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天可是开心。”送走白佑澄后,莫谷尘从藏身处出来说道。他方才在外间听了全过程,他家王爷逗弄白佑澄还上了瘾。“小孩子挺好玩的。”总算没了外人,顾景便不再克制自己的笑,“白佑澜的事可又查到什么?”
“没有。”莫谷尘耸肩。顾景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最近加派些国外的人手,把线再埋的深些。南夏国小,只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本来国内政局三方制衡,但是他这一远走东辰,水怕是会更浑。
顾景揉揉眉心,他实在是不想再管这些破事了。
还是逗小朋友好玩些。
三皇子府。
铜镜明亮,古乐儿对着镜子正细细描眉。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尽管心上人看不见她梳妆打扮的模样,她也不想任由自己年华老去。
总要再打扮的好看些,好在重逢的时候惊艳住目光。
“小姐,皇子妃来了。”云珠小步凑到古乐儿身边,低声禀告,“现在正在外边等着呢。”云珠是陪嫁过来的丫鬟,伴着古乐儿长大,最是知晓小姐的心性。旁边无人的时候,便不喊侧妃,叫古乐儿为小姐。
“说我睡了。”古乐儿眉头一皱,又立马分开,生怕坏了眉形。“奴婢说了,可是皇子妃不肯走。”云珠小声回到,“奴婢看皇子妃像是有什么事情,来者不善。”“她什么时候善过?”古乐儿“哼”了一声,接着小心地画眉,“她愿意等就等。”
“古侧妃好大的排场。”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的三皇子妃张嘴就是冷嘲热风,“也不知道这府里是谁当家。”眼下没有外人,她才懒得和古乐儿这个狐狸精演姐妹。
“自然是皇子殿下。”古乐儿坐定,眉宇挑起高高的弧度,“怎么,皇子妃觉得自己能压过皇子殿下去?”三皇子妃家世显赫,被娇宠的无法无天。在外人面前尚知礼数,面子做的滴水不漏。这一回到内院,便骄扬跋扈,谁都看不上眼。
“本皇子妃自然比不过皇子殿下,非但如此,本皇子妃连你都比不过呢。”三皇子妃心下一惊,立刻转口,“毕竟边睡觉边装扮自己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皇子妃知道就好。”古乐儿淡淡一接,“若是无事,皇子妃便回去歇息吧。”谁有时间跟这个疯婆子打嘴仗。“呵,古侧妃,你是不是忘了就算是矮皇子妃一头,你也是个侧妃!”皇子妃一拍桌子,“你也是三皇子府的脸面!”
“这是自然,毕竟侧妃也是个妃。不是么?”古乐儿心下烦躁,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那你十五宴会上擅自离席,你可知错?”皇子妃扬着嗓子,“中途无故离席,你这是想做什么!你眼里可还有皇子殿下?”
无理取闹!
古乐儿眼含怒气:“身子不适,也算无故离席?再者皇子也已经不再追究,皇子妃这是想做什么?”说罢,素手拍上了红木桌面。这个女人又是哪里不顺?现在来跟她算十五那天的账?
“皇子宽宏大度,本皇子妃却不能坐视不管。”三皇子妃下巴抬起,趾高气昂,“只是皇子殿下不再追究,本皇子妃亦不好责罚。你只需将《为妇》抄写三遍即可,写完之前,不准出府。”
也不给古乐儿反驳机会,直直地走出门去。
“小姐,这欺人太甚。”云珠扶着古乐儿回到寝室,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人查查,三皇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古乐儿呼吸恢复了平稳,开始重新思考这件事。宴会上离席通常没人会追究,但是不代表不可以追究。尤其是自己拿不出身子不适的证据。
这次的目的不像是来找茬,更像是为了禁足。
不让出府是么?我偏出给你看。
皇宫。
“母妃,真的要只有这样么?”白佑瀛坐在位子上,局促地问道。他醉心武道,不争权夺利地活到现在。眼下虽然没人将他放在眼里,日子却也过得自在逍遥。
可是夺嫡这条路一旦踏上,便绝无回旋的余地。届时无论谁加冕为帝,他总归是死路一条。
也许自己还活不到那时候。
白佑澜跟白佑澄别看平时针锋相对,关键时刻联手可是毫不含糊。七弟不就是被这两个联手逼上造反的绝路?
那才是真正的众叛亲离。在外,平时拉拢的大臣无人为他撑腰;在内,亲近多年的宠臣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就连内院的人都抛弃了他,争先恐后地投奔。
最后只有一个女人和照料他长大的太监跟他一起自杀。
谁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他们的人?
母子连心,闵妃见白佑瀛迟疑,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不用想那些没用的,你跟白佑渊不一样。你背后还有我,还有你的外祖跟舅舅。”
现在他们是势力薄弱,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她的父亲也是有从龙之功的人。白佑渊可就是纯属自作自受,母亲只是个宫女,跟东辰帝不过是一夜恩情,仗着自己生了皇子在宫里兴风作浪,最后活该死在这见不得人的深宫。
没有强硬的后台就想跟人抢夺皇帝的位置,着实糊涂。连其母有救驾之功、与世无争的白佑汶都难逃一死,更何况一个自不量力的宫女之子。
“母妃。”白佑瀛低低地唤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别怕,别怕。”闵妃放缓语气,像白佑瀛还小的时候那样说着话,“有母妃呢。瀛儿,只有有权,只有有势,才能活着,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就算现在的时机已经晚了,那又如何?只要最后时候的还没到,就还有希望。白佑瀛低着头,看不见闵妃的脸色是跟她语气截然相反地狰狞。
她恨,她怨。
明明是她最先奉上自己的一颗心,明明是她的家族功劳最大。东辰帝凭什么,凭什么毁了这一切?他毁了她一生,她的一生!
第37章
二月春寒,街上的风还透着凉意。金榜高中的书生还来不及高兴,手中又多了一份来自皇族的请帖。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殿试尚未开始,便接到了皇子们的请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才子们何等得意。
便是当朝惯例又如何?他们有资格拿到这份帖子。
某酒楼。
“今日大家尽情吃喝,这酒菜皆算我账上。”华贵俊朗的男子待众人落座后,起身敬酒,“楚某虽然请不起各位这京中的四个名店,但是这间还是出的起这个钱的。今日小弟金榜题名,在此先敬各位一杯。”
手一扬,杯中美酒便一滴不落地灌进肠肚。
“恭喜恭喜”之类的道贺声不绝于耳,这做东的男子本就是这一桌中名次最高的,加之他父亲还是五品官,自然没人会拂他的面子。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喝,照本宣科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一开始书生们还有些矜持,后来酒酣脑热,也放下面子,调笑起了主人家。“诶、诶,我,嗝,我听说楚兄,楚兄双喜临门,可、可是真的?”借着酒劲,有的人大着舌头问道。
众人一听,登时起了哄。这个嚷着“这是哪家小姐要与楚兄喜结连理”,那个怪道“楚兄怎么不早说”,热热闹闹。“哪有,哪有。”楚贺连连摆手,“没有影的事。来来,再喝。”
又是一阵觥筹交错。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慢慢散场,等到书生们被书童搀了回去,走没了影,楚贺才卸力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程某来晚了,未能赶上楚兄的宴会。还望楚兄见谅。”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楚贺抬起眼,懒懒说道:“何来见谅一说,你我交情数年,还讲这些礼数。”
“楚兄可以不计较,但是程某不能不计较。”程来晟捡了张椅子坐下,“再者之后你我二人立场不同,便更是要避嫌。”
“不是我说你,太子固然尊贵,可是当今圣上更加属意八皇子。”楚贺叹息一声,撑起身子做好,“更何况谢相年事已高,谢府后继无人。朝中支持太子多是老臣。现在太子尚能压八皇子一头,再过个三年五载呢?人有旦夕祸福,等这批老臣走了,顶上的可就是八皇子的人了。”
“太子手底下最出众的年轻人便是沈御鉴,我知道你对他多有崇拜。可是明和,你要想清楚。”楚贺连珠炮似的堵着程来晟的嘴,“等八皇子的人上位,太子可还有一拼之力?太子是军功赫赫,可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总不是什么好事。皇帝能不提防着他?”
“明和,你素来比我强,怎么看不清呢?”楚贺长叹一声,靠回椅背。
“多谢楚兄指点,只是我心意已决。”程来晟双手一拱,“楚兄,你知道我想位极人臣,所以我才深思熟虑,最后选择了太子。太子当下强势,可是后续乏力。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太子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可太子非但没有韬光养晦,反而近乎灼灼逼人,难道太子就不怕秋后算账么?”
“明和,太子狂妄,又何来韬光养晦暗中筹谋?”楚贺摇摇手。“太子并非狂妄之人,只是近年来才为自己造势。”程来晟双眼直视楚贺的眼睛,“当初太子不足弱冠便上沙场,战功赫赫封无可封,这才得了太子的位置。太子之位来之不易,太子又怎会恣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