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大清早的,和彦就将韩谨喊起来,韩谨正纳闷,这大少爷以往都是日上三竿才愿意起床的,又仔细地看了看,今儿这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来啊?倒是和彦见着还在犯迷糊的韩谨,拍了拍他脑袋道:“今儿个有事,你快些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韩谨抓紧熟梳洗了一番,就被和彦拉着走了,韩谨正奇怪这是要把他往哪拉,可被和彦略微有些凉的手牵着,他又问不出来了。
真是要了老命了,大早上的动手动脚的,却听得和彦略带笑意地道:“你说这林老也算你的半个师父了,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去看看他?”
韩谨闻言,把手从和彦手里拽出来,神色认真,“我有师父了,不能拜林老为师,他虽教了我许多,但并未行拜师礼。”
和彦停下来,他怎么听着这话里对林老有诸多意味,好歹林老也算是教过他的,哪怕心里不认同,也该在表露出尊师重道来,“韩谨,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林老好歹教过你,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他也会想起来你的。”和彦尽量把对韩谨的不认同隐藏起来,但话语还是有几分生硬。
韩谨自然能从和彦的话里感觉出来他的不满,韩谨心道:只怕林老并不一定愿意见到我啊!但面上还是恭敬“是,我知道了。”
和彦见韩谨如此作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存疑,平日里这小子的礼数也还周到,怎地对林老的态度却如此奇怪呢?
有了这一段小风波,和彦也没有坚持“林老也是你师父的这一说法”,只是韩谨亦步亦趋地跟在和彦身后,也不吭声,二人一路无言。
随着和彦的一声“到了”,韩谨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哪,眼前又是什么。
差不多是两千人马,虽仍着布衣,但不难看出纪律严明,是□□练出来的精兵强将,韩谨心底是有些惊讶的。
和彦看着韩谨的表情心想:臭小子,被吓到了吧!
林老将军从旁走过来,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和家小子领着韩谨来了呀!”看起来并不热络。
倒是和彦热心地说道:“这里差不多有两千人,你走的这一年多是林老将军帮忙操练的,你看看林老对你的拳拳爱护之心。”林祝老将军罢了罢手,“别听这混小子扯,这两千人是他一手拢起来的,我呀就是起了个练兵的用处。”
韩谨转头看着和彦,看得和彦耳根子红了,他自己却神情莫名,半晌才道了句“谢谢”。
和彦不自在地用手指抹了一下鼻子,“都是自家人,道什么谢,我也就是出了点银子,也没干别的。”
林老将军让韩谨随意转转熟悉一下,他领着和彦找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开始闲聊“这会见着韩谨,总觉得他好似变了许多。”
和彦笑着说:“出去了一年半,哪能一点没变啊!何况他在和府四年也没吃过什么苦,想必出门在外,又是不大好的世道,应当是吃了许多亏的。”
林老将军说:“我以前总觉得这孩子太过沉默寡言,如今看着也好,不吃亏。你今天带他来此处,可是他答应了要去北边?”
和彦道:“自然是他答应了,身为韩家人,他不会不答应的。”
林老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两千余将士都是给他去北边的时候准备的,韩氏子弟的身份瞒是瞒不住的,这些人是给他准备的保驾护航吗?和彦你就没有想过韩谨他姓‘韩’只是巧合吗?或者他也许根本就不是韩家人呢?”
和彦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林老忽生感慨,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关于韩谨的事,可当年一口认定韩谨是韩家人的也是林老啊!那此言又是何意呢?
和彦看着林老一副不欲往下说的样子,也不便再问,但心里到底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夜里和彦见韩谨还没睡觉,索性拉他出来喝酒了,回来这么长时间,二人夜里月下喝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就今晚和彦总觉得心里有愧,他说不上来哪里对不住韩谨,但光是看着韩谨的眼神他就有些像闪躲。
韩谨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自他回来,他本想着就这样吧,单单看着他也是好的,所以二人之间谈话大多是插科打诨,要么就是正儿八经的分析时局,但瞧着今晚这架势,有些秉烛夜谈真情实意的意味,可今天和彦做的事儿啊,叫他怎么说才好啊!
他一年前对和彦的情意,一年后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也并没有丝毫减退,他以前总是想着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对他好,事事以他为先,他知道不知道也不甚重要,但他总觉得要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哪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感觉得到的,他如今还是相信的。
和彦现在颇有些怀疑以前是不是他看错了,或者是他会错意了,还是说这小子在外面跑了一年多,心意变了。
但在他看来,混小子不喜欢他是一件好事,他呀,可不敢耽搁这么一个人。
可今天晚上这架势又让和彦十分清楚地认识到,以往不是他看错了,也不是他会错意了,更不是情义淡了,是韩谨他愿意藏一藏而已,今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打算藏了还是藏不住了?
韩谨开口道:“和彦,我好像没跟你讲过我没遇到你之前的事情吧!”
和彦点点头,就听到韩谨接着说,“自我记事以来就跟我阿爹和师父待在一起,你生在江南烟雨里一定没见过那种奇景,冰川之上,终年的大雪不化,冰花永开不败。
我阿爹身体不大好,但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你们江南的烟柳一样,雾蒙蒙的,十分温柔。我并不是阿爹亲生的孩子,但阿爹待我很好。
据说在我到之前,雪山上只有师父和阿爹两人,最开始的时候,师父总是不喜欢我粘着阿爹,但还是收我为徒,悉心教导。
师父他十分严厉,一点点的课业都非得做到十全十美,倒是阿爹总是哄着我,师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阿爹私底下总会把那些没有完美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教我补回来。
这样的时光一直到我十一岁,我以前总以为我能和他们一直在一起。可阿爹要将我送下山来,说什么要让我来找找这凡尘俗世的牵挂,师父想拦也没拦住,这才有了你把我从大雪里捡到。”
和彦能想象出来韩谨以前的时光,与他最亲近的想必就是他口中的“阿爹”和“师父”了,想到韩谨刚到和府,哪怕不是很习惯,但一举一动也是有涵养的,再思及韩谨的武功谋略以及他似乎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想来,那两位长辈也不会是普通人,应当是哪两位隐士高人。
可这就有些不对劲儿了,韩谨六岁那年韩氏才灭了族,他怎么会被养在雪山深处?难不成当年韩谨的父母有先见之明率先为韩氏留下来这么个血脉
和彦还没想通,和彦就听到韩谨继续说道:“和彦,这些年多亏了有你,一直照顾着我,过几日我可能就会前往北边了,你也不必为我忧心,这回是自愿前去的,身为韩氏子弟该担负的责任,自愿前往边关,佑我百姓安宁。”
和彦也不知该说什么,但他突然想起今天林老问他有没有想过也许韩谨根本就不是韩家人呢?
如果韩谨根本就不是韩家人,那他这一年多以来练的精兵强将,今日带他去看的,会不会被认为是逼迫呢?逼迫他前往边关,逼迫他担起韩氏的责任。
和彦甚至都不敢把这个韩谨可能不是韩家人的假想完整的想下来,若韩谨真的不是韩家人,可他怎么会不是呢?
和彦只能当做自己是在胡思乱想,韩家的令牌都拿到手了,怎么可能不是韩家人呢!想到这里,和彦又稍稍放了放心,开口道:“如今战事在即,你前往边关,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可想好了以什么身份去?这个身份还不能太低,最好是将领什么的,方便你把今天见到的那批人一同带过去。”
韩谨笑了笑道:“何必那么麻烦,就用韩谨的身份带着去。”
和彦略一思索,也可以,韩氏手里边的一支暗兵,反倒是能免于许多质疑,于韩谨无害。
想了这么多正事儿,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和彦刚倒了一杯酒,顺手就给韩谨满上,两人碰了一下便开始各喝各的。
美人月下饮酒确实颇具风采,和彦喝酒的样子颇像那些个流连于酒肆坊间的纨绔子弟,却较之多了些沉稳,韩谨的样子倒是像行走世间的侠客,洒脱不羁,却带着几分骄矜。
和彦自问,这样的自持和潇洒绝不是从自己这儿学来的,想来应当是他的“阿爹”和“师父”了。
且不说那两位,但这月下饮酒的这两位看起来就不像是平庸之人,和彦的醉态与平常一般无二,只是眼神略微有些迷离,平素里白衣出尘的公子,眼神里也是带着温润的假笑的,此时看来倒像是被迷的失了心智;韩谨单看脸,往日里是倾国美人,冷若冰霜,配上一身青衣却生生将艳色压了下去,出去一年回来后,倒不是面若冰霜了,学着和彦惯爱笑,笑得简直如出一辙,平白多了几分清雅,沾了酒气,又有了几分不可说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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