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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南宫霁讪笑:“原是如此!然而。。。”,语气倏忽一变:“先圣之言,君臣之道,恩义为报!若得亲厚,自可作手足腹心看待,难道错了么?”
  李琦摇头:“圣贤不错,殿下错了!殿下虽入梁多年,到底不应忘了自己是蜀人!”
  南宫霁一怔,半晌无语。
  李琦离去后,南宫霁百无聊赖,再回想他方才所言,更郁郁寡欢。至傍晚时分,正有些昏沉,忽闻有客来访。
  步入前厅,便见一人侧身而立,正旁若无人调弄着架上的八哥鸟。其人今日一袭青衫倒鲜见,然而无妨出尘!听闻动静,那人转身,却是一脸倨色。
  南宫霁俯身揖下:“陛下驾临,蓬荜生辉!”
  那人冷哼:“神女入梦,襄王因是姗姗来迟?”
  南宫霁眉眼带笑:“陛下英明,却猜着一半!”
  越凌嗤道:“那朕未猜着的是甚?”
  那人剑眉一挑,不掩得意:“梦中神女遣青鸟来报,言陛下驾到,唤我快快出迎!”
  越凌倒也不拂他兴致,接口道:“既这般,缘何依旧来迟?”
  那人作势叹了一声,上前逗弄了下那鸟,引来数声乱啼。他却不疾不徐:“陛下有所不知,吾正欲赶来,那青鸟却摇身一变,成了这物”,一面指了指那尚在狂躁中的鸟儿,“吾心道这物常说谎话,可莫要教它骗了,因而。。。”言间,由旁取来一小瓶,作势要往那鸟儿的食盒中倒去,然食尚未倒出,动作却止了,且谓那鸟儿道:“官家可到了?”
  那畜生瞬时扑腾起,连道:“未到!未到!”
  那人一脸无奈回身:“这畜生胡言,可不怪我!”
  越凌一拂袖,背过身时,笑意却悄然浮上面庞。
  屏退左右,独对之初,暂历片刻静寂。
  自打陈州那晚后,越凌似乎便未理清过心绪,多时一想到这人,心中便极大不自在,甚是难堪,然而久时不见,却又惶惶!此种愁绪,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今日出宫,原欲‘拿那滥词当面羞辱他一番’,然心中却又清楚,此无非还是予自己的藉口,自欺欺人,乃为掩饰心底的倨傲罢了,说来真正意图还无非是欲见之一面。只是此刻,所思所念却又不知从何言起,因而略显局促。
  说来但凡二人相处不自在时,寻常之解法,自是酒!此物原是治拘谨、祛惶惧等之上佳良药,且莫论此些小处,便是大到情仇恩怨,亦可一一化解!只可惜此法偏于当今天子身上不得见效:凡人但酒过三巡,早已不问天地高厚,因而须臾间,便能变缄默为悬河!可惜越凌不同,素来是越饮越少言,纵然偶现肆意,然实则,也仅是借酒之名罢了。
  因而,南宫霁斟酌之下,还是摆出了一局棋,此物当下才最为应景!无言时,也好暂养心神,平一平心绪。
  天色渐暗,室中二人却浑然不觉,正局中僵持。外间忽传来叩门声一二,南宫霁一晃神,下子恰落偏一格。
  越凌嘴角一扬:“南宫世子好气魄,剑走偏锋,乃欲险中制胜?”
  棋错一着,眼见大好局势付诸东流,又遭人奚落,南宫霁自要将气置于那始作俑者头上,乃沉声叱问何人!
  门外人自也听出家主语带不悦,因而战战兢兢,乃道夫人已备下晚膳,言下之意自是请郎君前往。
  南宫霁手中那才拈起的棋子当下又教掷回,厉声道:“吾有客在,尔等不知么?今日不往后去,休再来扰!”
  门外之人诺了声,脚步声便速速远去了。看来是怕惹祸上身。
  越凌玩味一笑,起身道:“今日便到此罢。”
  孰料未待他迈出步,那人已起身拦在跟前:“怎可这般便走?”
  “神女有心,襄王怎可不应?”越凌戏谑中尚带三分狡黠。抬头望了望窗外,黯淡的天光早已教室中扑朔的烛光所取代,且又加了句:“果真不早了!”
  身前之人不接话,却一把拥他入怀:“今日前来,就为戏辱我这一番?”听去似嗔怨。
  越凌面上一热,一时无语。
  那人浅浅一笑:“无妨,既前来,便是前嫌不计,吾便放心了。”略一顿,却话锋突转:“然你这执抝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天子的脾性,岂容他人非议?也难怪官家怫然。
  南宫霁却无视他眼中的恼意,依旧顾自道:“回回这般,何种烦恼不能直言?吾非仙人,偶也有不得要领之时,你再执拗,岂不两伤?”
  话虽如此,然越凌思来,自己一干浅显心思何时曾瞒住过他?
  照旧沉默,只不过越凌眼中的怒意已渐敛去。
  夜雨霏微,各自独对寂寥,不如一处共酌,还可打发些无聊时光。
  三杯两盏过后,南宫霁渐为迷离,白日所发感触又一一涌上心头,跃跃欲出,忽便想倾诉一番,听一听彼之心意。
  恰说起李琦,便将其早间之规劝对眼前人吐露了一二,然而措辞婉谨,倒也未见越凌现何大不悦,只静默片刻,淡淡道了一句:“他竟也冥顽至此!”似有几分失意,然少顷又释然:“罢了,他这般说亦或有他的道理,若是逆耳,便权当做过耳之风,倒也无妨。”
  南宫霁闻来似觉有几分不识眼前人,然转瞬便又恍然:推己及彼,自己身侧尚有禹弼李琦这等忠士环绕,他左右岂又会缺“直言相谏”之“贤明”?恐日日所受之叨扰多过自己十倍百倍,闻之已成滥调,所以淡然。如此还是他南宫霁不够气量,心意总易为人言所动,想来倒甚惭愧。因是举杯一笑敬上,越凌欣然受之!
  两心若存灵犀,无言自也能会!
  作者有话要说:
  jj又抽了么?过去这么久了跟我说没有审所以屏蔽,我真是无语对苍天了!!!


第60章 践诺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绵延数日的秋雨过后,汴梁便倏忽入了冬。扳指算去,这一年又只剩月余!
  腊月初,张放因出广安军治水有功,又累断大案,签开封府判官事,改作大理寺丞。
  故友相聚,南宫霁自是欣忭!只可惜这京中本是是非地,且结交外臣之罪名,乃是可轻可重!因是并不敢随意与之相见共饮,惟恐损他仕途!此自是憾事一桩。
  说来往年此时,南宫霁早已在绸缪置备越凌的生辰礼,更莫说今年乾宁节,乃越凌二十华诞,典礼自为隆重,相较往年选礼,南宫霁自当更为上心!然当下,他却尚无所动,想来若非疏忽,便是万事俱备,已然成竹在胸了!
  方入腊月,汴梁便早早呈现一派欢和之景。乘着一日晴好,南宫霁又拉越凌出宫游玩。
  街市熙攘,车水马龙。游走了小半日,已有些疲乏,南宫霁便道:“去寻个清静处如何?”
  越凌以为他意下是寻处清净些的茶肆或酒楼歇脚,自无不愿。
  那人见得了首肯,忙不失时机道:“且将他等遣去!”言间回头扫了眼身后。
  越凌心知他所指乃一干侍从,然此绝非易事,不禁面露难色。
  那人一笑:“随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酒楼。一阵,却自后院匆匆出来两人,出门一阵疾走,转过几个街角才缓下脚步。
  越凌扶墙粗喘,待略平息,便嗔道:“汝若早说,吾才不听你为那不堪事!”
  那人一面轻替他捶背平喘,一面笑道:“不过走个后门,官家言过了。”
  越凌怒道:“翻窗跳墙,却是见得光之事?!”
  那人不屑:“不过是条矮篱笆,怎与翻墙能比?翻墙这等事,便是有心,也得有那本事,想当初我。。。”倏忽抬眸,瞧见那人怒意汹涌的双眸,顿时噤声。
  过了州桥一带的闹市,车马虽是渐少,人流却依旧不息,越凌想他莫不是欺蒙自己,又忧心离去久了教人发觉,便显了几分急躁。
  南宫霁颇费了些唇舌,才说服他继续前行,实则心下亦暗自懊恼:早知这般,便着个车马在外接应,也好少费些脚力!到底还是谋事仓促,思虑不周。然好在到底是不远了,但今日能与他个惊喜,便不枉此行!
  人烟终是稀少了,放眼望去,几处亭轩,远远延伸入河,萧索孤立。正值数九寒冬,河中无遮无挡,北风一起便送去扑面严寒,常人孰会在此流连?清静果是天成!
  立在风口,越凌颤栗连连,满腹怒气也早教寒气扑灭了,看着那一脸莫测之人,终是无言。那人却似乎不晓他所想,顾自一番鉴赏后,还问景致如何。越凌面若冰霜,自无心理睬他。
  那人一笑:“罢了,此处风大,且去寻个好处避风罢!”
  迂回曲折,来到一深宅之前,越凌满腹狐疑,不知他又弄何玄虚。正腹诽,那人已上前叩门。
  一阵轻促的脚步声过后,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立着一小僮,见了来人,忙侧身让进。
  南宫霁一面拉着越凌入内,一面与那小僮道:“你家阿翁呢?”
  小僮笑回道:“知道大官人要来,正燃炭呢!”
  越凌一怔,看来今日此事乃他早有预谋。
  墙高则以为院深,实则两重宅院,并不大。时节缘故,庭中花木早已凋敝,因而一片萧疏,寒风阵阵刮撩着残枝枯木,看去又添三分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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