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加在场的皆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也是一流的,刚才七王爷说过的话他们皆听得清清楚楚的,自然也是很明白,七王爷这水究竟有多深。
开玩笑,谁也不想要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糗啊,更别提是守着自己后背的战友了。
“那本王也不必多说了,各位将军先报一报自己手上领的空头军饷还有多少吧。”
众人齐刷刷的报了一遍,他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虽然还差了一些,但好歹能达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价位了。
他也不跟他们客气了,直接甩出了自己的要求:“半个月之内,本王要见到这西北军上出现一座可以关押战俘,内奸以及违纪士兵的监狱,几位将军的钱闲着也是闲着,不若以此为契机,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您说,是吧?”
“当然可以了,只要七王爷想要,我们哪里敢不给啊?”几位将军苦哈哈的一张脸,忍痛般的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这下是真的借他们多少胆子,他们也不敢说一声不是了。
皆是战场上的老兵痞子了,谁没干过那几件缺德的事,皆是上不了台面的话,自己的老脸也早也经不起人们议论了,他们都生怕七王爷会把那些事说出来。
“那就散会吧。”七王爷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折腾人家那老胳膊老腿的了,索性大手一挥,大发善心的结束了会议。
他站起身,楼洵搀扶着他,还是那样一副可以让任何人欺辱的模样,只是无人敢再生出这般念头了。
几位将军僵在了原地,直至目送着七王爷走出营帐,才松了一口气。
直至走出了半里路,楼洵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我说王爷,你平时也不怎么关注这些事的,怎么今天一见到姚淮,就脱口而出了?”
墨轩先轻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猜的。”
“什么!”楼洵一惊,忍不住失声叫了一句。而后又做贼心虚般的压低声音:“敢情您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糊弄那些武官了?”
墨轩:“称不上糊弄,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不得不不择手段而已,让安己见笑了。”
墨轩还挂念着营帐中还未画完的设计图,脚步也随之急促了不少,非要让楼洵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楼洵快步走到驿站中,才渐渐回过味来,忍不住一拍脑袋的,自己又是被七王爷耍了,还不自知,竟然还郁闷了大半路,都在想这个。
祉国都城,长安城中——容陌默默走进了边城的一家驿站,林生黎早已在那与林晓夜等候多时了,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的泡起了茶。
林晓夜故作讶异道:“殿下今天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到我们这小小的驿站造访?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他长了一副讨喜的娃娃脸,说起这话来也只是让人感受到满满的真诚,就似乎自己在他的眼中的地位有多高似的。
林生黎自觉的捧着自己的茶壶,退到了里面的房间中。
容陌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林晓夜正对面的椅子上,浅浅的抿了一口桌上摆放的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林晓夜笑了笑,知晓他是不习惯自己这儿的茶的粗制滥造,但也毫不在意,他来这又不是为了要向自己讨茶水喝。
容陌虽然是没有闲到这种地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的问了一句:“一个月前往临城,请求支援的士兵如何了?”
林晓夜垂下眸,一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骑的马的马的马蹄铁都损坏了,现在要是按步行算的话,应该是已经到达临城了,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将他的马换成好马,早日将援军带来吧。”
他抬起眸,眸中冷光毕现。
☆、第六回 山河(壹)
游念在山谷的营地中悠闲的漫步着,他们与长安城的百姓以及皇宫贵族宣战已有一月有余。
自七王爷走后,祉国的军队也是输多赢少,怕是早已不成气候了,对自己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游念估摸着,若是太子殿下能够再为自己争取上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准备,自己攻破祉国城门怕是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轻快了许多。
只是一国容不得二主,而按照太子殿下的性格怕是也不会敢于屈居人下。
但也没有多大关系,自己一个月前为他准备的那份惊喜大礼,怕是已经足够他受的了。
即使是再意志坚定的人,在每隔半个月就会钻心剜骨的,疼上三天有余的蚀骨疼痛下,怕也是无法熬得过一年的。
毕竟游念,可是见证过无数个在那副剧痛的作用下,痛苦的死去的族人。
再往深了的说,他自己也是不断的在忍受着这些痛苦,逐渐疯魔的人,自然也是经验丰富。
而容陌那人,虽说也不像会是那些向这些痛苦低头的人。
只是时日方长,总会耗得到一天自己他她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天。
游念虽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是被迫蛰伏了这般长的时日,他总还是能再等得起的。
他为此筹备了许久,自然也付得起耐心,等待成功的时候。
“游少,秦庄主想要见你。”隔着营帐的布帘,一个人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句。
游念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刚才的好心情,因为这句话而一扫而空。
他虽与秦盛和一直在接触合作,但始终害怕着秦盛和。
也并非是他胆小,甚至秦盛和现在武功尽失,也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他也始终忌惮的他秦盛和。
主要还是忌惮着着秦盛和的儿子,秦砚,秦少庄主,那相较盛年的秦盛和,更为深不可测的继承人。
“游少……”营帐外的那人忍不住捶了一下门帘,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
游念一惊,急忙答应了一声:“诶,来了。”
他看了一眼铜镜,将凌乱的衣服整理清楚,又转了一圈,确保自己身上无多少不妥之处。
秦盛和自他年幼时就对他一直十分严格,甚至是衣服也容不得半分不整。
游友去世时,游念尚且才出生两年,对他的印象着实称不上深刻。
倒是好友死后,秦盛和就时常造访丞相府,甚至有时还会在此小住一两个月。
当然了,是深居简出的。
他似乎也知道游念那不光彩的身世,对他也就更为严格的要求。
同样的,他也似乎很避免和他名义上的父亲见面,似乎对他也很是嫌恶,估计也不是因为他的人品,毕竟他们都说不上是什么好人。
只是因为他的小叔,比自己还受宠而已。
简岳不同于秦盛和与自己的母亲,他显然是丞相府的常住居民。
母亲还未搬来丞相府之前,他就一直住在那,甚至是他因为母亲入住被迫搬走之后,新修的住宅也是毗邻丞相府的。
小叔的地位,在他父亲心中也明显比自己的分量重得多。
他是那种自己半夜醒来后,去敲父亲的门,也会被父亲欢迎的人。
相较之下,亲疏渐分。
母亲不喜欢小叔,倒不是因为真的有多爱父亲,只是讨厌遭人闲话而已。
游念刚出生的那一年中,他还乐意带他出去,与几个同一阶级的夫人贵妇聊聊天,显摆显摆,现在却毫无雅兴了。
小叔与父亲的关系那般亲昵,就凸显出他的身份,十分尴尬。
父亲去世了,丈夫也不重视自己,甚至还公然与情人调情,母亲简直受不了。
她的虚荣心一向很强,却接连受挫,也就不再去整这些幺蛾子。
游念磨蹭了大半天,终究还是到了秦盛和的营帐。
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秦爷。”
“嗯,进来吧。”一个沉稳又镇静的男声传了出来。
游念掀开帐帘,还未看清坐在主座上的那人,就低下头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秦爷。”
“嗯。”那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接着命令道:“抬起头来,给我看一眼。”
游念听话的抬起头,知道秦盛和这是在检验自己外公是不是越长越像了。
秦盛和半眯着眼,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的脸,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块皮肉都扯下来,露出里层的本质,再一寸一寸的寻找,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一处不该出现的地方。
最后再一点一点的将那张皮囊拼合重组回去,直至拼成自己满意的模样。
最后 ,秦盛和轻轻的点了点头,不人不鬼的脸上露出了半分可称为“安详”的微笑:“你真的是我这几十年来唯一见过的一个像游友后代的人。你的母亲过于势利了,比不得他。你的亲戚也……哎,算了,不提也罢。只有你一个人像极了他应有的模样,足够心狠手辣,也足够有耐心。”
游念安安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的神情。
他也不像游友,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就算秦盛和如何照搬了他外公所有从小到大的经历,所有的教育方式,他也长不成他外公那样的人。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