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就是封了太子,这才有恃无恐。”楚贺耸肩。东辰讲究太子国本,不可随意立废。立太子尚且需要诸多程序,废太子更是难上加难。
“楚兄,被无故废除的太子还少么?”程来晟正襟危坐,“太子是在立威,向八皇子一派表示自己并不是那些好拿捏的。”
程来晟还欲说下去,却被楚贺打断:“罢罢罢,今日发榜,咱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作甚?说道春闱,明和,你这次怎么比我还低?是不是考场上出了什么变故?”
“不是,”程来晟放软了身体,“我一心位极人臣,可是我不想自己在官场上蹉跎,中状元又有什么用?跟沈御鉴同期的状元如今在何处?”“所以你想来个一鸣惊人?”楚贺一拍桌子,登时站起,“简直胡闹!万一你没考上,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三年光阴?沈御鉴出身探花,不也成了当朝重臣?”
“那是因为太子当时无可用之人。”程来晟也起身,不服输地喊,“如今太子身边人才济济,我若不另立蹊径,如何脱颖而出?”
“那你也不能拿前途开玩笑!”楚贺跺脚,咬牙道,“万一这次你没能……”“我考上了。”程来晟昂着脖子,“我既然敢,自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你……”楚贺一口气梗在喉头,指着程来晟的手指发颤,“算了,你爱怎么样怎样。我不管你了。”
福王府。
顾景一脸闲适地揉着肚子,他刚才吃完饭,不小心吃的多些,便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自己揉揉。最近府上清净不少,南夏的探子也说国内安稳,顾旻被陈几道狠狠发作后安分了不少,没再横生枝节,反而干了不少实事。
要是自己一直在东辰扎着不回去,南夏是不是就会永久地和平下去。顾景不切实际地琢磨半天,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先不说顾旻和顾烨两伙人能不能和平的长期共存,就算自己在东辰,也依旧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将南夏境内的势力尽数散去,自己但凡有一口气在,他们估计都会不得安寝。
没想自己父皇洗脑洗的挺成功。
更何况在东辰的日子也少有向现在这样这般安逸。
顾景想了想自己来东辰经历的这些事,发现自己跟白佑澜牵扯的好像有点多。
说好的当初是来养身子不管事务呢?
顾景摆弄手边的雕花木珠,有点心疼自己。
这都什么事啊。
“王爷。”惜福的脚步声一响,顾景就停下自己的无聊举动:“怎么了?”“王爷,这个程来晟送了拜帖。”惜福立在顾景身边,努努嘴。一个出身普通的书生,还想见王爷。
“嗯?”顾景扬起了眉,“又来了?”这也太执着了吧,已经连着十日了。
依据莫谷调查出来的东西,这程来晟可是土生土长的东辰人,家境清白,一路科举考上来的。而且还是个坚定不移的□□,人生目标是成为像谢正微一样的权臣,在家乡素有才子之名。
这么一个人,再怎么扯,也跟他一个南夏的王爷没关系吧。
顾景摸摸下巴,有意思了。
“还是那一套?”顾景问道。“嗯,也不说有什么事,只是想见王爷一面。”惜福憋着口气。这位程才子跟别人不一样,拜帖写的敬重,却没有对王爷有丝毫的夸赞。也不肯写有什么事求王爷,遮遮掩掩地。
一个破书生罢了。
“有意思。”顾景兴致来了,反正最近白佑澄忙着准备逐玉宴,白佑澜不知道忙着什么,自己刚好闲着没事,“去,让莫谷给找来一幅他的画像。”
这位程才子想必早就接到了逐玉宴的请帖,不如让自己在逐玉宴上亲自会会他。
惜福的脸骤然变白,猛地将头埋下,应了顾景的令,出去找莫谷尘了。
王爷要这个破书生的画像做什么?惜福嘴唇发颤,这个破书生难道有什么好看的么?
帝师府。
翁逢弘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后,悄悄地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酒坛,无声无息地开封后,自我沉醉地闻了好一会。
这酒坛是沈长清托长风捎来的,小巧的很,非常方便藏匿。翁逢弘视若珍宝,总用这个偷偷摸摸地喝两口酒解解馋。
今天谢老头不在,正好。
从酒香中清醒过来,翁逢弘刚要张嘴,就听见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藏好酒坛,扑到窗边把窗子打开。
谢正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翁逢弘立在窗边,手里拿着本书。
“你身体好是吧。”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谢正微将人从窗边揪回来,按在桌子边,“春寒料峭,你烧着炉还开窗,是不是闲的。”“这不是屋里太闷,我透个气。”翁逢弘笑了笑,试探着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屋里是不是有股酒味?”谢正微抽着鼻子,皱着眉嗅着。“我没喝酒啊。”翁逢弘咽口口水,“肯定是长风那个臭小子过来偷酒又打翻了。”
幸好今天想喝不是酒香浓烈的酒。
“不是我说,你一把年纪,少喝些。”谢正微摇着头关上了窗子,“多照顾自己点,省得老林管不住你,过来找我告状。”
老林是帝师府的管事,跟了翁逢弘几十年,翁帝师着实没想到,老林会叛变到谢正微这边去。自己帮着谢正微管他喝酒不说,还带着整个府一起。
现在他在自己家里喝酒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是人过得生活么?
“知道了知道了。”翁逢弘晃晃手,“发生什么了?”“澜小子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对春闱也不关注了,逐玉宴也不上心了。”谢正微坐下来,叹口气,“你说,他想干什么?”
“当初不是说好了,澜小子想干什么就让他干。”翁逢弘放下一块大石,他当什么事呢,“有咱们两个老家伙给他兜着,怕什么?就这点事也值得你跑过来?你老了可……”
随着谢正微的胳膊抬起,翁逢弘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微不可闻。
谢正微手上,赫然是他刚刚匆忙中塞到案子下面的酒坛!
“澜小子大了,我怎么不放心。”谢正微摆弄着酒坛,“这点事当然不值得我跑,你偷喝酒这事可就值得了。”
第38章
临风城郊。
这一片原本是皇家的场地,莫说皇亲国戚,便是当今皇帝的别庄都在此。太子将自己在这处的庄子挪用出来,可见他对这次宴会的重视之心。
“外边都这么说的?”白佑澜一早来了这处庄子,不算之前陪东辰帝来的次数,他才将将踏入这地界三次。没成想这个将近废弃的地方倒是发挥了一下余热,给他搏了好名声。
想想这阵子操劳的白佑澄,白佑澜一个没忍住,笑了。
自己这闲散的落了功劳,那位真真切切操办的却什么都没得着,这找谁说理去?
“是,”青岚立侍一旁,接着白佑澜的话讲着,“这阵子太子风评好上不少,都说太子不愧是翁帝师教导出来的,果然敬重读书人。”
“这倒有意思了。”白佑澜给自己灌了一口茶,“老爷子教孤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翁逢弘清名在外,白佑澜也没着实落着好处。
翁逢弘若是摊上了什么事,自然有的是人替这位大儒说话。可白佑澜算人家翁老爷子什么呢?翁逢弘当初退隐,名下弟子一抓一大把,白佑澜就算论身份地位,也高不过龙椅上的那位。
就算谢正微跟翁逢弘是多年至交,白佑澜是谢正微的外孙,这中间也差着一层。翁老爷子不站出来振臂一呼,白佑澜在读书人中的影响着实有限。
谁成想今日倒是锦上添花了。
“孤这几日忙的头昏脑涨,没顾上这些风评。”端着茶顿了一会,白佑澜又问道,“这般风向,八皇子那边的人都是聋子么?”难不成真的想将功劳都推举到孤身上?白佑澜舒了下眉角,这可真是,却之不恭了。
“这话原本在春闱发榜之前便有了,只是那时忙着春闱,也就在考生之间传来传去。”青岚估量着时间,取过外衣伺候白佑澜穿上,“春闱已发,不管殿试如何,总能捞个一官半职,便传的广了。倒不像有人引导。”
今年的地点早早就定了下来,虽说不曾大肆宣扬,但若有心打听,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只是没成想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平白给白佑澜添了功劳。
修整好的白佑澄扶着头,偏生人多嘴杂,也不值得往下深查,太子府也不曾寻哪位考生,一时竟没了头绪。尽管事情不大,却是让人堵心。要不是对白佑澜的行文做事实在熟悉,白佑澄简直要怀疑白佑澜是不是故意的了。
可是不过是筹备,真正抢人才还是要自凭本事。
让人心生一层薄薄的好感,自己这位四哥才懒得这么大费周章。
到底是谁做的?
两个同样困惑的人各自出了屋子,正巧撞见对方。
“见过太子。”白佑澄当下行礼,态度恭谨。“八弟!”白佑澜仿佛刚看见一般,充满惊喜地喊了一声,“近日孤俗务繁忙,好些日子没见八弟了。八弟最近可好?可有不顺心的事?若是有什么不顺心,尽管告诉孤,孤必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