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要一步步走,母妃现在还在帮自己挣娘家的支持。
可是自己现在才想着争权夺利,是不是太晚了些?
白佑瀛在太子和八皇子之间,努力想权衡利弊。他不比白佑澄年轻,也不比白佑澄有帝心。不如白佑澜外家势力身后,也不如白佑澜手段高觉。
现在他除了一个痴狂的母妃外,什么都没有。外祖家不过是想保得性命富贵,这么多年东辰帝的打压不仅让他的外家失了权柄,更是扑灭了曾经的野心。更何况他这么些年不争不抢,落下这么些差距。
他若想上位,必须要些不寻常的手段。
可他还没想好。
“这等日子怎么好比武,再说这逐玉宴宫里也是有人盯着的,万一被母妃知道,我少不得一顿责骂。”白佑瀛摆摆手,“你们还是去忙吧,我在这后边歇一歇,回头从后门出去就是了。”
“是我思虑不周了。”白佑澄挥手喊来一个下人,“你带着六哥去后边寻个清净的地方,莫要让人冲撞了六哥。”
“六弟今日心绪不宁,好像有什么事啊。”示意身边的人暗中跟上盯着白佑瀛,白佑澜又将白佑澄往人群处带了带,这才借着喧哗声意味不明地说道。
“相比是闵妃摧得紧,六哥在想回头怎么交代罢了。”白佑澄端过一旁的酒杯抿了抿。“八弟倒是心宽,也不怕这酒杯是别人用过的。”白佑澜往酒杯上轻飘飘地一瞥,转瞬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这到不是,这酒杯自我取用后,便由小童收着,一路跟着我呢。”白佑澄喝一口酒,应道。
“万一这小童暗地里做了手脚,将八弟的酒杯跟其他人换了,那又如何?”白佑澜手一扬,指着惶恐的小童。“殿、殿下……”小童猛地跪下,就要磕头求饶。脑袋还没着地,早被一旁候着的人捂着嘴拖下去。
“四哥何苦吓那孩子。”白佑澄将酒杯给了身边贴身侍候的,转过头冲着白佑澜笑了一笑。“贴身的人才要是不是吓一吓,让他们害怕。”白佑澜对上白佑澄的双眼,“七弟走的时候,平时多贴身的也不顶用。”
“四哥,禁忌。”白佑澄眼色变换了几下,压下嗓子,忽又扬声,“那这里就拜托四哥了,我且去看看六哥。”说罢就走了,毫无停留。
白佑澜被他噎了一下,白佑澄估计是去套白佑瀛的话了。他们向来不对付,也不指望白佑澄能告诉自己,还要想其他的法子。
若是白佑瀛真存了不该存的心,他不介意拿他当前菜开胃。
“本王看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了。”身后突然传出顾景的声音,白佑澜猛得转头,就看见顾景从不远的林子里出来。
那是通向后院一处凉亭,眼下宾客都在前院热热闹闹的,自己也早听人通报顾景从后边出来。没成想也没防范顾景会从这里出来。
听就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爷可是休息够了?”白佑澜迎了上去,将顾景堵在林子出口。“本王休没休息够,太子不应该是一清二楚了么?”顾景乜着眼,对白佑澜这种客套不是很满意。
本王刚因为你被别人算计了。
“太子可有要事?”顾景从鼻子出了一口气,“本王可是有事找太子呢。”
“自然是王爷的当紧。”白佑澜才说完这一句,顾景就扭身,大踏步地向林子里走去。
白佑澜忍了忍,到底没笑出声。
凤眸盛满笑意,急忙跟上前边有点闹脾气的王爷。
这是怎么了啊?我没招惹他啊。
走到凉亭,顾景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下,微扬着下巴等着人坐下。白佑澜见此也跟着落座,还没张嘴问顾景怎么了,顾景反到先开了口:“太子在说了那么多,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都已经是确定无疑的语气了,还犯得着问我么?
“是。”白佑澜拖长了些尾音,放轻了嗓子,抓的顾景有些舒畅还有点不满。
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内心的小人哼哼两声,外表倒是明显平和了许多。
白佑澜甚是欣慰,不枉他这几日整天回想跟顾景相处的过程,恨不得将身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想个清楚。
总算琢磨出顾景吃那套了。
就是没想到这么大个人,掌权时间比他长多了的顾景顾王爷,还喜欢被人哄着。
气势一卸,再想提起来就不那么容易。顾景努努力,发现自己也找不到开始的心境了,一股子气又冒了上来。还没谈条件呢,怎么就丢了兴师问罪的心?
“太子好本事,本王可是记得七皇子不还是皇帝的禁忌么?”顾景平平心,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内心不重要。
七皇子白佑渊,生母早逝,谋逆致死。
他不过是一把刀,对付白佑澜的刀。东辰帝刻意培养他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白佑渊可以和白佑澜同归于尽,为白佑澄清除前方的道路。
谁知道这把刀生了叛心,反过来要弑主。
东辰帝震怒,将白佑渊除出玉牒,不准葬入皇家陵寝。
“是,但是孤确定皇上不会听到一个字。”白佑澜声音柔和,淡淡地笑着,“王爷,尽管孤再不怎么喜欢这里,这儿也是孤的庄子。”
自己的地盘,不喜欢也要掌控在自己手里。顾景对白佑澜的这条原则表示认同。
“本王知道了。”顾景取过惜福方才要来的茶,“本王不过是来提醒你注意一个人。这届贡生里的程来晟,一个长的挺好玩的人。”反正他是不可能像程来晟那样,留着胡子的。
“哦?王爷请讲。”白佑澜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孤洗耳恭听。”
怎么感觉有点近,顾景微微动了动身子:“这个人往本王府上递了好几日拜帖了,本王方才与他在这里见了一面。”
“在这个凉亭?”白佑澜下意识反问一句。“不然本王怎么会听见你们的谈话?”顾景奇怪地看了白佑澜一眼,刚才那句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没有意义,就是听见顾景跟那个程来晟在这里刚见了一面忍不住反问罢了。白佑澜神色如常:“是孤不对。”
顾景觉得有哪里不对。白佑澜怎么问的这么顺嘴?可是要说哪里不对,顾景也不知道。反正这个问题也没什么用,想不通不如不想。
倒是一旁的惜福脸色骤变,莫谷尘若有所思。
长风在暗处,什么都没听出来。
可等他跟沈长清复述一遍后,沈长清的脸色格外的捉摸不透。
“本王见之前自然是查了查他的家底。”顾景手指点点桌面,白佑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太子,这位对你可很是崇拜呢。”
“嗯。嗯?”白佑澜直了直身子,“王爷?”
“本王就告诉这么多了。”要不是瞒不住,谁想帮你?比起回头查出来,还不如我先当这个好人。
顾王爷晃着手上的茶盏,悠然自得。
“王爷这人情,我可怎么还啊?”顾景想到的事白佑澜也能想到,这位王爷估计是大庭广众之下什么都没遮掩,直接将人叫了出去。要不是被白佑瀛绊住,自己现在应该是接到了顾景跟一个贡生见面的信了。
怕不是被人做了筏子。
白佑澜饮一口茶,笑意更深。
可是单凭这个,顾景也不用跑过来,特意卖自己个好。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自己不也是被人坑过来的么?难道是怕面子上不过去?
可依着顾王爷的性子,这种小事不应该是他自己提起,再加上一大段的自谦之语,想让自己别来烦他,让他安安生生地歇着么?
他就不怕回头自己放出风声,说他和自己在逐玉宴上相谈甚欢,进一步单方面加深他们的牵扯么?
白佑澜看得入神,最后用手挡住了脸,低笑了一声。
顾景,你当真没想到么?还是你根本,没想去想。
“太子。”顾景磨磨牙,维持着表面的风度,“本王不是来做你笑话看的。”不就是一时不慎让人当了跳板,白佑澜还真好意思在自己面前笑出来?以为笑声很轻对么?
“王爷的意思我知道了,”白佑澜抬眼,初见时凤眸里锋锐的刺早就软成一团,“这可让人怎么还啊?”
“太子别想着一直拉本王上太子这条船就行了。”顾景深吸气,“本王怕上的去下不来。”
“这可不行,王爷都说这是条贼船了。”白佑澜起来,俯过身子,“我怎么能让王爷在下边呢?”
顾景咽了口口水,他觉得,他们的距离,有点近。
怎么感觉白佑澜那张脸就贴在自己的脸上,明明还有空档。顾景控制自己的周身,镇定自若的模样。连呼吸都没乱。
脑子就不是很受控制,生拉硬拽地让他回想他们曾经气息交融的时刻。
比如年节,比如十五。
顾景还在胡思乱想,白佑澜已经一脚踏出了凉亭地界:“前面还有事,王爷的谢礼,我会派人送过去的。”
顾景听完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在思考白佑澜会让人送什么东西,就先被白佑澜的“我”震住了。
他跟白佑澜什么时候已经好到可以互称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