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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 完结+番外 (律意)


  长光看了他一眼,说:“但他们不会和我说话。”
  肃湖卿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坐回去。
  又喝了一会儿酒,话说过几轮后,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
  沉如琰远远地给肃湖卿递了个眼神,便借故先行告退。宴会结束后威正帝可能还会拉着几个人再说会儿话,沉如琰向来很会说话,不过这种场合他是不会被威正帝欢迎的。
  所以没必要留下来给皇帝添堵,沉如琰一直都十分识趣。
  威正帝点头同意了,转头笑着看向江国公这边:“朕病的这些时候,许久也没和你们几个小辈说话了,一会儿陪朕走走吧。”
  肃湖卿用手肘推了推长光,长光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行了一礼:“是。”
  几位大臣,还有几位大家族的家主又说了一些话,准备告退了,威正帝让人搀扶着起了身,往后花园去了。
  肃湖卿拉扯着长光,两人一起跟了上去。
  ·
  后花园里开着梅花,霜雪沉甸甸地压在枝头,也压不住芬芳的香气。
  威正帝由宫人搀扶着走在前方,身影有些佝偻,多年的劳累和忧虑似乎在掏空他身体中的生命力。
  他在花园里开得最好的一树梅花下停下脚步,等着后方长光和肃湖卿跟上来。
  “长光啊,最近有没有闯祸?”
  威正帝看着长光,笑容越发慈爱,仿佛关切自己孩子的父亲。
  长光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在大部分人面前都是这样,皇帝也不例外,但皇帝是真的宠爱他,所以从来都不会计较。
  “没有。”
  长光盯着一处梅花,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如何把这上面的雪弹到肃湖卿脸上去。
  被敷衍了威正帝也不恼怒,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他喜欢这孩子,一是因为长光总是生机勃勃的模样,二……或许是因为愧疚。

  ☆、醒梦(五)

  长光的父亲江成逝,曾经是威正帝身边的内傅大臣,那时候不过二十,便受到当时的威正帝重用。
  江成逝才情兼备,又有一副好皮相,颇受威正帝仰仗,就其恃才傲物这一点来说,长光还是与他颇为相似的。
  江行舟早年丧妻,唯有江成逝一个儿子,然而二十年前,江成逝自尽于深宫之中。
  那之后,江国公一夜白头,请辞将军之职,告老还乡,却被威正帝极力挽留,保留将军之位,并且封了国公。
  威正帝当初也十分重视比他小不了几岁的江成逝,而江成逝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面对丧妻失子的江国公,威正帝更多的是愧疚,所以给予了不少他能够给出的补偿。
  直到六年前,江国公忽然上奏,当年江成逝游历于东荒大川时,曾在靠近东荒大川的攸城留下一个私生子,希望威正帝能够准许他将这个孩子接回来,入江家族谱,给其一个正式的名分。
  起初威正帝也不太相信,因为江成逝不会是一个能够做出“生了私生子”这种事的人,他猜想可能是老人家怕孤独,所以从江家旁系随意认了一个孩子回来,想到这些年来江国公的不容易,他也准许了。
  没想到这接人的过程一波三折,威正帝等了一年都还没有见到人,问江国公,江国公支支吾吾说人失踪了。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把人找了回来,起先的说法还只是下落不明,再之后星北府出了一场大纷争,不知道怎么传开此事是星北府大公子所为。
  星北流被逐出星北府主家后,威正帝便听说了令他哭笑不得的传言版本,说是江国公这孙子被星北府大公子半路拦截了,自己收了去当做……房里人。然后江国公上门去要人,星北府主母面子上抹不开,只能拿星北流问罪。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知怎么的整个皇城似乎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出,总归是人平安回来了,威正帝还安抚了祖孙一通,也不再计较被流放在外的星北流的罪过。
  见到长光时,威正帝才有些信了这是江成逝的私生子。而且当年江成逝游历于东荒大川,也是由他派遣,这些似乎也都说得过去。
  更令威正帝惊讶的是,长光虽然是私生子,但气度才能都不是平民百姓可比,根本就是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公子,除了脾气和他那个父亲一般,有些讨厌。
  因得对江家的愧疚,以及长光的表现着实出彩,威正帝破格让他入了翎猎骑,又因这份眷顾让长光成为翎猎骑的大统领。
  “你这孩子,”威正帝笑骂道,“就跟你那犟脾气的爹一般,果然是父子!”
  周围的宫人还有跟着的几个小辈应和着也笑了起来,长光撇了撇嘴,不甚在意。
  长光不明白,为何这些人总是认为,他和他那个从未谋面的便宜爹有什么相似之处。
  威正帝总说看到他,仿佛见到了当年的江成逝,第一次见到江国公时,那位老人也看了他许久,枯槁许久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光芒。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夜里,长光偷偷看到江国公独自在儿子的灵位前,低声啜泣——
  “成逝啊……那孩子……真的很像你……”
  可长光知道,自己和这些人没什么关系,他是璃狼,只是被星北流在不得已时托付给这位老人。
  长光不回答,威正帝便自己继续说道:“嗯……朕听说,星北府的大公子回来了一趟?”
  “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来。”长光说。
  威正帝眼中带了几分兴趣:“哦?看来你对他挺了解的。”
  长光对于星北流的话题感兴趣多了,话也多了一些:“听说的。”
  “那朕听说……他到你那里去了一趟?”威正帝试探着问。
  “是啊,后来又匆匆走掉了。”
  说起这个,长光还有些生气。
  看来是真的到长光那里去了。威正帝点点头,这几天的传言似乎不假。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不过基本事实是存在的。
  长光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他不喜欢绕圈子,所以这个时候总需要一个精于世故的肃湖卿,帮着圆场,这也是沉如琰让肃湖卿跟着的原因。
  肃湖卿笑着,适时插话:“要不是臣送了星北公子一程,只怕靠他自己都出不了皇城。”
  威正帝吃惊:“他……这么严重?”
  肃湖卿跟着很严肃地点点头:“是的,要不是长光大人心软,这事可没完。”
  这几天的传言被夸大了几番,又经过沉如琰的有意“润色”,传到威正帝耳朵里的版本便是“长光记恨当年星北流做的事,于是把他带回自己府里,这样那样的一番,伤得不轻,还是被肃湖卿亲自送出来的”。
  而现在当事人亲口承认了星北流到他府上走过一趟,更是让人深信不疑。
  长光没听说过这些与他有关的传言,也没觉得肃湖卿的话哪里不对,跟着点头。
  “要不是我惦念当年的旧情,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他走。”
  威正帝更加惊讶了,心道传言居然不假,勉强笑了笑:“你这孩子,也是个重情义的,星北大公子当年如此待你,你却……”
  长光以为威正帝说的是当年星北流狠心将他送走的事情,颇有同感,愤懑地赞同道:“本来就是!我万般想着维护他的名声,他却一点也不领情!还对我冷言冷语,匆忙走掉……”
  这,这说的就是,传言中的“星北府大公子被折磨,伤得不轻,逃一般的离开了”吧……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人当街看见。
  威正帝哑口无言,小辈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只是还关心着星北流,用带了几分苦口婆心的劝告语气道:“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也不必再计较罢。那星北流在外流放五年,想必也是吃尽了苦头,方才一回来,便遇到你这般伤他……”
  长光终于有点听不懂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向来懒得想,扭头悄声问肃湖卿:“他在说什么?我伤了那人什么?”
  肃湖卿摆正表情,一本正经小声道:“应该说的是您伤了星北公子的心。”
  原来如此。长光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被伤了心的分明是他,威正帝在帮着星北流说话。
  可他又不能顶撞皇帝。长光还是有些不大高兴:“明明就是他伤我更甚。”
  威正帝心道你们两人相爱相杀还真不是一般复杂,不过这两孩子他都疼爱,所以今日才想来劝导一番。
  “你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说名声无法挽救了,不过你还是要照顾下他的伤吧,朕听说男子更加容易受伤……”
  长光又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说男子更容易受伤?难道是说,男子被伤了心会更加容易消沉?
  可他了解星北流,星北流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被一点挫折困难打击的人。
  肃湖卿在一边听懂了全程,知道这两人谈话根本没谈到一块去,不过这是他喜闻乐见的。
  他忍笑忍得肚子有些抽筋,再次适时接话:“想必是,长光大人对星北公子来说,意义不一样……”
  不行了,他快编不下去了,为什么要忍受这种想笑又不能笑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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