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对师姐弟联手,搅得府里乌烟瘴气!”
“听说,殿下每日服用的药膳里,宋慎给下了滋养蛊虫的秘料!”
听到此处,大皇子拿准时机,大声打断问:“是谁在墙后头胡说八道?出来!掌嘴!”
墙后响起“啊”惊叫,脚步声凌乱远去,飞快消失了。
承天帝沉着脸,责备道:“谁叫你打断她们的?鲁莽!”
“父皇息怒。”大皇子义正辞严道:“下人一多,便人多口杂,其中难免有碎嘴子,背地里胡沁毁谤主子,那等刁奴,饶不得啊!”
承天帝脸色沉沉,轻松好心情荡然无存,压着怒火,“刁奴固然可恶,但无风不起浪,老四和宋慎,究竟有没有做过那些荒唐丑事?惠妃是不是隐瞒不报?一查便清楚!”
“这、这……”大皇子作为难状,提醒道:“您先消消气,四弟第一次办盛大宴会,突然查丑事,岂不是令他难堪?”
承天帝素来信任四子,猛得知爱子被宋慎下蛊诱成了断袖,大感愤怒且失望,“他若是真犯了错,还怕甚么难堪?”顿了顿,他眯着眼睛问:
“宋慎的师姐?去年,老四曾拖着病体给一个卷入河间贪污案的女人求情,那便是宋慎的师姐,对吧?”
“好像是。”
“朕想起来了,就是他师姐!”承天帝冷冷道:“朕当初不该心软宽恕,犯官女眷,罪当株连。”
随从侍卫低着头,皆不敢吭声。大皇子做足了表面功夫,劝道:“外人惩治便惩治了,但四弟是无辜的,他深居简出,从未历练过,品性淳良易受骗,想必是被蛊惑了,请父皇明察。”
承天帝怒火中烧,“巫蛊之术,歪门邪道,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深恶痛绝!宋慎长了几个脑袋?居然敢打皇子的歪主意,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下一刻,瑞王带领几个弟弟,疾步从梅园赶来迎接,众皇子纷纷行礼:
“参见父皇。”
“儿臣给父皇请安。”
“儿子们一直在梅园赏花,不知父皇驾临,未能远迎,您莫怪。”
……
承天帝昂首,扫视了一圈,缓缓问:“老三不在?”
瑞王压根没料到父亲会赴宴,一眼便看出老人不悦,谨慎思考之余,躬身答:“三哥往北营忙军务去了,恰巧没空。”
承天帝审视四子,强压着怒火,板着脸吩咐:“老四来,朕有话问你,其余人不必跟着,仍去赏花吧。”
“是。”
瑞王深吸口气,直觉不妙,意欲传递消息,却被众多侍卫盯着,硬着头皮尾随父亲。
其余几个皇子面面相觑,不安地嘀咕,“父皇脸色不太愉快啊,出什么事了?”
半个时辰后·府门
“吁!”
宋慎和庆王等人勒马,下马扔了缰绳,疾步拾级而上。
庆王沉声道:“但愿没来迟。”
宋慎心急如焚,大步如飞,“看门房的笑脸,宴会应该还没出事,宾客众多,如果出了事,捂不住的。”
“幸亏你警觉,及时追查到底,否则得等四弟出事后才知道又中了算计。”庆王屏退迎上前的门房,一行人直奔梅园。
不料,他们半途被御前侍卫拦下了,严肃告知:
“庆王殿下,圣上有令,请您立刻带宋大夫去面圣!”
面圣?
宋慎和庆王对视一眼,同时暗叫“糟糕”。
“圣上?”庆王定定神,“带路。”
看这阵仗,面圣准没好事,不知阿琛现在怎么样了?宋慎担忧之余,打起十二分精神,冷静赶去面圣。
午时,他们抵达瑞王书房。
宋慎遥望紧闭的门,正在斟酌对策与措辞时,门忽然开启,两名侍卫合力抬出一具尸体:
女尸是夏莉。
夏莉被一刀穿心毙命,满脸惊恐,眼睛睁得溜圆,鲜血浸湿了她的红色衣裳。
宋慎瞬间呆住了,如坠冰窟,耳朵里“嗡”一阵轰响,脑海一片空白,须臾,他猛地扑过去,悲恸大喊:
“师姐!”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读者,作者近期变故缠身,无法坚持日更了,深感抱歉【鞠躬】
第57章 下狱
“师姐!”
人在骤失至亲时,吼出的嗓音悲恸得劈裂。
宋慎深知师姐不□□分守己, 大大小小的毛病一堆, 却从未嫌弃累赘, 包容劝诫之余,常帮她收拾烂摊子。
因为孤儿视她为亲人。
“师姐!”宋慎被打击了个措手不及,猛地扑向尸体,当对上夏莉那一双盛满惊恐、死不瞑目的眸子时, 他痛苦握拳, 趔趄后退半步,胸膛剧烈起伏,神智瞬间被汹涌的悲愤感淹没了, 慢慢跪了下去。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宋慎伸出手,指尖颤抖,下意识探查夏莉的鼻息和脉息,确认对方死亡时, 手颓然垂下,红着眼睛问:“谁?谁干的?我师姐犯什么错了?为什么要杀她?”
负责处理尸体的两名侍卫认识宋慎, 十分为难, 小声答:“这是圣上的旨意。宋大夫,让一让,别为难我们。”
“师姐?师姐!”宋慎大受打击,丧失了理智,抓着尸体胳膊不松手,喉咙梗得鼻子发酸, “你、你怎么就、怎么就——”
庆王旁观片刻,叹了口气,吩咐道:“搀宋大夫起来。”
“是。”庆王的随从领命,硬是把濒临崩溃的宋慎架了起来。
庆王低声问御前侍卫:“圣上可有交代如何处理尸体?”
御前侍卫摇摇头,“是肖统领命令卑职二人抬走尸体。咳,血淋淋的,怕冲撞了圣上和几位殿下。”
“几位殿下?”庆王语气如常,“是哪几位?”
“除了您之外,在都城的皇子殿下全在书房里。”
庆王点了点头,叮嘱道:“抬走吧,记着,叫管事悄悄把尸体送回宋府。”
御前侍卫犹豫对视一眼,答应了,“是。”
“慢着!”
宋慎咬紧牙关,额角脖颈青筋凸显,艰难缓过神,弯腰合上夏莉未瞑目的双眼,随即脱下披风,细细将尸体从头到脚盖住,强忍悲痛道:“有劳二位,请千万别随便把她扔在地上。”
御前侍卫无意与庆王一派为敌,小声道:“放心,会叫人把她送回您府上的。”
下一瞬,书房门再度开启,等得焦心的瑞王疾步走了出来。
“三哥!”
“四弟,你没事吧?可有中毒?书房里什么情况?父皇为何会驾临?”
“我倒无事,唉,一言难尽!父皇大发雷霆,今天十有八/九难以收场了。”
瑞王定睛一看:宋慎身穿玄色武袍,低着头,呆呆盯着师姐尸体滴落在地上的血迹,被哀恸气息笼罩着。
瑞王担忧不安,快步靠近,急切告知:“实在对不住,我、我方才反复求情,但父皇气得不轻,盛怒之下,下了就地诛杀令,怪我,无力劝阻。”
宋慎下颚紧绷,神色冷硬,虽哀恸悲愤交加,却未迁怒无辜,哑声说:“又不是你下的诛杀令,怪你作甚?”
“怪我。”瑞王饱受惊吓,脸色发白,唇亦无血色,懊悔道:“是我邀请你师姐来赏花的,如果她不在场,兴许——”
麻烦临头,宋慎无暇悲伤,竭力强迫自己振作,打断道:“没有‘兴许’,此事是个阴谋,我师姐倒霉被盯上了,即使你没邀请,幕后主使也会设法将其推进圈套。具体情况,待解决了眼前麻烦,我再告诉你。”
“阴谋?”瑞王一怔,旋即点头,“好,回头再详谈!三哥,走吧,父皇要见咱们。”
庆王率先迈步,严肃嘱咐:“稍后见机行事,回话前务必再三斟酌。”
瑞王尾随兄长,因着夏莉被自己父亲诛杀,深感无法向对方交代,小心翼翼道:“待会儿,你一定要沉住气,切莫与圣上硬碰硬。”
“知道。”宋慎深吸口气,抬手轻轻一推,把对方推向庆王,自己落后两步,三人先后迈进书房。
毡帘一掀开,一股浓郁血腥味扑鼻袭来,血腥味中杂糅温暖熏香,违和怪异,令人毛骨悚然。
宋慎站定,飞快扫视一圈:承天帝端坐上首,脸色沉沉,被一队带刀侍卫簇拥着;
几位皇子侍立,神色各异;
瑞王的亲信太监王全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上首是皇帝,有权诛人九族。
宋慎经历过大风大浪,理智一恢复,便知不能激怒皇帝,规矩行礼道:“草民宋慎,参见圣上。”
瑞王默不作声,也跪了下去。
庆王若无其事,躬身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承天帝不悦地瞪了一眼三子,随即审视宋慎,紧接着对四子说:“你说是去传你三哥,为何半晌才回来?朕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
瑞王刚张嘴,庆王却抢先解释道:“方才在门外,儿臣好奇问了四弟几句话,耽搁了片刻,请父皇莫怪。”
承天帝的怒火顺势对准了三子,“你怎么有空来赏花?北营的军务忙完了?”
“急务,已经处理妥了。”庆王的胆识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不慌不忙,“难得四弟有精力办宴会,兄弟们只要能抽出空,自是乐意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