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光生平头一次有种混乱的感觉,但她随即看到床上的自己突然睁眼,浅色宝石晶莹剔透的质地取代了肉眼。
原来在她身体里的不是自己的元神,而是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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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停了。
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一声不响压塌了位于海城偏僻远郊的小二层建筑。
刚从楼里逃出来的人面对巨大怪兽,甚至连逃过一劫的庆幸都没有,连滚带爬争相奔逃。
大怪兽漫不经心地伸长蛇颈吞吐猩红长信,袭卷之处,逃兵无一幸免全都一头栽地。
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绰约美人,顾盼生辉,摇曳生姿。
一片废墟中,费夷吾高举罗盘,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如果她不是守山人,刚刚是不是就被这老蛇妖一屁股压死了?!
“嗨,小芦喜。”老蛇妖变了大半模样,蛇信子却没跟着一同变化,在费夷吾脸上一舔。“哟,去过北冥了,味道真好。”
费夷吾真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试图推开蛇妖,但蛇妖越缠越紧,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哎,老仙儿也来了。”
第二波人马及时就位,把费夷吾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鸡精老夫妇从小熊的背上跳下来,张开翅膀用尖喙啄刑嵘以示友好。
费夷吾感动不已:“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来一趟。”
守山人面子原来这么大吗?
“捉拿人间叛徒的功劳还能让老泥鳅拿了不成?”鸡婆婆红英理所当然道。
鸡爷爷双喜紧跟着道:“奖金不少呢,够我们盖新办公楼了。”
为什么你们堂堂风水街道办事处连盖新楼的经费都拿不出来?费夷吾可没敢问出口。
刑嵘恨铁不成钢:“瞅瞅你们这点出息,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计较钱不钱的,就不能像我一样,任劳任怨为人民服务吗?”
红英:“老泥鳅你这话真棒棒哦,到底是谁每次搞出一堆烂摊子就跑去睡觉让别人收拾的?”
双喜:“你为人民服务,呸,人民为你服务。”
“那个……”
费夷吾想提醒他们要不要去把正事儿办了,再谈家长里短,但她一开口,三个加起来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齐声:“边儿去!”
所以……
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费夷吾正发愁,身后传来雄厚的男声:“让一让。”
实干主义者小熊同志没跟着老妖怪们聊天打屁,一双熊掌如同挖土机,很快在废墟中刨出东西。
整座建筑被蛇妖压塌,其中却有宽长十米,入地半米左右的金属盒子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贴过符纸的施法地点固若金汤。不过,再怎么坚固也是要给人进出的。门就是破绽。
但这扇门是反锁的。小熊用蛮力撞了几次,看似破旧的小木门纹丝不动。
小熊冲费夷吾摇摇头,又看了看那边打得火热的领导上级。
“等等吧。”
费夷吾急死了。
当一众老妖怪拌完嘴终于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时——
门,自己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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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向问题在风水学里真是特别基础但特别重要:1°的偏差对整个运势的影响就是天差地别,即有可能从丁财两旺的福地变成绝户破门的七杀绝局。
不过搞这种小动作的人一般活不久,要么就生孩子没(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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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叨叨两句。自己住房的话,就选主活动区(卧室、书房、客厅)通风采光好的。只要不是特别奇葩的户型,一般也不会有问题。
☆、089:撒手不干
开门过程犹如慢镜头, 无数双眼睛盯着, 无数双耳朵竖着。
门内人拿足了架势。
光打开一道巴掌宽的缝就足足花了五分钟, 好像那门有千钧之重。
门开了, 还没看到里面走出来的是何方神圣,先闻一把苍老可怖的老年男声。
“嘤嘤嘤阿越快救我们出去啊, 我不想在这个老头子身体里。”
“钟炳坤你爷爷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断子绝孙的法术都敢用, 你命不长了哦。”
“我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他!不!是!我!爷!爷!”
“坤儿啊,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
口音和语言习惯各不相同, 就好像钟魁身体里住了很多人。
事实正是如此,钟魁的法术没把第三只眼的能力吸收来, 反而让八个漂泊不定的灵体有了临时歇脚处。
但大家显然对这歇脚处并不满意。
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外面倒是风平浪静。费夷吾守在门口,低声问小熊捉拿了背叛人间界的奸细到底有什么奖赏。
小熊同志十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赏金果然很丰厚。除现金奖励另有若干听起来非常神乎其神的法器。
费夷吾暗戳戳地想要不趁站位优势先把功劳抢了自己领赏去吧。
她眼珠滴溜滴溜转,一点点小心思被快成仙的老妖怪们尽收眼底。
事实证明, 一群寂寞的神兽/妖受守山人召唤齐聚一堂,除了一言不合就开吵之外, 还是很具有行动力的。
门完全打开, 跟自己争吵不休的钟魁先行露面——
没等费夷吾跟在后面的流光使眼色, 一只五彩斑斓尾羽修长的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所有人,叼起钟魁往天上飞。
“妈的秃毛鸡你贼不厚道!”
刑嵘不甘落后,紧追上去,而红英则骑着小熊同志也飞上了天。
双喜当然不会开口辩解, 万一到嘴的鸭子掉下来怎么办。刑嵘追上八百米高空,忽然想起什么,千米传音入耳——
“小费,啊不,该叫你小芦喜了。我们神农架见咯。”
“……”
流光靠在巨型金属盒子上,仰头望天。
看,蛇会飞。
看,熊也会飞。
变回肥猫形体的夜狩“嗖”地一下跳上费夷吾头顶,在牠心里,这已是罗盘之外的第二个窝,絮絮叨:“差一点你家老板就被吸进那老头子身体里了,你得好好谢谢我,你要知道守护者不轻易出手的。”
费夷吾诚心诚意致谢,问夜狩大老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一定竭尽所能地满足。
“我要吃阴兵。”、“我要吃小鱼干”、“我要放年假一百天,食宿费你包”。
列举一项,打脑袋一下,拽耳朵一下,揪头发一缕。那圆墩墩的身体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圈圈消瘦下去。
不管牠提什么要求,费夷吾只管点头:“好的,没问题。”
自从和谜之女士保证她不会拒绝这份职责,这是第一次以守山人的身份处理事件,而自始至终,她几乎都是靠各种外挂。
最后的结果,钟魁被带走了,流光完好无恙。
所以费夷吾对夜狩也好,对那长久跟随她的“鬼影”也好,真心实意地抱着必会涌泉相报的感激之情。
至于受召唤而来的老妖怪——赏金丰厚为什么不三个人平分呢?
费夷吾和夜狩的交流全靠守山人与守护者独特的情感连线,所以流光肉眼看不到夜狩。
流光眼中,只看到费夷吾的耳朵慢慢泛红,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奇特清香也越来越迷人。流光先是牵了她的手,然后凑近了索要一个亲吻,却被费夷吾阴沉着脸拨开了。
刚被老蛇妖从发际线舔到下巴,她还没找到地方洗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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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很久以后再遇到此类情况,费夷吾才醒悟彼时鸡精夫妇、刑嵘虽然都没出手,但他们光是身在当场,足以抵消钟魁“移花接木”邪术的八成效力。
余下两成由夜狩和小熊分担。
那是相当玄妙的实力碾压。
好比一碗水倒进蚂蚁窝,人是举手之力,蚁是灭顶之灾。
而那蚁穴正筑在千里长堤的关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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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在钟魁身体里,还能出去吗?”
“你以为刑嵘他们去神农架干嘛,当然是以人换人啦。”夜狩懒洋洋答道,“钟魁犯下的重罪,足够判流放两界夹缝两百年。他不是想要长生不老吗?要是这两百年他连一个交汇点的蔓生物都没清除掉,上面会考虑再给他延长两百年。”
求长生得长生。
妙哉。
费夷吾发呆的功夫,流光已然迫不及待地用灵感联系上私人助理,让他们派车找人过来收拾残局。
筹划好善后工作,见费夷吾还是郁郁寡欢,流光收拾出来一小块干净的空地,拉她一块儿坐下来。
“我都知道了。”她抿抿嘴,稍显生疏地念出那个称号,“芦喜山人。”
费夷吾精神一振,且不论流光怎么知道的,但她既然知道了那就代表——
“我去另一个世界是为了找‘凤卵’,顾名思义,它可能是凤凰下的蛋,也可能是一种果实。有了它,我做手术的成功几率会大大提高。”流光握着费夷吾的手,问道,“十五,你能帮我去找凤卵吗?”
廖弘说命定之人能够帮她在异世界寻获凤卵,但流光尝试过一次,知道潜藏其中的危险。她早就打消了那主意。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拿十五的性命冒险。然而她刚刚得知,费夷吾正是守山人。于守山人而言,穿梭两个世界是工作必须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