面带焦色,无需猜也知他所想。
  与其强留之教他为难,不如遂他意倒还显三分豁达。因而淡淡一笑:“时候不早,便回罢!”一面唤小僮取来斗篷替他披上,又仔细系好带子,一面轻嘱:“风急雪大,虽说数步之遥,然你身子本弱,切莫受寒!”
  那人但由他侍弄,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静夜似水,一人长身立于檐下,无声望车马远去,终是不见。良久,轻出一叹,转身缓步入内去了。
  长夜漫漫,独对幽兰,随意弄潇湘,以减惆怅。
  一曲方艾,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想是小僮送酒来:寒夜深寂,若再无酒相伴,可怎生消磨?!送恨入弦,入耳一阵乱音,究竟道出一腔孤怨。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然今夜无月,怨曲何来?”
  猛然惊起:那去而回返之人正带笑斜倚门上,一身风雪未去,言尽率性!
  座前人回以一笑:“如此,何曲应景?”
  形销之人方解去斗篷,一面凑近炉火暖身,一面道:“《梅花》如何?”
  言未落,身子已落入一副温热怀抱中:“如此良宵,得玉人在侧,需乱弹甚么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莫名了,我在后台都点不进!关键是在外还不显示被锁!进来修改,又不知道修改什么,真是够了!胸闷!这两天难道是要过年了,所以状况频发??


第61章 斗气
  廊外风雪连天。
  小室银屏初掩,轻垂翠幕,半卷香灯,惟见烛明灭。流苏帐暖,但看芙蓉面,眼含秋月半剪水。半羞还拒,总是个娇娆如玉,暖香旖旎。此情依惜,两心知。
  晓来画屏云(坑)雨散,烛烬香残帘未卷,梦魂落烟波,正道是: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此夜有情谁不极,罗带同心君何求?
  醒来时,已是晓光穿户。身侧之人依旧睡着,玉容略带三分憔悴。俯身落下一吻,便轻撩帐起身。
  风雪已停,一轮红日正由云间探头。庭中花木披银挂玉,日光透云而出时,便处处剔透。
  小僮一闻此厢动静,即刻现身跟前。南宫霁与他交待了两句,返身回到内堂:雪后初霁,他这身薄衫自是难抵清寒,一早无事,多享片刻温(坑)存又何妨?!
  回到府上时,又近晌午。
  听说有客来访,私忖这汴梁城内,能上门一叙的无非那几人,心下便了然。
  前厅内,张放正闲坐品茗,看去已来一阵。故友相见,却也免了那些客套寒暄。
  张放起身一拱手:“贤弟一早何处流连,却教愚兄好等!”
  南宫霁自是赔笑:“昨夜外间聚友,多饮两杯,他处歇了,不知张兄造访,还望见谅!”
  张放故作一叹:“原是交了新友,难怪忘却故知!”
  南宫霁笑道:“此话怎讲,你我多年至交,怎会轻忘!”
  那人一挥袖:“若非忘旧,缘何吾入京月余,却未得一见?”
  南宫霁摇了摇头,此人,果还是丝毫未变!
  “张兄此是明知故问!兄入仕数载,当下方得志,果是至交良友,怎可做你跟前绊脚之石?”
  那人仰面大笑:“汝此番好意,吾却难以领受,既为至交,何须费那心思患得失?吾身正,不畏人言!更何况吾等无名之辈,素来结交何人想来也无人有心过问。再退一步说,这京中的日子,全不如在外自在!”一顿,又道:“贤弟若有心,但记得将来吾获罪之时,但在圣前替愚兄一求,贬我返戍西疆,便是不忘旧情矣!”
  南宫霁笑道:“此番方才得迁,兄便急于出走?也罢,兄胸襟之广,吾自叹弗如!如此,再兀需多言,今日,不醉不归!”然心下何尝不知他此言非虚,便是不提私交之事,以其性情之直迈,在这风云难测的帝都,或也果真难觅一席置身之地!
  转眼又是月余过去。
  天京三月,乍暖还寒,一夜东风,悄然吹开满城繁花。本是游春的好时节,南宫霁却已闭门不出多日,并非无兴致,而是负伤难出!
  此事,还须由那靳国太子南下说起。
  月初,赫留太子不耐北国冰封千里的清寂,南下赏春。官家自以礼相待,然赏花钓鱼这等雅事实不合太子的心意,因而入山一狩自又难免。
  那日,本应无事,南宫霁无心争胜,只是一番凑趣,策马山中一走,倒也心旷神怡,早将初衷抛之脑后。
  孰料天意不凑巧,半途偶遇皇弟越植!豫王见他半日竟一无所获,乃是一通冷嘲。正此时,一黑狐由林中蹿出,南宫霁不堪其辱,乃拍马而上,豫王紧随。
  追逐中,那畜生眼看已无路可逃!南宫霁彼时正搭箭,却忽觉马身一倾,瞬时便教掀翻在地!强忍痛楚回头,竟见枣红马前腿已中箭,当下跪卧在地凄楚嘶鸣!而那始作俑者正手搭空弦,看去一脸茫然。
  此回坠马负伤,虽无大碍,却也小伤筋骨,须静养些时日。豫王受了训诫,然毕竟无心之过,且又当御前与南宫霁赔了不是,终只小惩了事。
  南宫霁虽也疑他究竟“有心”还是“无意”,然苦无凭据,再言之猎场中刀剑无眼也是寻常,怪只怪当初好胜心切,但遭此祸或也在常理中!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一失,便权引以为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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