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擦了擦眼泪:“您也只说了是‘大概’,到底是什么样的,您亲自去见他,不就可以知道了吗。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等到那一天,亲口去问问他。”
星北流的神色似乎有些动摇了。
他想了许久,终于勉强让步了:“那这样吧,我多带一些人手过去,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就立即离开,不会再去冒险。”
寒千的神色还是有些犹豫,星北流继续道:“我曾经承诺过,要让晚离郡的百姓过得好,如果他们遭遇到了这种灾祸,却不能帮助他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事大概不会再有商量的余地了,这么久的相处时光,寒千了解星北流的性格。
承诺对于他来说,重要性可能胜过生命。哪怕是多年前随口说的一句话,也会被他一直信守着,如果不是生命尽头,那么一定要完成。
“那大人……寒千,寒千同您前去吧。”
她实在放心不下,但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去能帮上什么。
星北流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开怀的笑。
“你当然要随我去,只不过到时候要把假的‘我’带走。”
“可是……”寒千犹豫着,总觉得自己该为星北流做点什么,可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宛扶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书房里两人的眼中都露出惊疑。
星北流神色有些不悦:“你……”
“大人,宛扶做了些补药,为您补补身子,刚一进来便听见你们说话,宛扶便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还望大人准许。”
她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模样,似乎很是乖巧。
寒千有些不高兴,但想到这姑娘与星北流关系匪浅,便转头去看星北流。
星北流微微低头看她,沉默一会儿道:“你说吧。”
“我听到了大人的一些安排,也想为您出一份力。既然您想保证那位姑娘的安全,那便让我顶替她,作为新娘嫁到督主那里去。”
寒千惊讶地睁大眼,为这个想法感到吃惊:“可是,这不相当于把你推入危险中?”
星北流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为了一个人的安危而把另外一个人的安全置之不顾,这种做法也没有意义。”
宛扶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着星北流:“我不怕,这样我到那里去还可以帮到您,如果让一位满心恐惧的姑娘与您为伴,只怕会坏了您的事情。”
☆、静挽(三)
她想要做什么?
星北流第一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宛扶是星北府出来的人,如果督主真的与星北府里某个人有关系,她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不过,宛扶若是忠于主母,星北流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她会对自己不利,就算是忠于其他某个人,在他破坏督主的事情之前,应该也不会动手。
如此说来,将她带去也没有什么问题。顺便试探一下她的真实想法,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只是,万一落入督主手中。
星北流微微皱眉:“你站起来。”
宛扶顺从地站起身,正好在寒千身边。
“你今年多少岁?”
“回大人的话,宛扶才满过十五。”
星北流盯着她,若有所指:“你今年十五,同寒千差不多高。”
宛扶低下头,眼神有些不自在。
寒千不明白星北流为何说这些话,笑着道:“大人是想看看宛扶姑娘身形是否合适吗?想必督主也没怎么见过那位姑娘,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嗯。”星北流点点头,收回落在宛扶身上的目光,“那好,你就顶替那位姑娘,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立即向我的属卫发出信号,让他们将你接走。”
“具体的我稍后详细安排,你先回去吧,如果后悔了,也可以来给我说。”
宛扶行了一个跪拜的礼:“是。”
·
虽然在皇帝面前提了想与江国公结为亲家,不过星北府主母似乎并不是很想亲自与长光打交道。
于是她让星北沂请肃湖卿帮忙,将她安排的医官送到长光那里去。
上午,肃湖卿的马车就来将人带走了,星北沂在门口恭敬有礼,送着他们离开。
他回到星北府,给主母请安。
“主母,人已经离开了。”
主母靠在软榻上,半阖着眸子:“嗯。”
“陛下既然已经派了大统领去将大公子接回,主母何必费此心思呢?”
“你懂什么。”主母睁眼冷冷瞥他一眼。
“昊映是我身边信得过的医官了,我让她去看看星北流,一是为了做足面子,不能显出我这个当母亲的心肠冰冷,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关心;二来,是为了验证一下,星北流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那样伤得很重,如果不是……”
她眼底一片冰冷,轻哼一声:“如果不是真的,你就去告他一状,不要对陛下说,要告诉御史大夫,借他之口让群臣们都知道,那星北流装病,博取陛下同情,想借机回到皇城。而且,陛下仁心宅厚,好意关心他,却被如此欺瞒,这可是欺君之罪!”
星北沂心下一喜,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是,外甥记下了。”
虽然不明白主母为何对自己的孩子表现出这样的厌恶,像是有什么仇恨一般,不过这是星北沂喜闻乐见的事情。
毕竟,他们之间斗争得越厉害,也就意味着他越有机会。
“主母,外甥还有一个问题。你之前说想要把彤丫头许给那位大统领,可是彤丫头……”星北沂轻咳一声,实在不想这样实话评价自己的亲妹妹,“彤丫头从小被娇纵惯了,只怕……”
主母冷笑一声:“难不成我还送个精明的丫头过去?万一,她反过来帮着那边了怎么办?虽然说能算计的丫头过去更有帮助,可是风险也更大。还不如彤丫头过去,至少她是听我话的。”
星北沂心里有些凉,星北彤这要是嫁过去,明显就是一个牺牲品,一旦皇帝与星北府之间有什么事情,她必然是逃脱不了的。
“若说起好控制,星北茕那丫头……”
“三公子!”主母连连冷笑,“你能不能好好动一动脑子?!星北茕一介庶女,长光是什么身份?在皇帝眼里是什么地位?我把星北茕送过去,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皇帝!”
星北沂连忙跪下,额上冷汗淋淋:“是,是我思虑不周……”
“你要是有闲工夫,就去好好把你妹妹管教一番,等星北流这边的事情处理了,我就该慢慢料理那个小子了。”
她冷眼看着星北沂:“想要这个位置,你做的完全还不够,至少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记得,星北流十多岁的时候,就比你好很多了。”
星北沂心中怨恨不已,低头咬着牙,不让主母看见自己的表情。
“是,外甥记住了。”
·
长光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肃湖卿从马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肃湖卿有些尴尬。虽然他很不想接下这份差事,但是皇帝亲自交代过,又不能不做。
“大人,我将星北府上的医官带来了。”肃湖卿朝长光拱了拱手。
医官走了过来,用幂篱遮住容颜,也跟着行了一礼:“见过大统领。”
她声音轻轻的,有些柔软,让人想到邻家大姐姐。
长光跳了起来,走过去在她身边嗅了嗅。
这个动作十分不礼貌了,但医官没有躲闪。大概是常年与药物打交道,她周身萦绕着浓郁的药味,很不好闻。
长光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那气味在他鼻子里放大了数倍,于是他站在了远一些的地方。
肃湖卿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连忙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大人,这是星北府里的人,我觉着来者不善,不过您也不能太不客气了,我怕她到星北主母那里告状。”
“知道了,啰嗦。”长光皱眉,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让她和我坐在一起行了吧,我亲自盯着她。”
“您心里有数就好,我只是怕冲着星北公子去的。”
长光哼了一声:“有我在,还能让这些人欺负了他去?”
肃湖卿叹了声气:“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您可以保护星北公子不受伤害,但真正厉害的往往是人言,若是在背地里中伤一个人的名声,那是更大的灾难啊。”
伤口可以恢复,但若想要洗刷一个人被玷污的名声,却没有那么容易。
“知道了知道了,我走了。”
长光推开肃湖卿,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了,转过身盯着他。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肃湖卿神色微怔,随即笑了起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当然也想出去玩啊,听说晚离郡十分温暖,如果能在那里过冬,等到花都开了回来才好。可我是肃家的主君呐,不能丢下自己的族人,自己跑出去玩。”
“唔,我上次去过,确实很暖和,还在那里遇到一个很好看的姐姐,她的酒很好喝。”
肃湖卿笑了一下:“是吗?那你有问她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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