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王冠 (Riesling)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Riesling
- 入库:04.09
奥林眯起眼睛向上望去,教堂的穹顶透出星与月的痕迹。
“另外,”神灵的抚摸攀上脸庞,奥林阖上眼睛,皮肤的触感掠过合拢的眼皮,轻轻描摹睫毛的形状,“我哥哥还有些稀奇古怪的预言,有些成真了,有些没有。其中最让我惊恐的是……他认为迟早有一天,国家会不需要君主。”
“国家可以不需要君主,”神灵俯身抱了抱奥林,“这样的国家要比第一个废除殉葬的国家再晚一千年。”
“那种国家会是什么样子……”
“疲惫让你对灭亡的担忧习以为常了,别担心,统治不是唯一的劳作。”
“你不要说这么令人担忧的话,”恶魔伸手抱住神灵,“我会睡不着的。”
“别担心,我为你准备了永恒的避难所。在那里,时间会让死亡也失去意义。”
“你也要在那里才行。”
“当然。”
☆、第 27 章
近卫的兵刃发出撞击地面的声音,艾德埃塔步入房间,娅莱希雅在遍布的法阵中抬起头。
“有所发现,但不精确,”娅莱希雅说。
“如何?”
“旧的搜寻仪式本身没有回应,我用了贡品和手稿封面的鳞片进行了新的仪式,起点在此,迪兰靠海的这边,”娅莱希雅指了指地图,“手稿封面的鳞片应该是在此处被取下的。”
“现在还在?”
“鳞片有多次回应,分散移动着。一条经过坦珀图斯到达王城,应该就是手稿行经的路径;另一条往迪兰的都城去了。”
“地图给我。”
“恐怕……遭到不测了,”娅莱希雅轻声说。
“嗯,”艾德埃塔接过地图,勾画位置,签下手谕,回身转向一名近卫,“给维玻。”
等到近卫领命离开,娅莱希雅问:“为何不让北方骑士去?”
“如果奥林死在那里,凶手的实力起码也要和我相等。欧莉过去免不了一场恶战,我希望此事隐蔽地解决。”
娅莱希雅没再说话。艾德埃塔绕过仪式法阵,停到她身边,重叠的仪式法阵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将他们的面容染上奇异的温和颜色。艾德埃塔闭上眼睛,回想房间过去的样子。
当时,艾德埃塔对外宣称弟弟是因为开掘矿产负伤的,不光彩的私奔则成了秘密。根据父亲的判断,假以时日,那可怜的尾巴还是能再长出来的。
回家之后,艾德埃塔把弟弟交给父亲照顾,因为伤势过于严重,昏迷持续了十个昼夜。第十一个白天,艾德埃塔没得到什么消息,只好亲自前去探望,房间里除了弟弟并无其他人,地上有血迹般的脏污。弟弟见他来了,就钻到白色的皮毛中。
“父亲去哪了?”艾德埃塔坐到卧榻旁。
“出远门了,有便笺留言,在桌上。”
艾德埃塔隔着被子抚摸弟弟,见他不抵触,就伸手进去,先摸到坚硬的角,然后是肩上的鳞片。
“安排谁照顾你?”
“哪位学士……要明天才来。”
“今晚我在此照顾你。”
“不用,我自己就好。”
艾德埃塔拍拍弟弟,掖好被子。读到桌上的便笺时,详尽的注意事项让他感到些许意外,学士的名字又很陌生。艾德埃塔叫来内务主管,命令即刻安排侍女打扫房间。
“父亲临走时有什么交代?”艾德埃塔拍了拍被子。
“没有,”被子里传出模糊的回答。
侍女来得很快。艾德埃塔抱起被子走向阳台,腾出打扫的空间。
“放我下来吧,”他的弟弟说,“悬空的感觉令我害怕。”
艾德埃塔倒抽一口凉气,为了消除伤情带来的不安,他额外用羽翼下端托住弟弟的腰。
“你的腰没有感觉?”
“胸部以下都没有。”
“父亲的留言看过了?”
“嗯。”
“我会处理好的。”
弟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搂住他的脖子,依然没说什么。艾德埃塔腾出双手,抚摸弟弟干枯的发丝。
艾德埃塔叫来自己的术士,治疗并不难,一个夜晚之后弟弟麻痹的下肢就有了知觉,三天以后他可以活动了,适应身体的平衡额外用了两个昼夜,看起来一切都好。艾德埃塔没有提伤情之外的事情,有些问题需要从别处得到答案。
流放菈蔻之前,艾德埃塔命令女官提审。审问在诸魔的殿堂中进行,菈蔻像是准备好了似的,痛快地道出原委。
这不相称的恋情诞生于艾德埃塔登基时。对于兄长的归来,奥林的考虑更为悲观。因为艾德埃塔在人类的国度形成了有效的统治,他是带着亲信、嫔妃、子女回来的,甚至还有首相的备选。父母时代流传下来的政治变故让奥林意识到,兄长的朝堂上并无他的容身之处。
根据菈蔻的记忆,奥林对她称自己是个没落贵族,只有一点点财产,朴素又不频繁的礼物印证了他的说辞。“相同”的出身令菈蔻接受了他,毕竟她家里除了古早的封号,什么都没有。奥林用一枚环形的黄铜胸针换走了她的初夜。直到审判时,那枚胸针还挂在她破旧的衣衫上。
菈蔻还记得奥林说过,父亲有些政治上的考虑,具体的她听不懂,对于听不懂的,记不清也是理所当然。结论就是奥林的父亲认为家里有一个管理核心就够了,分散的权力会导致混乱。
这感情本身毫无激情可言,表面看来,就是两个贫瘠又早熟的年轻人过早地进入了将就。
没过多久,奥林因为哥哥的干涉与菈蔻分开了。再次出现时,他骑着巨龙达茹出现在乡下的幽深居所,声称要带她到海那边的修道院去。这说辞吓坏了菈蔻的家眷,海那边的迪兰是命运神降临的地方,而那个时代的恶魔没有信神的。
但她家剩下的都是老迈的女眷,怎么拦得住呢?
至于奥林的真实身份,进入迪兰境内之后菈蔻才知晓。临时停下的那一发野炮则是出于更深层的考虑:神灵的领域是禁止欲望的,不如把告别的仪式做足。
“唆使亲王挥剑之事,作何解释?”女官严厉地问。
“谁也没有进入过神灵的领域,我和奥林——亲王——是在保护君主。”
这个回答在当时听起来异常牵强。艾德埃塔把菈蔻投入监狱,多方核实事情始末、确认没有身孕的迹象,就将她流放。
宣布审判之后,艾德埃塔让父亲从弟弟的居所中搬离,换了几名少年亲信照顾弟弟的生活起居,父亲只负责教导技艺,以免他期望的统治产生偏差。对于事情的真相,艾德埃塔有所猜测,但还不到揭露的时候。
弟弟从伤残中恢复后的第十五个清晨,艾德埃塔带了橡木桶装的葡萄酒前往探望。酒的质量很普通,杯子也是骨制的。
“庆祝你恢复健康,”艾德埃塔举起杯子。
弟弟呆在当场,直到艾德埃塔伸过杯子才慌忙回应。他还没到可以使用酒类祭器的年龄。
“没什么可庆祝的……”
“为什么这么想?”
“留下这么愚蠢的伤口,还不如死了吧。”
艾德埃塔喝下一杯,解开外套展露身体,伤痕从胸口到腹部,深浅纵横、各不相同。
“和你一样,都是诸位女士的恩赐,”他说,“血脉有时是诅咒。”
弟弟露出尴尬的笑容。
“习惯新的近卫么?”艾德埃塔问。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以后父亲只负责教学,你的生活给近卫照顾。”
“这样吗……”
“父亲老了,对生活的看法有所不同,但他依然是优秀的教师。”
“嗯,是这样,没错。”
“呼神法术也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么?”艾德埃塔问。
“那个是无意读到的。”
“来自人类的法术?”
“嗯。”
“有何用途?”
“神灵能……实现愿望。”
“你有什么愿望?”
弟弟没有回答。
“寻得佳侣、奔赴自由?”
艾德埃塔注视着弟弟,看他的脸色在羞耻和惭愧之间闪烁。艾德埃塔心中掠过些许猜测,但没有问。
“从今以后不许再用呼神法术,我们和人类不同,与神灵的关系没那么单纯。你就当神灵的领域是没有建交的异国,不能轻举妄动。你未来的权力在工艺和法术上,和外交是两回事。”
弟弟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望着地面。
“统治的问题以后再说,今天是为了庆祝你的康复,”艾德埃塔招了招手。
“菈蔻去哪了,”弟弟没有动。
“嫁到边境了,”艾德埃塔回答,“那里有更匹配她身份的男子。”
“你……”
弟弟的表情拧出纠结的形状,暴躁的火线凭空升起。艾德埃塔扣住弟弟的手腕,把他拽进怀里,盯着他愤怒的眼睛:
“你是先王的血脉,这个国家未来的管理者之一,你的欲求要配得上身份。要是一位出身卑微的女士想获得你的垂青,她必须有相应的能力,才艺、智慧、战功或者精湛的服务。”
艾德埃塔低下头,忍住弟弟的双角带来的不适,亲吻他的嘴唇,以舌头撬开牙关。弟弟呜咽着接受了,没多久就把私密的痕迹留在他的外套上。艾德埃塔结束亲吻,等到弟弟呼吸平稳下来,再次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