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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 完结+番外 (俞夙汐)


  南宫霁倒是见怪不怪,三两步上前将她拉入内来,闭上门,问道:“事如何了?”
  贵善狠剜他一眼:“罪犯欺君,你说如何?”
  南宫霁眄了一眼她,嗤道:“我看你甚好,非但无恙,且还旁有收获!”一面指了指她头上:“这玉钗可是价值不菲,皇后赐下的?”
  贵善一怔,面色倏忽转红,慌乱摸上发梢,然抚着那钗半日,却到底没舍得拔下,反是一甩手:“说起此,还不皆怨你,当初用十匹绸缎将我诓骗入京,却孰知是教我去为这杀头的险事!这不事情败露,不得不换回女装,皇后不过与了我件东西绾发而已。”
  南宫霁一笑,拉起她一手:“玉钗是用来绾发,那这玉镯又有何用?”且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且说你这妆容。。。胭脂浓淡相宜,眉眼也和顺多了,难不成治你之罪,还要令你打扮得好些上路?”
  贵善哑然。须臾,一跺脚:“总之,你欠我那十匹绸缎,莫忘了与我!”言罢,转身便要回房。
  南宫霁一把将之拉住:“说说正事罢,圣躬如何?”
  贵善急起:“我早说过我术业不精,你偏将我拉来,此等疑难之症,我怎治得了?劝你一句,还是莫想争甚么功劳了,早些收拾收拾,与我一道出京避祸去罢。”
  南宫霁面色一凝,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惹得贵善连声呼痛,他却似全然不闻,冷声道:“你若治不得,凭何还得此些赏赐?再说,便是你术业不精,不是还有你师傅么?”
  见他瞬时似换了一人,贵善心内着实一惊,加之手上也确痛得厉害,只得服软:“罢了,你先放开。。。我师傅说过,医者,纵然术业不精,却也当常怀仁心!今上之疾,我虽治不了,然我师傅或许能治。只是他素恶那追名逐利之举,我原不敢将他牵扯入内,只是若见死不救,又与他当初的教导相悖,因而,只得冒着惹祸上身之险,道出此情。皇后今日已请放榜招贤,更派出八百里快骑,往江南寻找我师傅周贺延!”
  此事,说巧又不巧,一月多前,周贺延尚来过洛阳,顺道探望弟子贵善,之后,曾言要往江南一行。只话是如此,江南之大,此人又素来行踪不定,因而事终究如何,却还须看天意了。
  好在贵善当下是留在了京中暂为照看,每日里进针药,以尽量缓和病情,令圣躬可撑到周贺延入京。


第138章 入苑
  午后,风和日丽。
  步出春锦阁,贵善竟鲜见叹息了一声,低头瞧了瞧手中之物,面露颓色:事未办成,那人允诺的金镯也不知还能兑现否?说来也是蹊跷,近在咫尺,偏要鸿雁传书,传便传罢,这人却还不肯收,又令原样送回,也不知这来来去去究竟是欲为哪般?
  心内有些烦躁,来回踱着步,无意间一抬手,将信举到眼前,一股好奇感竟油然而生:信既在手,欲知内情,何不。。。嘴角轻扬,露出一丝得意浅笑,正欲行事,却不知何处来一手重重拍在肩上!顿将她惊跳起,张口欲呼,耳边即刻传来一声轻嘘。转眸,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当下才是喘出口气:“宝阙?”眼前之人正是皇后身侧宫娥宝阙!贵善扶着胸口一瞪眼:“险些教你吓死!”
  宝阙道:“看你一人在此徘徊好一阵了,想甚心事呢?那手上是何物?方得的赏赐么?”
  贵善面上一红,忙将信收入袖中:“哪有甚么赏赐?话说,你来作甚?”
  宝阙道:“圣人宣你呢!”
  贵善道:“何事?”
  宝阙掩嘴一笑:“好事,走罢。”
  皇后见了贵善来,笑着赐坐,又挥退左右。此倒令贵善有些不自在,一时正襟危坐,颇有几分惴惴。
  皇后一时所问,皆是关于圣躬,贵善一一俱答了,皇后时而颔首,时而敛眉,一阵又显心事重重。末了,说起周贺延的下落,皇后但显失望,说是全无消息。贵善闻下不禁也有些落寞:早知今日,当初便该留师傅多住两日。。。
  二人似各怀愁绪,沉寂片刻,皇后又将目光投向贵善,却带些踌躇:“江南距西京那般远,周大夫又素来行踪不定,万一中途转变心意,又往他处云游,可如何是好?”
  贵善忙宽慰:“虽说路远是真,然家师此回与我说明了乃是要回一趟故乡扬州,因族中有事。。。他素来言出必行,绝不至生变!”
  皇后虽点头,面上却忧色未减:“然两地毕竟隔着上千里,难免他在途中为何事所耽误。。。虽说皇榜已放,然短时内要传遍各地,无所遗漏,也非易事。。。我只怕时日拖得长久了,圣躬。。。”
  贵善道:“圣躬当下,若调养得宜,少些劳心,多些宽怀,一时半阵自可保无虞。”
  皇后闻言,但为沉吟。一阵,却是轻一叹:“社稷安危,国家治乱,皆担于一身,说令圣躬免于劳心,实是你我一厢情愿罢了!再说宽怀。。。官家绝非自苦之人,只是,神伤添郁,加之久疾,总难免有些愁绪。。。吾等虽也费尽心力,可惜总难博圣颜一展。。。”
  贵善亦叹。孰料旋即,皇后却是话音一转:“只是自你来后,我才知原是我无用。。。”
  贵善一怔,虽不明就里,心内却已起不安,忙道:“圣人实是妄自菲薄。。。”
  皇后回眸,似知此言惹了她惊惶,笑道:“你莫惶张,我此言,并无它意,只是这数日来,唯与你相对时,官家才见展颜,我自愧之余,却也对你多存感激,因而,当下起了一念,欲奏请迎你入后宫,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贵善似还未尝听明白,茫然道:“甚么?”
  皇后倒是不厌其烦,一字一句道:“令你入宫,侍于御驾之侧,可好?”
  贵善怔愣许久,却倏忽大笑起。皇后见状自为一惊,以为她是欢喜过分以致失心疯了,一时无措。好在片刻,便见她收住笑意,福身道:“圣人着实是弄错了,且说此事,纵然是我愿意,官家也是断然不会许!”
  皇后疑惑道:“你怎知?”
  贵善苦笑,虽说她入宫这些时日,也隐隐觉出越凌郁结的缘故,或多少与心存牵念有关,然而他心中那人,绝非自己!至于博他一笑,实也无甚诀窍,乡野出身,令她少了寻常闺秀的矫揉,但直言直语,偶再装一装傻卖一卖痴,在这循规蹈矩的宫中,自是独树一帜,言止全不乏笑料。
  皇后却还犹信犹疑,道:“然官家看去,确与你投机啊!今日午间我去谒见时,还闻听。。。”倏忽掩口:一不留意,竟说漏了嘴!然而当时听闻内中笑声那般愉悦,着实令人不甘与伤怀。。。
  贵善侧头忖了片刻,似恍然道:“你道午间。。。”那阵,她正劝越凌宽怀:身为天子,坐享天下,尚有何不乐?
  越凌却反讥:“这般得意,皇位让与你一坐如何?”
  此刻若换做旁人,便是面如土色,伏地求饶了!只是她朱贵善不怕,且还爽脆应了声好。
  越凌啼笑皆非,问她为何要做皇帝。
  答曰惟有此才可达成夙愿!说来其人之夙愿有三:纳进天下之财;穿遍天下绫罗;至于其三,却吞吐不肯言。无奈越凌再三追问,她回避无法,开口却论前朝武皇!越凌不解,她睥睨其人一眼,缓缓道出四字:三宫六院!。。。
  此言一出,越凌几是笑伏在御案上!
  只是此言,到底不能对皇后道来,遂只得含糊其辞。终了,倒是诚出一言:“实则依我看,圣人虽是多心,然今日到底还是对了一半,今上心中,着实是有所牵挂,圣人不妨借隙探知一二,寻出那人,迎入宫中,方可令圣心得慰啊!”
  皇后但一苦笑:“说来容易,然你当知我也入宫不久,宫中又不同于他处,人人皆知须谨言慎行。。。因是前尘往事,实是无从探知啊!”
  天色擦黑,贵善回到悠然居,不出所料南宫霁正翘首待候。问怎回得这般晚,贵善道去市上逛了一阵。
  南宫霁嗤道:“你倒是心宽。。。然那事如何了?”
  贵善无好气睥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因事未尝办妥,心下不安,才不敢早回么?一面悻悻取出那信掷于案上,道了句:“未妥!”
  南宫霁拿起信,眉心轻锁,然并不似意外,只叹了声。
  贵善冷眼旁观,不失时机奉上一句:“上有旨,命你三日内携你妹妹回蜀,否则,便要驱你出京!”
  南宫霁似不耐烦:“舍妹病体未愈,不能上路,此情你未替我回禀么?”
  贵善瞪他一眼:“我已欺君过一回,可不想一错再错!你妹妹的病早痊愈了,骗得过别人却还骗得过我?我说你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抗旨,究竟意欲何为?虽说你与今上当初也有几分薄交,然而事过境迁你你不懂么?。。。”
  南宫霁面露躁色,挥手打断她。
  贵善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用过晚膳,忿意总算消退些,然而想起那对金镯,却又百般可惜,躺在床上如何也不能入眠。正反侧,外间便传来南宫霁的声音,唤她开门。她却硬是不出声。
  叩了半日无动静,门外人刻意高声一叹:“吾忽而想起昨日允你之物。。。虽说事未成,然想来你也已尽了心。。。然既已歇下,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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