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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刀明 (薜荔藤萝)


  他之前几刀慢得让姚曳不耐,这两下却快如闪电一般,剩下两人见大势已去,竟是不约而同把刀一扔,一左一右牢牢抱住漆雕明两腿。漆雕明一刀斩落,将右边那人手臂砍断,破风之声已然袭来。姚曳抢上前,剑尖连挑,将三枚袖箭击落在地。只听楼上扑通一声,似有人影一闪而过。姚曳问:“要不要追?”
  漆雕明掰开左边尸身铁箍一样的胳膊。“不必了。”
  其实他就是下令去追,姚曳却也未必会去。他将剑举到眼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拭净了上面不存在的血迹,收剑还鞘,才感到头面发烧,心也跳得很快,正苦恼如何掩饰,漆雕明却已不看他,一脚将尸身踢开,走回到火堆边,拎起一坛开封的酒。“你确实不差。”
  姚曳笑道:“不是太软吗?”
  漆雕明饮了一口酒,淡淡道:“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刀,便能使得跟我一样,我现在就应该自尽。”
  姚曳被噎了一下,突然觉得漆雕明面目可憎,但这话又没有任何破绽,一时有点讪讪的,心跳慢慢平定,方才反应过来身处新鲜尸堆中,浓烈的血气和臭气一涌而上。他强忍着天旋地转的呕吐之感,踢了踢脚边滚落的空酒坛。“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漆雕明看了他一眼,大步朝门外走去。姚曳三步并作两步跟他赶到门口,胸臆间翻腾得可怕,说话不知觉间粗鲁起来。“酒给我。”
  漆雕明道:“这酒不一定合适你。”
  姚曳二话不说,劈手夺过酒坛,仰头就灌。酒垂直顺着喉咙下去,仿佛吞落一把剑,所过处鲜血淋漓,此前尝过的佳酿,相比之下都成了糖水。姚曳咳嗽起来,泪眼模糊中只见风雪中漆雕明背影,像一截乌黑的枯木。
  

  ☆、第 2 章

  
  白门柳现在的心情既好,又不太好。
  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天,正当你香薰红帐,暖热绣被,洗漱妥当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咣咣敲门把你叫起来,那心情一准不会太好的。
  然而这人是漆雕明,白门柳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漆雕明,心情都还不差,或者至少要做出一副心情不差的样子。而漆雕明一般绝非会半夜烦人的不速之客,所以白门柳即使不发觉他黑衣上湮没的血迹,也能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不问,立刻吩咐人烧水,并提着灯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
  姚曳好奇地四下打量。屋内陈设雅致,却丝毫没有待客的拘谨之状。墙上挂着素净的字画,博山炉里几星暗淡火光。最要紧是有人气,花瓶长颈上残留着新鲜水珠,锦褥似乎还散发着坐过的软热。连日出门在外,头一次体验风餐露宿滋味的姚曳,此刻就如同回到了自己舒适的屋子,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晕染着淡淡百合香的温暖空气。
  白门柳着人上茶,示意主客就位,姚曳看漆雕明坐下,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白门柳打量了他两眼,转向漆雕明道:“你今天带来的小朋友倒很漂亮。是你儿子?”
  漆雕明道:“不是。”
  白门柳道:“也是,我都没听说你有老婆,哪来的儿子。”
  他俩明明在谈论姚曳,却全然把姚曳当空气,终于当事人忍无可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夫人说笑了。在下姚曳,一个无名的晚辈。”
  白门柳嫣然一笑,显然她是那种女人,只要她看着你时,你就是她的唯一,任何被忽视的不快都会心甘情愿地烟消云散。“你很快就会有名的。贱妾白门柳。”
  姚曳也不甘示弱摆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
  他脸色突然改变。在他想到要控制自己的反应之前,握住的杯子已经轻轻颤了一下。而这反应也太明显,他甚至错觉漆雕明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鄙夷之色。
  白门柳。白门酒肆。
  这难道只是个巧合?
  漆雕明和白门柳是什么关系?虽然姚曳不想做出更多的揣测,无疑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敌人。方才鬼门关过一遭,总不至于是眼前主人的设计。而且如果下令围杀漆雕明的人是白门柳,那么此刻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心中一刹那转过许多念头,实在没把握把它们都很好地隐藏起来。白门柳有些怜悯地别开目光,对漆雕明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漆雕明缓缓道:“我在等你自己说出来。”
  白门柳笑道:“你不是还活着吗?”
  漆雕明道:“你实在对我很有信心。”
  白门柳敛起笑意。“若你觉得将姚小公子牵涉进了险境,那我向你道歉。但你总该知道,我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大难临头,也没有别的法子。”
  漆雕明道:“我没有怪你。张大人的要求,任谁都很难拒绝。”
  白门柳叹了口气。“说出来你别不信,我可是好好地劝过他。当然,若说精锐尽出也拿不下你一个人,恐怕他会恼羞成怒;我只说,就算能要你性命,恐怕有很大损失,请他掂量是否值得。他说值得一试。这样也好,比我磨破嘴皮有用;这一试既不成功,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人再想要你的性命。”
  漆雕明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说:“十数条人命,只为一试,张大人手笔大得很。”
  “没办法,人家毕竟是在报仇,总要有个报仇的样子。”白门柳好像在嗔怪,又好像是叹息。“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漆雕明道:“我一定要见他?”
  白门柳瞟了一眼全神贯注在旁倾听的姚曳,正色道:“不要说这种傻话。谁都有需要运气的时候。”
  漆雕明不置可否,站起身来。“事情我知道了。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会去见他。”
  白门柳款款道:“不要让他等太久。”
  漆雕明道:“我有分寸。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托。就是他。”
  他说话时连正眼也不看姚曳,姚曳见白门柳看过来才失声:“我?”
  漆雕明道:“他是我故人之子,恰巧来朔州拜访。但撞上了这桩事,我不得脱身,想把他托付给你几天,等事情结束,我再来找你。”
  这说法从头到尾好像姚曳都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累赘的东西,姚曳笑道:“前辈是怕我拖累你吗?”
  漆雕明并不否认:“你若有万一,我无法向第五交代。”
  姚曳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但即使揭去这张面皮,他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较合适。他只能将这笑维持下去。“前辈多虑了。”
  漆雕明默然不语。姚曳猛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那样子称不上拂袖而去,倒是有点像落荒而逃。
  白门柳一直在旁观这场精彩纷呈的表演,终于叹了一声,伸指甲勾了一点炉边的灰烬。“你真是失态。”
  漆雕明道:“我失态?不是他?”
  白门柳道:“他还是个小孩子。”
  她不等漆雕明反驳,也猛地站起身。“ 我是撑不住了,您二位自便。再这样熬下去,迟早变成黄脸婆。明天还要早起,恕我不留客。天黑雪大,赶快回家。”
  她一向不差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得很差。漆雕明沉默地站起身,这片刻间房中缱绻的温度并没法把他的轮廓融化些许。他仿佛又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周身带着冰凉的雪气。他向白门柳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向门口。
  白门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就不明知也是故问的矫情:“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
  雪早已停了。整座城无竹可折,只有漫无边际的雪光映照着黑压压的天穹,天地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狭窄,似乎伸手就能戳出一个窟窿。
  漆雕明阖上沉重的大门,步子滞了一滞。
  姚曳站在檐下,仿佛在等他。
  面对这张脸他仍感到晕眩。他并不痛苦(没有什么痛苦是可以历久弥新的),这张脸连他记忆中的厚厚蒙尘都拂不动;他只是感到晕眩,那缘由不是外物,唯有对过去的自己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愧和悔恨。但他也早已接受了这羞愧和悔恨,可以平静地揣测这个少年是在等他道歉,还是想对他道歉。
  姚曳猛地回过头来,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炽热得像白亮的火炭。漆雕明猛然发觉自己的确是很失态。但他毕竟不可能道歉,因此只是沉默着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去。松软的积雪在脚下发出令人牙根酸涩的声响。身后姚曳也跟了上来,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脚印里。
  两人转过街角,漆雕明突兀地开口:“我十九岁的时候,是不如你的。”
  姚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为什么知道我十九岁?”
  漆雕明突然觉得自己的爱才之心纯属多余。姚曳乘胜追击,非要刨根问底不可:“我记得师尊的信上可没有提到我多大。”
  漆雕明道:“我猜的。”
  姚曳等的就是他这句,迫不及待地反驳。“我小时候,你没有抱过我吗?”
  漆雕明用意念砍了第五人几刀,停下脚步。“你还知道什么?”
  姚曳笑道:“我不知道了,真不知道了。师尊说前辈知道,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地问问前辈。”
  漆雕明开始头痛。“他没有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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