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彦就眯着眼睛问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出去一趟,也学会外面人那一套假笑了?”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酒香四溢。
韩谨用手撩了撩头发,突然把脸凑近,鼻尖之间仅有一指之隔,轻笑了一声,“有吗?我觉得现在很好啊!但假笑是从你那学的,虽然对你的不是假笑。”
和彦觉得今天的酒可能是劲太大了,这才喝了这么点怎么就有些醉了呢?
和彦就眼睁睁看着韩谨的鼻尖蹭了蹭自己的,他反应过来想了想:这小子的鼻梁挺高啊!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朵比平常红了好多,心跳也快了许多。
倒是韩谨注意到了,笑了一声后,开口道:“今天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和彦一个人在院子里,脑子糊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会是韩谨凑近的脸“啊!这小子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啊!”一会儿是“混账,和彦你要想清楚了,他比你小七岁,你不能毁了他!”可每每这么想的时候,总是感觉鼻子上有些酥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多亏了老管家夜里瞧见了在家大少爷一个人坐在院里发癔症,伸手拍了拍,才把大少爷的魂儿给叫回来,不出意外,和彦又失眠了。
韩谨倒是睡得很好,做了美梦,除了早上起来后身下有些不适,又想着昨夜梦里在他身下的人,嘴角噙着那人惯爱的假笑都变了味,不由得有些脸皮发烫。
☆、第 14 章
这几天韩谨都有几分不爽,也不知是他的眼神太过□□了,还是怎么地,和彦整日地躲着他,他想着见不到心上人不爽,但一想心上人既然躲着,想必是知道了自己心意的,和彦没有跟他说清楚,那就是他还没有想好,再等他几日,等他想好了。却不成想,他的心上人是不敢想清楚。
随着林老将军将韩氏遗孤在金陵托身的消息放出来后,金陵太守就上报了朝廷,皇帝陛下昏迷不醒,太子拜祁相为师,军国大事多半都是由祁相决定的。
金殿之上,金陵太守的奏报众臣皆知,太子殿下端坐于龙椅首下,祁相立于其下右侧,看着底下的朝臣们议论纷纷,大多是在说“韩氏虽强,可民心易动,若是韩氏在军中鼓动将士谋反,岂非江山要落入他姓之手?”
再有就是“韩氏一脉只剩个少年郎,且不说他有没有历代韩氏那么胸有大才,他韩氏宗族皆身死于南梁,有心之人稍加挑拨,只怕这利器会伤及自身呐!”
祁寒只立于一旁默不作声,却在心里叹道:这群老顽固,怕的不是这些啊!他们分明是怕韩氏有再翻身之日啊!
转而对着小太子道:“太子殿下,臣有一言,昔年韩氏助前朝姜氏皇族做了开国的功勋,位高权重,手掌重兵,尚且尽心辅佐了姜氏六百余年。
且韩氏先祖曾立下家训,‘韩氏子弟绝不做谋逆犯上之臣,生当为黎民百姓而活’想来若那韩谨当真是韩氏子弟的话,祖先训诫应当不会不听。
诸位大人应当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韩谨他当真是韩氏遗孤吗?”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大都回道:“祁相言之有理。”
如今门阀世家出头的王氏王景知不在京中,太子监国,待祁相如师,如日中天,虽也有世家制衡,但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早晚要死的人出口得罪,祁相开口说话,自然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出口反驳。
韩氏之名如雷贯耳,太子殿下自然也知道,他想的是只要韩谨能证明身份,就派他前往边关,毕竟危难之际,若真得一队精兵强将,多个胜利的保障,且韩谨的身份天然就能鼓舞士气。
韩谨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并不难,只要他拿出那块韩氏的令牌,足以自证,再加上令牌可调动的人马更是确凿无疑。
韩谨孤身前往临安,只是为了让满朝文武验一验令牌的真假,可实际上韩氏令牌的用处只能用于韩氏子弟,暗兵也只听命于韩氏,至于真假,令牌是真是假不重要,只要韩谨能率领韩氏的暗兵,那他的令牌就是真的。
自临安归来后,金陵城百姓都颇为惊奇,往日里被大家调笑的和大少爷身边的小厮,竟成了闻名天下的韩氏。
这人心易动,城中以前善意的,恶意的言语调大都变成了尊崇,只有那坊间的话本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卖的好了,韩谨趁着得了空也去买了本。
那书摊的老板看起来像是个老实的书生,看了话本的主角亲自到他这书摊上来的时候,开始的时候还恶意揣测,这莫不是人得了志,就要想着把以前的屈辱洗刷一下?
却不想这人亲自来买以他为原型的话本子,还随手拿了本最为香艳的,搞得书生心底称奇,这位韩公子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但本着给钱的是大爷的理念,书生还是把书好好地包好递给了韩谨,走的时候还冲他作出了一个“了然大悟”与“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表情。
韩谨走的时候,总觉得书摊的老板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他归结于是他亲自来买以自己为主人公的话本,自我欣赏过度的缘故。
既然这韩氏的身份跑不掉了,韩谨只能跟着和彦再跑一趟,去找林老将军,把那两千余人的兵卒给他了。
据和彦所说,那两千人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怕他一人孤立无援是真,逼迫他担起韩氏的责任也是真。
既如此,韩谨也就不客气,全收下来了。对朝廷宣称,韩氏暗兵这些年一直养在金陵,林老暂时接管,暗中训练,就等着他们的小主子回来。
这般说辞倒是瞒过了朝堂之上的人,倒是金陵城的叶太守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韩谨是不是真的韩家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所谓的韩氏暗兵是怎么来的。
和大少爷拢的人,多半是无父无母,无妻儿朋友,世上无牵挂之人;和大少爷出的钱,铁骑钢甲,矛利盾坚;林老练的兵,早中晚皆是按着最严酷有效的军中训练的法子练的。
老实说,他没见过韩氏的暗兵是否真如传闻中的以一当百,但他偷偷看过,这两千人以一当十是绝对没问题的,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些人的身份,说他们是韩氏暗兵也不会有人起疑。
叶太守向着这一关他算是勉勉强强地过了,恰好此时,手下人来报“林祝林老将军求见。”
叶太守只拿袖子赶紧擦擦额头上的汗,边擦边出来迎人。林老将军见了,开口一句:“叶太守可是身体不适,怎地出这么多汗?”
“谢林老将军关怀,只是天气渐热,叶某有些暑气未消,算不得大事。不知林老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叶太守稳住心神,将话说完,就看到林老屏退左右,开口道:“叶太守是聪明人,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那韩氏暗兵一事,韩谨明日便要率他们前往边关,想来这伙人应当能为我南梁江山有所贡献。”
叶太守恭敬地行了个礼,“林老说笑了,韩氏暗兵皆可以一当百,他们明日将远赴边关,想来我南梁得此神兵,定当战无不胜。”
林老笑了一声“呵呵,叶太守说得不错,韩氏暗兵定当战无不胜。”
此时的韩谨拿着买回来的话本子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和彦堵在院子里了,说是堵,倒不如说其实是刻意等在院子里的。
老管家东西备的很齐全,现在方是日暮黄昏,晚饭还没吃,酒菜皆已备好,老管家手里还提了盏未点蜡的灯笼,看这架势,就等着韩谨回来了,夜话长谈了。
韩谨瞧见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把话本子往怀里塞塞,后来想了想又把话本子往外拽拽,总得让和彦瞧见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老管家也是个人精,小少爷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肯定是希望和大少爷能独处的,这灯笼他暂且放下来,今天就单独留给大少爷和小少爷。
和彦见老管家拿放下笼走了,又见韩谨似乎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便起身拉他过来坐下,斟了两杯酒,说道:“你明日便要走了,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今晚就当为你饯行了。”语罢,便饮尽了一杯酒。
韩谨不做声,也饮尽了,听到和彦说:“你在和府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你总归是要走的,可这人呐,哪怕是早知道的事,临到头来也还是舍不得的。”
韩谨默默饮酒,似乎只是想听和彦说,心里笑着,平日里装的挺像一回事儿,真的是太会唠叨了,几乎要把这些年的事儿全说一遍了。
“你刚来的时候,真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随便说句话都能把你哄住,我还记得那个照顾你的小刘,看你不会哭也不会笑,硬拽着你上街看变戏法的。
看着看着他自己到入迷了,把你弄丢了,长这么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贩子拐了,把他都吓哭了,你也不吭声,就看着他哭着找你,就找到你的时候,看你不搭理人,买个糖人就哄好了,十一二岁的人了,竟还像个娃娃一样。”
还有就是什么“城东王家的烧饼”“城西李家的卤肉”“谁谁谁家的小姑娘见着你脸红了几回”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韩谨不打岔,就静静地听着和彦说着,也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和彦的声音十分的好听,平日里听惯了,只觉得就是懒洋洋的,没骨头似的,趁着这落日余晖犹在,天边的烟霞色渐褪,暮色轻笼,和彦的声音没由得的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感觉,说得韩谨有些想放下所有,跟和彦老死在金陵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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